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行風的底線

岳屾山

作為中國曲藝家協會的常年法律顧問，我對于很多專業人士所精通的藝術領域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經常有機會觀賞到各位曲藝家精湛的藝術表演；而說陌生，是因為作為曲藝的門外漢，我對曲協各藝術領域的運作發展還不甚了解。作為一名法律工作者，我僅從法律的角度談談我對于“行風建設”的看法與理解。

說到行風建設，我認為可以從兩個層次進行分析。一個是法律層次的行風建設，另一個則是道德層次的行風建設。從法理學角度講，法律是最低標準的道德，而道德則是最高標準的法律。法律的適用具有普遍性和強制性的特點，它規定了可為和不可為的邊界以及觸犯法律邊界后，行為人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正因為法律是普遍適用的，所以法律確立的標準不能過于嚴苛，否則在進行普遍適用時，對一些公民會顯得過于苛責，社會的管理成本也可能大幅提高。但是，法律與道德在一定程度上又是有機統一的，老話講“法不悖理，理不悖情”。道德規范遠高于法律規范的價值判斷標準，道德規范的約束源自于傳統文化在社會發展中的積淀。不同于法律需要人為的進行制定，道德規范講究的是傳承與發展。新的社會發展時期會有新的道德規范出現，雖然不具有強制執行力，但它調整的是社會生活中所有人的價值取向。無論是新的道德規范還是舊的道德標準所依據的都是傳統文化的積累與沉淀。厘清法律與道德的相互關系，是這篇文章的一個基礎。

從法律角度分析行風建設比較容易理解，因為法律條文對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規定得非常明確。只要曲藝家們遵守法律法規的相關規定就不會觸碰法律的紅線，受到法律制裁。去年中國曲協出臺的《中國曲藝工作者行為守則》中明確規定，曲藝工作者應當遵紀守法，公平競爭。樹立法治意識和法治信仰，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加強行業服務、行業管理、行業自律，堅決抵制“黃、賭、毒、黑”等違法行為，堅決抵制剽竊、抄襲等侵權行為，堅決抵制顛覆經典、調侃崇高、歪曲歷史、丑化人民等歪風邪氣。曲藝家們長期活躍在大眾視野之中，有著各自的擁護者和固定觀眾。同一種類的藝術表演中也有著各自的藝術流派和表演方式，這都是百花齊放、欣欣向榮的一種表現。然而，不同藝術家在對藝術發展產生不同理解甚至產生業務爭議時，如果不能合法理性的處理矛盾，則有可能違背法律規定，做出侵害他人名譽權的行為。侮辱、誹謗他人都是侵害名譽權的表現方式，從民事法律角度分析，侵權需要賠償損失、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如果嚴重了則有可能涉及刑事處罰。因此行風建設的基礎應當從法律層面出發，法律是行風的底線。

從道德角度出發分析行風建設則為我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道德不像法律，它看不見、摸不著，是一種抽象的標準。它更像我們每個人心中的一桿秤，度量著每一個人、每一位藝術工作者的道德水平。道德依靠著我們的內心修養，依靠著授業老師“傳幫帶”的文化傳承。談到道德層面，我想談一談“師德”。老師是學生的行為示范，是學生的標準與榜樣，所謂“學為人師”便是這個道理。具體分析，老師可能有幾種：一種是平時學校里的教師，他們和學生之間，可以理解為一種等價交換的關系。老師傳授知識，附帶會教育學生一些做人道理。還有一種是社會的培訓機構，學生支付學費，老師教授技術，在法律層面分析，是等價交換的合同關系。

曲藝界的師徒關系卻比較特殊，曲藝是一項傳統藝術，很多都是依靠師父帶徒弟的方式傳承。從法律角度講，這種傳授并不是簡單進行利益交換的合同關系，還有著相應的傳統文化內涵，不能簡單地用法律來評價。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除了教授技藝，師父還應潛移默化地教誨徒弟如何做人，是德藝雙授。作為徒弟，必須尊師重教，不能過于著重于眼前利益和物質回報，而應該明白，跟在師父身邊不僅僅是學習技藝，同時也是在學習行規、學習做人。徒弟付出一些勞動，甚至是支付一些拜師禮，師父傳授謀生技藝，不能簡單地認為二者是一種法律上的等價交換，也不能簡單地認定為一種合同關系。最近社會上熱議的一些師徒糾紛事件，也引起了部分法律從業者的關注與討論。然而無論是勞動關系還是勞務關系，現有的法律都不足以對此進行準確的認定與判斷。因此我認為這些糾紛應當回歸到道德層面進行規范與約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是曲藝界的古訓。《中國曲藝工作者行為守則》也倡導“尊師重教，包容和諧。為師需重教，受藝不忘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其實是相對的，對徒弟是這樣，對師父也是這樣，所以說師父應該有師德，徒弟也應該懂得自己身為徒弟的規范。

《中國曲藝工作者行為守則》中最后一條“德藝兼修、擔當使命”，“藝”我不敢妄談，“德”我嘗試著從法律角度進行了簡單分析。“擔當使命”這方面我認為，藝術家都是社會精英，在社會中有著廣泛的影響力，曲藝家可以利用自身的影響力為社會提供正能量而不是將自身陷入百姓茶余飯后的閑談之中。曲協始終強調藝術家要深入生活，曲隨時代，唱響時代發展和社會進步的主旋律，在人民的進步中造就藝術的進步。這一點我高度認同和深表敬意。

北京市岳成律師事務所作為中國曲協的常年法律顧問，希望有機會為有需要的藝術家提供一些法律培訓，特別是針對創作過程中遇到的知識產權問題，作品問世表演后知識產權的保護問題等等。我們希望通過自身的努力，可以為曲協發展、曲藝界行風建設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