為何這一屆聯合國秘書長是他？

李東燕+++李俊強

10月6日，聯合國安理會一致決定，向第71屆聯大提名葡萄牙前總理、聯合國前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安東尼奧·古特雷斯擔任下一任聯合國秘書長。作為每一屆的聯合國秘書長都是各大國商討妥協所產生的結果，其中五大常任理事國更是在其中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那么這一屆聯合國秘書長選舉背后，五大常任理事國又在其中發揮著什么作用呢？這次我們有幸對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李東燕進行了采訪，請她對這一屆聯合國秘書長選舉進行分析。

來自葡萄牙的安東尼奧·古特雷斯戰勝對手，最終獲得安理會下任聯合國秘書長推薦提名。按區域慣例，此次秘書長人選應該來自東歐。此外，推選一位女性秘書長的呼聲也非常高，畢竟在聯合國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一位女秘書長。古特雷斯之所以能夠獲得安理會推薦，主要有兩大原因，第一，對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來說，特別是對美國和俄羅斯來說，他的立場比較中立，既不過于親美，也不過于親俄，能夠被美國和俄羅斯接受。同時，也能夠為中國和其他常任理事國接受。第二，古特雷斯外交經歷豐富，除了葡萄牙前總理身份外，他具有長期在聯合國工作的經歷，他在聯合國難民署高級專員職位上工作了10年之久，難民問題又是當今令全球關注的重大問題之一。大國的接受和豐富的聯合國工作經驗，是古特雷斯最終獲得安理會推薦的關鍵。

聯合國秘書長

權利有多大

《聯合國憲章》第101條規定：“辦事人員由秘書長依大會所定章程委派之。”但現實中，他甚至連自己的副手，都不能決定。十幾位分管不同事務的副秘書長，表面上是秘書長“任命”的左右手，其實這項“任命”只是走個形式，重要的副秘書長職位實際上長期為大國所把持。

《憲章》第99條：“秘書長可將其認為可能威脅國際和平與安全的任何事件，提請安理會注意。”請注意：秘書長只能“提請安理會注意”，絕無對安理會“下命令”的可能。也就是說，秘書長擁有的只是廣泛的“建議權”。

《憲章》第98條：“秘書長在大會、安全理事會、經濟及社會理事會、托管理事會的一切會議上，行使秘書長的職權，并應執行各機構賦予之其他職務。秘書長應向大會提送關于本組織工作的年度報告。”每年9月到12月的聯合國大會上，193個成員國代表團提交議案，辯論，表決……秘書長要在會上提交關于聯合國的年度工作報告。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帶領下屬做秘書的活兒。如草擬議程、翻譯會議文件、提供會務人員、維持會場秩序、發布新聞稿等。

聯合國秘書長怎么選

秘書長相當于聯合國的“首席行政長官”，有權“將其所認為可能威脅國際和平及安全之任何事件，提請安全理事會注意”。按照以往慣例，一般由聯合國安理會推薦一名人選，供聯大通過；如果有多名候選人，安理會則通過閉門磋商和非正式投票等形式確定人選。之后，安理會將通過一項決議正式確認向聯大推薦的人選。最后，聯大通過決議，正式任命秘書長。聯合國成立70多年來，先后有8任秘書長是通過這種方式產生的。去年12月，本著讓會員國和公眾與候選人進行“實質性、公開”接觸的原則，聯大主席和安理會主席聯合致函所有會員國，呼吁各國盡早推薦候選人，正式啟動秘書長遴選過程。候選人剛獲得正式推薦，其簡歷等材料就在聯合國網站上公開。

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在秘書長人選問題上具有一票否決權，這是聯合國賦予常任理事國的特殊權利和責任，中國有理由用好這一票，支持符合《聯合國憲章》要求、能夠勝任的秘書長人選。對秘書長來說，其能力應該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其一是有能力擔負起聯合國的日常工作；其二是能夠協調、平衡不同會員國和不同會員國集團之間的關系；其三是具有應對會員國所面臨共同問題、維護會員國共同利益的能力，以保證《聯合國憲章》基本原則和宗旨得以履行。中國在對秘書長的選擇上應該考慮上述三個方面的能力。從目前秘書長產生程序看，有不完善、不規范的地方，但也是國際政治現實和聯合國現實決定的。《聯合國憲章》及其他文獻中體現的關于聯合國國際公務員的區域平衡原則、不同文明平衡原則、代表性原則等同樣應用于秘書長。《聯合國憲章》第101條提到，秘書處國際公務員的招聘應該以“效率、才干及忠誠之最高標準為首要考慮”，也應適用于秘書長人選標準。這些都是中國在考慮秘書長候選人時應該考慮的因素。

在秘書長選擇問題上，中國支持擴大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權和發言權，支持來自發展中國家的秘書長人選。這在1981年秘書長選擇問題上表現得最為突出。中國動用否決權，而且“一否到底”，否決了瓦爾德海姆的第三次連任。無論是根據《聯合國憲章》中體現的區域平衡精神，還是根據中國支持發展中國家的一貫立場，中國的這一舉動都是合情合理的。按照地區平衡原則，此次秘書長人選應該來自東歐或歐洲，古特雷斯在安理會意向性投票中獲得的鼓勵票最多，一直處于領先。所以，這也是中國支持推薦古特雷斯出任秘書長的原因。

在新一任秘書長推薦人選產生之前，存在諸多不確定因素。至少存在三種可能，可能之一，鑒于東歐國家尚無人擔任過這一職位，按地區平衡慣例又該輪到東歐國家，如果該地區國家中能涌現一位能被俄羅斯、美國和中國接受的候選人，新一任秘書長則應該出自東歐國家。可能之二：下任秘書長來自西歐和其他國家集團，包括大洋洲國家。如果來自東歐國家的候選人均無法獲得安理會一致支持，下任秘書長也可能來自西歐和其他國家，包括大洋洲國家。可能之三：如果來自東歐、西歐和其他國家的候選人無法得到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一致認同，來自拉美和加勒比地區的候選人取而代之也是有可能的。在宣布參與2016年秘書長人選競爭的13位候選人中，有9位是來自東歐的候選人。退出3位后，在最后剩下的10位候選人中，仍然有7位來自東歐國家。特別是一些候選人既來自東歐，又是女性，成為人們預料中的當選熱門人物，但最后獲勝的卻是一位來自葡萄牙的男性。這難免讓許多支持女性秘書長的人大失所望。但這一結果也是安理會各理事會協商、妥協的結果。來自保加利亞的現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科博娃一度是當選熱門，但她在教科文組織任職期間接受巴勒斯坦加入一事顯然得罪了美國。而美國所支持的阿根廷女外長馬爾克拉也沒有得到俄羅斯的支持。經過意向性投票，特別是將常任理事國投票與非常任理事國投票區分，從程序上已經將常任理事國無法達成一致的候選人排除。作為獲得鼓勵票最多、不鼓勵票最少的古特雷斯自然獲得安理會的推薦。

作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國重視聯合國的作用，給予秘書長應有的支持，也通過秘書長加強中國與聯合國之間的合作。例如在發展問題上，中國支持聯合國推動發展中國家經濟與社會發展，積極推動南南合作。在維持和平行動方面，中國也給予聯合國和秘書長大力支持。中國也將一如既往地履行自己的國際責任，支持和協助新一任聯合國秘書長的工作，支持聯合國在全球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

（作者李東燕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