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治?唐培淞
【摘 要】 本文通過比較中西詩畫本身的不同內涵,進而上升到美學范疇來分析中西“詩”與“畫”的區別。認為,在跨文化的視野中,中西之間對詩畫關系的認識是有區別的。詩與繪畫,屬于不同的藝術形態,詩可以說是時間的藝術,視聽想象的藝術,語言的藝術,而繪畫應是空間的藝術,視覺的藝術,造型的藝術。作為藝術品,他們在藝術審美特性上也有著較大差異。
【關鍵詞】 中西詩學;詩學傳統;詩畫比較;詩畫之別
在跨文化的視野中,中西之間對詩畫關系的認識是有區別的。中國詩與中國畫的關系問題是一個歷久而彌新的話題,長期以來學術界對此多有討論。不過人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一些抽象的美學命題的探討上。在中國文化傳統中,詩畫關系的討論一直比較偏重詩畫的一致性,蘇軾提出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畫一律”等說法在宋代以來就是人們的常談,成為人們認識詩畫關系的基本準則。“詩畫一律”是蘇軾著名的美學命題,其具體闡釋是“天工與清新”,這也是詩歌與繪畫共同的創作理想。在中國的詩學傳統中,蘇軾提出的“詩畫本一律”的觀點,第一次明白直接地建立了詩與畫的同構關系。這一認識深深地滲透在他的文藝觀點中,對其內涵隨遇而發的多層次解說形成了其美學思想的一大特色,它是宋代思維轉型的產物,是中國詩畫藝術發展的必然結果,為中國詩畫關系的認識、發展開啟了新的道路。“詩畫一律”超越了具體文本闡釋的廣義的內涵,包括詩畫的相同、詩畫的相通,以及詩畫在創作方法上的相同與相通。在詩畫關系上,蘇軾認為其創作思維、創作表達方式和品評鑒賞是一致的,自然、超越凡俗、富有創新是評價詩歌與繪畫的共同標準,在其詩文創作中,自然清新脫俗的詩文作品不勝枚舉;此外,他還認為文學與繪畫之所以可以互補、互通、互證的原因是“理”。詩文書畫同“理”,故思聰游刃于“理”后,自然能自由暢游于詩、書、畫、琴等各種藝術之間。蘇軾還提出了“文如其人”、“畫如其人”等一系列理論,認為觀詩如觀畫,因為詩畫都可傳作者之神,所以可以通過此理論把二者異質的藝術有機地融合起來。詩歌與繪畫作為“異質”的藝術,各有特點,但是有相通之處,蘇軾將之打通,也就形成了蘇軾文論、畫論異質同構、燦然一新的局面。詩畫間的同構關系主要體現在神形、意法和道藝三個方面。神形指傳神與寫形統一,妙在傳神;意法指意造無法,寓意于物;道藝指藝道兩進,真士人畫。
然而在20世紀開始,錢鐘書先生的《中國詩與中國畫》和《讀拉奧孔》則更強調詩畫之間的界限。錢鐘書提出的理論對人們的傳統觀念有著巨大的沖擊,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錢鐘書的理論實際上有著很強的西方學術背景,他受到了西方18世紀美學家萊辛的重要影響。萊辛的《拉奧孔——論詩和畫的界限》是文藝理論界最為熟悉的詩畫關系方面的研究。他在西方第一次比較明確地指出詩和畫存在根本的界限,詩屬于時間的藝術,善于表現動作;畫屬于空間的藝術,善于描繪物體。萊辛的理論看上去僅僅是區分了兩者的界限,但是他對動作的強調顯然表明詩有著比畫更強的表現力。在萊辛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西方人一直比較認同詩和畫的一致性以及畫高于詩的觀念。羅馬詩人賀拉斯認為,詩歌就像圖畫,但他是從視覺出發,認為畫高于詩。羅馬時期的希臘批評家斐羅斯屈拉塔斯認為,詩和畫都是模仿,繪畫是一種更為完備的模仿。藝術大師達芬奇宣稱繪畫在效用、美和所產生的快感方面都遠遠勝過詩。從19世紀起,隨著西方浪漫主義文藝浪潮的興起,詩的地位迅速上升,詩畫關系發生了逆轉,萊辛德理論正是這種重大轉折的一種反映。
蘇軾所說的“詩”與“畫”的概念內涵與萊辛所說的是不一樣的。萊辛所指的“詩”基本上是敘事詩,特別是史詩。蘇軾所論的“詩”多是抒情詩。萊辛指的畫更多的是人物畫和故事畫,蘇軾所談的中國畫多是風景畫。蘇軾所說的詩和畫,繼承了中國文學藝術“重神”、“寫意”的傳統。在西方詩學中,最通行的就是模仿論。萊辛恰恰就是從“法”與“術”的層面開始討論問題的。當然,如果把詩、畫兩概念,突破它們作為題材的范圍,而擴大和上升為美學范疇來談詩與畫的區別,詩主要偏于表現、抒情與寫意;畫主要偏于再現、寫實。詩與畫的結合,實際上是再現與表現,情感與理智,寫實與寫意的辯證的和諧結合。換言之,中國古典型藝術偏重于表現,其中的再現是為了更好地表現,而西方古典型藝術偏重于再現,其中的表現是為了更好地再現。在傳神寫意方面,詩歌比繪畫更具表現力,因此蘇軾認為繪畫應該走向詩化,將詩歌的一些品格特性引入繪畫。詩較重主觀,畫較重客觀,畫中有了詩,更有利于寫意。而對萊辛來說,他竭力要使詩與畫劃清界限,畫被當作了再現“物”之美的藝術,而詩能在動態中,更好地表現出現實的豐富性,人的復雜的情感,在這方面,詩比畫更富于表現力。通常來講,藝術作品都是以形來傳神,而文學作品是通過作家意念中的線條,用文學語言形式,畫出其中的形象和意境。詩和畫不僅僅是兩種不同的藝術語言形式,更表達了深層的藝術意蘊及對生命的深度關注,它們也是作者生命力、情趣意志和人格美的寫照。
在人類不同的知識體系中,“文學”和“藝術”都有自己的獨特內涵,應把中西之“文”、“藝”放在各自的知識體系中來討論。詩與繪畫,屬于不同的藝術形態,詩可以說是時間的藝術,視聽想象的藝術,語言的藝術,而繪畫應是空間的藝術,視覺的藝術,造型的藝術。作為藝術品,他們在藝術審美特性上也有著較大差異。畢竟,詩畫是兩種藝術,不能達到完全的一致,詩畫藝術在其發展歷史上,出現過種種弊端,所以詩畫更應該兼顧主體、客體的和諧,并在本體規律的制約下,才能健康發展。詩畫關系不僅彰顯了藝術共有的深層魅力,而且對藝術的指導意義也將是永久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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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汪滌.明中葉蘇州詩畫關系研究[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
趙 治,女,山西山陰人,碩士,西安美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及跨文化交際.
唐培淞,男,山東濰坊人,碩士,西安美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雕塑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