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風電高比例應用是“十三五”工作的重中之重

文 | 李鵬

探討風電高比例應用是“十三五”工作的重中之重

文 | 李鵬

眾所周知，在過去的一年里，中國乃至全世界的風電產業發展都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到2015年底，全球風電累計裝機容量達4.32億千瓦，遍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中國風電裝機達到1.29億千瓦，目前已經突破1.4億千瓦，但是面臨的各類問題也日益突出。所以，我們在編制“十三五”規劃的過程中，既對過去風電產業發展的經驗進行了充分的總結，也對目前面臨的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措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相對于“十二五”來說，“十三五”的風電發展已經進入了新的階段，我們認為風電整體已經從可有可無的補充能源發展到替代能源階段，隨著風電開發成本的不斷下降和能源需求進入中低速增長，風電已經開始在能源消費結構調整中扮演日益重要的角色。所以，在“十三五”規劃的編制上，我們也有一些新的調整，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十三五”我們有一個非常重大的思路，就是整個風電乃至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不再以規模為導向，不再只注重新建的規模，更要重視利用，特別是就近和就地的利用。隨著風電并網規模的不斷增加，風電已在一些國家的電力供應中發揮重要作用。2015年，風電在丹麥、西班牙和德國電力消費總量中的比重分別達到42%、19%和13%，成為重要的供電來源。隨著全球利用可再生能源共識的不斷增強，風電在未來電力系統中將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美國提出2030年電力供應的20%由風電提供，德國、丹麥等國把開發利用風電作為實現2050年高比例可再生能源發展目標的核心措施，屆時風電等可再生能源占電力消費的比重將達到80%—100%。而我國，雖然裝機增長迅猛，在風電的利用上還剛剛起步，到去年年底，風電占我國全部發電量的比重剛剛超過3%，這個成績來之不易，但是同樣說明這個產業任重道遠，未來如果風電占全部發電量的比重不能突破5%，突破10%，最終達到目前歐洲先進國家的水平，也就是占全部發電量的20%—30%左右，整個風電產業就無法擺脫外界非議的“花瓶”角色。這幾年，我們大力推動低風速風電技術的不斷進步，極大地拓展了我國風電可開發的區域和資源的技術可開發量。在目前條件下，全國風電技術可開發量已經突破100億千瓦，滿足能源轉型的需求和支撐產業發展的總量是足夠的，關鍵還是怎么才能有效地用起來。我們為了嚴格落實黨中央和國務院提出的到2020年非化石能源占比達到15%的目標，經過認真研究和測算，除了明確風電整體的發展目標之外，根據《可再生能源法》的要求，提出了到2020年風電等非水可再生能源占全部發電量的比重達到9%的要求，其中風電要達到6%—7%左右，這是一個跟產業規模指標同等重要的指標，它是我國能源轉型進度的重要參考指標，我們會逐年統計和發布各省（區、市）非水可再生能源的占比指標，以此來監測風電等新能源的利用情況。今后，我們還要繼續深入研究，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到2030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比重20%的目標分解落實，形成倒逼機制，促進各市場主體和各級地方政府利用與消納新能源的積極性。與此同時，我們在可再生能源規劃和風電規劃中都增加了一大塊非常重要的內容，就是要積極推動新能源電力達到較高比例的示范區和微電網及局域電網的建設，通過推動風電、太陽能、生物質能的多種形式的集成應用，使得局部地區清潔能源占比達到一個較高的比例，試點范圍可大可小，可再生能源利用的形式也要實現多樣化，特別是地熱能、太陽能熱利用等非電類的應用將更加得到重視。管理上也落實簡政放權的要求，只要有地方和企業愿意嘗試，我們都積極支持。同時我們也會部署和跟蹤一批比較有典型意義的試點項目，爭取通過廣泛的示范，為最終更大范圍內風電等可再生能源的高比例應用積累有效的技術和政策經驗。這個可以說是我們“十三五”工作的重中之重。

第二個非常重要的思路就是成本下降和補貼退坡將成為貫穿整個“十三五”風電產業發展的主旋律。大家可以看到，這幾年光伏發電的成本下降得非常快，跟光伏比起來，由于各種原因，風電成本下降的速度相對是比較慢的。我多次在不同的場合說過，除了非化石能源替代化石能源之外，新能源領域本身也是有很強的替代效應的。風電、光伏發電甚至還有光熱發電等，未來誰的成本下降得快，誰就會在能源轉型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就能占有更多的市場份額，行業整體就能有更好的發展。所以，我們可以出臺一個非常具有保護性的措施，讓開發企業和設備企業都過得很舒服，但是最后的代價可能就是整個行業發展規模的萎縮甚至徹底消亡。大家可以看看，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行業是靠補貼能補起來的，哪怕是最初需要補貼，那也是為了將來不補貼。所以，我衷心地希望在座的各位認真地想一想，未來風電怎么才能進一步降低成本，盡快實現不補貼。從目前的情況看，風電成本還要在目前標桿電價的基礎上下降20%—25%，這是一個硬任務，這個時間窗口可能只有五年左右的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年。如果做不到，這個行業就很危險，因為我們很難相信一個背負著巨額補貼的行業可以成為全國乃至全世界電力供應的主要來源。為了加快補貼的退出，我們最近也在深入研究國際上比較普遍采用的可再生能源發電配額考核和綠色證書交易制度，希望采取市場化的方式來確定補貼的額度，同時逐步減少對財政直接補貼資金的需求。目前還在廣泛征求意見和優化研究的階段，對相關的政策想法各方分歧很大，我們也會在集思廣益的基礎上提出更加切實有效，符合我國實際和市場化原則的政策體系，也希望大家多給我們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但是必須說明的一點是，目前我國可再生能源補貼資金來源于銷售電價中的可再生能源附加，實際上是由全社會的電力消費者共同分攤，煤電等各類發電電源其實沒有承擔任何經濟成本。但是從長遠來看，隨著我國簽署關于氣候變化的《巴黎協定》以及國內碳交易市場機制的建立和逐步完善，目前這一局面可能很難長期維持下去，化石能源燃燒除了承擔污染物減排的義務之外，承擔碳排放的社會責任和經濟責任將會是一個必然趨勢。

