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相信

張王華

“鬼才”黃永玉在“文化大革命”爆發時在中央美術學院任教。一日，中央美術學院掛出了一張頗有分量的大字報。于是，黃永玉就莫名其妙被扣上“攻擊革命領袖”的罪名，關進了牛棚。

紅衛兵將黃永玉綁在柱子上，不停地抽打他。看見他不服軟，有個紅衛兵假惺惺地說：“你可以辯解，也可以找人為你說辭，就說這些字是很久以前就寫好的，而不是抨擊今時今日。我們會寬大處理。”黃永玉扭過頭去不再理會。

他的妻子張梅溪知道此事后，連忙去找他的朋友和學生，請求他們出來作證，好讓黃永玉可以平反。但每個人都委婉拒絕了，連平時黃永玉最疼惜的學生都三緘其口，默不作聲。張梅溪淚水漣漣，看透了世態炎涼，別無他法。

“文革”結束之后，撥亂反正，黃永玉迎來人生的春天。他擔任美協副主席，大力培養優秀的藝術人才，其中包括當初那個不肯為自己澄清的學生。黃永玉將自己的知識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并為他開辦畫展，介紹出國的機會。

他的妻子有些埋怨：“當初他那樣對你，不介意嗎？”黃永玉十分堅定答道：“我相信他。”

“當初我也是相信才去求他，現在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你還相信他嗎？”妻子不解。

黃永玉放下手中的筆，十分認真地說：“我相信別人，并不是相信他們會在我們遭受劫難的時候慷慨相助，而是相信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落井下石。雖然他沒有出來作證，但至少調查的時候也沒有添油加醋。”

雪中送炭之所以難能可貴是因為稀有，然而更重要的是當你困在井里，別人依然沒有投擲石頭，這份情誼同樣需要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