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煒光
企業稅費負擔過重拖累經濟增長
文/李煒光
今年上半年起,我和馮興元教授帶領一個課題組,先后赴貴陽、武漢、杭州、大連等四個城市進行民營企業稅費負擔社會調查。期間我們召開了十幾場研討會,與100多位企業家座談,填寫和收回了數百份調查問卷,獲得了一些基本數據,調查持續了一年,于近日在北京召開了信息發布會。
我們在調研中發現了幾個以往大家都不太注意或較少涉及的問題:第一,企業家選擇頻次最多的兩種最不合理的稅分別是企業所得稅和與房產相關的稅,這兩種稅并不是企業家繳納數額最多的稅,但顯然這類“不起眼”的稅在征收過程中給企業家帶來了較大的困擾;第二,企業家普遍認為征稅程序和稅制設計等因素對企業的影響超過稅率,這跟以往我們對“稅負”的理解多少有點不一樣,實際上更契合斯密對稅收基本原則的闡述,也說明我國企業家對稅負的判斷也沒有停留在直觀層面;第三,企業家認為稅收負擔很重和較重的比例很高,達到87%,認為稅負可以接受的僅占8%,認為較輕和很輕的僅占1%,反映出我國總體稅負水平可能已經嚴重拖累了企業經營;第四,在回答稅負占營業額的比重多少為宜的問題時,有40%的企業認為應該占到10%以下,56%的企業認為應占到10%至20%之間。這說明,我國有96%的企業的稅費負擔占到了其營業額的20%以上。
那么我國企業的實際稅費負擔率是多少呢?應該在接近40%的水平上。因為我國的宏觀稅負接近40%,按大口徑計算或超過40%,而我國稅收有90%是由企業交納的,個人交納部分不足10%。又由于占總額51.43%的稅收是由民營企業交納的,換句話說,民企納稅一點不比國企少。說我國民企稅費負擔率接近40%,并非是不靠譜。
40%或30%的稅負對企業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死亡,或可以叫“死亡稅率”。因為在我國除新興行業以及金融等領域外,大部分企業的利潤率都不到10%,30%~40的稅費負擔足可以導致大多數東部沿海加工業企業處于困境之中,甚至虧損倒閉。其實這也是我國當前經濟持續低迷的真實原因之一,只是經濟學家們很少涉及這個問題。
9月全國稅收收入增長0.7%,8月為1.9%,9月PPI轉正情況下,稅收繼續降低并低于GDP可比價。財政部解釋是營改增影響,但同口徑增值稅增長了2.7%,高于全國稅收增長。這只能說明稅制結構惡化了,或者說更加惡化了——現行稅收組合因為以流轉稅為主而具有較強的累退性,對企業投資和創新頗為不利,同時具有推高市場物價的效應,不利于激勵民間消費。而且,增值稅難以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而未必適應未來的經濟增長,所以有官員說營改增成功與否要看三年的說法。
我在近日結束的大梅沙創新論壇上展示了一張圖,用來說明1978年到2015年37年間中國稅收政策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數據表明,中國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呈負相關關系,而且政府支出的持續膨脹也具有擠出效應。我國長期實行重稅主義的后果,就是經濟動力和活力的下降。一個剛剛增長了20多年的新經濟體,本不該這么快就進入衰退期的。
種下重稅主義的因,就等著收經濟下跌的果。中國傳統社會就是這么個規律,天下本就沒有什么新鮮事。試想,如果把我國的宏觀稅負水平降到國際平均水平線上,將會釋放出多大的企業活力和經濟供給能力呢?這不就是“供給側改革”的要旨所在嗎?
目前我國稅收政策和稅制改革方面的問題仍然不少,比如,今年以來,我國間接稅的稅收制度改革得到強力推進,但計劃中的直接稅改革相對遲緩,所以未來一個時段內,房地產稅、個人所得稅以至遺產稅等直接稅改革將明顯加快,并且將成為繼反腐(規制政黨)之后規制民間的一個主要手段,民營企業家和所有從業者將不同程度地受到影響,由此帶來的一個真實問題是:直接稅增加后,間接稅如何減少?
這樣的問題我還可以舉出不少,總的來說,我國的財政和稅收制度,要有利于而不是有礙于國民創造財富(生產);要有利于而不是有礙于國民享受經濟發展的成果(消費),要有利于而不是有礙于物流的暢通和商品交易的實現(流通),要有利于社會收入分配的公平正義的實現而不是向貧富兩級分化(分配)。我國經濟增長的未來,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們在上述幾個方面的制度改革和政策調整,即我們克服中國“稅制病”的意識和能力。

未老先衰 梅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