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上的民族

遲嘉

2015年的夏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以了解到中國西部的一個古老的民族——羌族。懷著對未知文化的好奇心，我在網絡上和書籍中查閱了羌族歷史的相關資料，逐漸了解了羌族這個少數民族的歷史背景與文化底蘊。羌族自稱“日麥”、“爾瑪”，人們喜歡稱它為“云朵上的民族”。今天的羌族正是古代羌支中保留羌族族稱以及部分傳統文化的一支，與漢族、藏族、彝族、納西族、白族、哈尼族等為兄弟民族，皆具有部分炎帝部落的血統。古老的羌民族遺留至今的奇特原始的宗教文化現象、與眾不同的文化交流方式、羌語只有口頭版本沒有文字的現象、民族地理位置對其語言發展差異的影響……這些羌族文化的獨特之處深深地引起了我的興趣。可是，在我仔細詢問文化研究人士關于羌族的點點滴滴時，卻得知了一個殘酷的現實——七年前那場慘絕人寰的5.12特大地震將這里的土地和房屋都摧毀得破爛不堪，還給村民們帶來了不幸與災難，羌族生動的文化也奄奄一息。這讓我本能地產生了對這種瀕臨消失的文化的保護渴望。于是，本著文化拯救的目的，我的支教旅程誕生了。

和一位同樣被美麗的羌文明深深觸動的文化保護者一起進行了大量研究后，我們確定了這次文化拯救行動的目的地——羌族村落聚集最多的地方，地處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區茂縣西北部的雅都鄉。做準備工作時，我參閱了《羌族釋比口述史》一書，從本族人的第一人稱角度來了解羌族文化的發展與現狀。讀著詳細講述羌族古老的習俗和文化傳統的書籍，我進一步領會了文化搶救的重要意義。在這個正在進行震后重建的村落，在這個過于強調經濟發展而忽略了文化保護的時代，當孩子們的父母都離開了村莊去謀求生計的時候，這個寶貴的文明就在傳承的過程中缺失了重要的一環；讀著這些為數不多的關于羌族文化的資料，我意識到僅僅只有當地的長老“釋比”了解他們的歷史是不夠的，這個獨特的文明應該被傳承，應該被人們盡最大努力去保留。

一路踏著崎嶇的山路，我們來到了目的地——地處茂縣西北部的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區雅都鄉。這里有翠綠的山巒，奔騰的河流，還有遠處村子里飄來的陣陣歌聲，讓我們一行人深深地被這片少數民族的土地和自然所感染。可是，猛然映入我們眼簾的也有山腳下那些被5.12特大地震摧毀得破爛不堪的房屋，還沒有被完全清理的殘骸和廢墟，村民們曾經飽受折磨的痕跡……這個已經震后七年的村莊一角竟然還是沒有一絲生機。全鄉地處深山，交通不便，由沿赤不蘇河的赤維路與外界聯絡，全鄉鄉民基本沿赤不蘇河和赤維路生活。汶川地震之前有不少家庭生活在深山上的寨子里，地震之后只有個別人留在寨上過著茍延殘喘的生活。這些村寨的道路交通狀況，較沿河地區更為糟糕和危險，進入極為困難。這些現實提醒了我這次出行的意義——拯救他們瀕危的民族文化，并盡我們所能做的一切來改變他們的生活現狀。在茂縣安頓下來后，我帶著對羌族文化的崇敬心情，懷著求知的思維，以及盡自己全部努力挽救他們的文化以及生活環境的堅定決心，開啟了這次文化拯救旅程……

茂縣雅都鄉全鄉只有一所小學，且師資力量極為薄弱。經過對學生家庭的走訪得知，九年制義務教育并不能達到百分之百普及，普遍文化程度低下，升學困難。如果要讀初中，就要到縣城去，至于高中和大學，孩子們對此毫無概念。地震之前，每個村子都有小學，地震之后，全鄉適齡兒童都要到鄉里唯一的小學就讀。

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走出雅都鄉，鎮長告訴我們，可以說，他們只要能在縣城里定居下來，肯定是一去不回，這在某種程度上對鄉村經濟發展和文化保護造成了沖擊。

所以，培養當地孩子們對于文化發揚的意識是當務之急。只有通過讓當地羌民自己形成文化意識，主動保護本民族文化，才能在真正意義上實現本民族文化的保護。我們支教小組由包括我在內的五位高二、高三學生組成，全日制授課，分別對歷史、美術、科學、文化、泥塑五科進行全面的講解，旨在讓孩子們以快樂學習的方式真正理解少數民族文化保護的可貴，在他們心中建立寶貴的民族責任感。

剛剛來到雅都鄉小學的時候，我們記憶中的那些山區孩子們的照片變成了真實的存在。黝黑的皮膚、求知的眼神、破舊的衣服、臟臟的小手……他們的一切都在我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和深深的觸動。

和孩子們混熟了之后，我們就開始了愉快的支教之旅。因為有從小到大的畫畫功底，所以我擔任了孩子們的“美術老師”。前兩天，我帶著孩子們在教室里上了他們從來沒上過的美術課。嶄新的畫筆和潔白的畫紙對他們來說都是新奇的事物，所以他們聽課格外認真，也非常興奮。以他們的民族和自己每天的生活為題材，我讓孩子們當堂完成了幾幅畫作并向大家講述了畫中的故事。

后來的幾天時間，為了給他們的課堂帶來更多樂趣，我帶著孩子們搬了小椅子，坐在學校外面的大山下寫生。面對著奔流的河水、翠綠的山巒、蔚藍的天空，孩子們認認真真、一筆一筆地畫著這美麗的景色。

經過幾天的相識、相知、最后一天即將離開的我們和可愛的他們已經深深相愛。在告別會上，問起孩子們的收獲，他們每一個人都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就連平時最害羞的女孩子曉春也勇敢地舉起了手，表達自己對自己學到新知識的感謝。“謝謝不遠萬里來給我們上課的哥哥姐姐們，你們很棒，像我們的朋友一樣交給我們新知識，開闊了我們的眼界，長大以后我也要做像你們一樣的人。”更多孩子們也都爭先恐后地說：“我看到了羌族并不僅僅是一個被困在山村里的民族，而是56民族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將來我的理想是上了好大學以后，回到家鄉好好建設，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羌族的多姿多彩。” 我們知道，這次來支教的收獲，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期望……

支教一行，讓我們與羌族這個本不熟悉的民族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為了給孩子們留下一個美好的紀念，這幾天我們一行人利用每天的課余時間，悄悄為他們準備了一份驚喜——我們一起為他們改編的羌語歌曲《喜歡你》。為了在最后一天的送別時完美地唱出這首歌，我們每晚在他們的教室里抄寫歌詞、一次次地練習合唱，想象著他們的笑臉，辛苦的感覺縱然而逝……在和他們的告別會上，我們深情地合唱了這首《喜歡你》獻給孩子們，雖然第一次接觸這種語言我們還是有些生疏，但是能為我們喜歡的他們歌唱，為我們喜歡的民族羌族歌唱，我們用心地唱好了每一個音符。也許這首歌，真的只有給深深喜歡的人和事唱，才動聽吧。

羌族是一個美好的民族，它值得被保護，值得被尊敬，值得每一位熱愛生活的人、懷有夢想的人去守護與發揚。我們的羌族之夢將會繼續，而且會永遠繼續……

（作者單位：遼寧省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