第三就是要建立相關的規劃落實機制。規劃的落地比編制規劃本身更加重要，所以，我們這次也有一些思路的調整。一方面，在規劃目標上，我們采取了有保有壓的政策，對于風電利用情況較好，不存在棄風限電問題的省份，我們將把規劃的目標作為最低目標，鼓勵各省制定更高的發展目標。對于棄風限電比較嚴重的省份，我們還是希望“十三五”時期以解決存量風電項目的消納為主，在棄風限電問題得到有效解決之前，如果外送通道等重大邊界條件不發生變化，我們建議還是要適當把握一下節奏，不要急于擴大風電的建設規模，要通過各類示范和深化體制改革盡快解決風電的消納問題。今年年初，我們根據《可再生能源法》，將2020年非水可再生能源發展目標做了分解，相當于明確了15%非化石能源占比指標的責任。前不久，我們統計發布了2015年度的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情況，輿論都比較關注，從數據上看，有的省的發展情況與目標的差距還比較大，特別是中東部和南方省份，經濟總量大，能源消費總量也大，要實現能源轉型，就必須依靠風電等新能源。我們希望這些省能夠對發展清潔能源更積極一些，畢竟消納空間大，發展的潛力也大，對本地，對全國都有好處。另一方面，就是要結合簡政放權，逐步建立風電產業發展的指標監測和考核機制。針對風電產業的發展，我們正在陸續建立完善的指標管理體系，目前風電項目的管理權限已經徹底下放到了地方，我們不再對具體項目進行管理，但是整體的開發建設和運行情況是必須掌握的。我們從2013年到現在，已經基本上建立了全產業鏈的指標監測體系，并在此基礎上建立了風電產業的預警機制，將風電建設運行的情況和規劃的滾動落實掛起鉤來，及時對年度新增規模和企業的投資行為進行調整和引導，以保障整個產業的持續健康發展。

最后就是海上風電的發展，海上風電因為一些現實的原因，在整個“十二五”時期發展比預期的要慢，但是通過一些技術實踐，也積累了一些工程技術經驗，摸清了資源情況，同時初步建立了行業標準，為下一步的規模化發展奠定了比較好的基礎。在海上風電領域，我們下一步的重點工作就是要進一步為海上風電發展創造良好的市場條件。但是，必須說明的一點就是，我們絕不催熟海上風電產業，希望整個行業能夠積極穩妥地發展，因此，我們提出了到2020年確保并網500萬千瓦，力爭開工1000萬千瓦的規劃目標。海上風電不光是建設成本高，一旦出了問題，維護的成本非常可怕，特別是一旦出現批量的事故，企業將付出巨大的代價，國外一些國家和裝備制造企業在海上風電發展的初期，也有過比較慘痛的教訓。所以，我們相信，這個規劃目標是一個實事求是的數字。“十三五”時期海上風電的發展思路將是保持穩定，就是積極穩妥地推進。這里需要說明一下，積極就是我們會進一步完善支持海上風電發展的各項政策措施，確保對海上風電的支持力度不降低。同時積極為企業開展項目建設提供便利條件，要進一步推動簡政放權，不再編制建設方案，在規劃海域內的項目只要愿意做的我們都積極支持，地方可以自行核準建設，用海、并網等存在矛盾的領域，我們能夠協調的都會積極協調。一方面，穩妥就是我們仍然不會急于求成，一些需要做的基礎工作一定要做扎實，包括整機制造、施工技術研發等領域，該做的一定要做深做透，要在不斷總結工程實踐經驗的基礎上，逐步推動全產業鏈技術水平的進步和成本下降。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健康穩健的海上風電產業，而絕不是一個跨越式發展，留下諸多隱患的海上風電產業。

風能大會一年一度，這已經是第九個年頭。近十年來，我們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是面臨的問題也更加突出。未來十到十五年，將會是整個新能源產業發展和能源轉型的最關鍵時期，風電產業能不能在未來的能源生產和消費體系中站穩腳跟，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甚至成為能源和電力供應的主體，還有賴于在座各位的不懈努力。從目前一些國家的實踐和中央關于能源發展的決策部署來看，我對這一天的到來充滿信心。（本文作者為國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副處長，本文節選自作者在2016北京國際風能大會暨展覽會開幕式上的講話，標題系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