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性為何至今無緣諾貝爾獎？

朱文艷

2016年10月3日，一位與宮崎駿撞臉的日本科學家大隅良典因為自噬機制的研究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至此，獲得諾貝爾獎的日本科學家人數上升到23位，日本迎來了諾貝爾獎的豐收期。

當日本民眾為此歡欣雀躍時，一部分學者卻在冷靜地分析獲獎所暴露的一些問題。一位名叫小川真理子的年輕學者就提出了日本女性為何至今無緣諾貝爾獎的疑問。在她看來，主要有以下幾個因素制約女性獲獎——

1.女性專項科研基金投入不足

美國議會早在1980年就通過了科學技術領域的男女機會平等法，并由美國科學財團每年向女性研究者提出支援項目。2001年ADVANCE項目啟動，旨在提高女性在高等教育研究機構理科領域的參與度。截至2012年秋季，該項目共向138個研究機構投入了196項專項基金。歐洲女性研究者支援項目所出版的著作中也強調：不能浪費女性的能力，否則將會是經濟上的巨大損失。基于此想法，歐盟自2003年開始設立了工業領域的女性研究者項目，因為相對于高等教育機構和政府機關的女性比例，工業領域的女性比例較少。除此之外，作為一種新的嘗試，美國和歐盟還共同推出了在科學、醫學、工學領域的性別變革項目。

相對于美國和歐洲，日本對女性研究者的重視起步較晚。日本在2006年才開始模仿美國，由文部科學省的科學技術振興經費來培育和支援女性研究者的事業。

2.女性受教育程度仍處弱勢

從1973年至2013年日本男性和女性學士學位獲得者人數變化圖上可以看出：1973年獲得學士學位的男性有近25萬人，而獲得學位的女性僅有5萬多人；經過40年的發展變化，截至2013年，女性的學士學位獲得者仍然沒有趕上男性。在更容易出成績的理工科領域，女性學士獲得者尤顯單薄。這是因為女生在中學時期經常會被灌輸女性在理科學習方面處于劣勢的觀念，同時家長也認為女生學理科畢業之后難就業。這些外在因素導致的不安和焦慮心理使得女生在還未嘗試時就否定自我，早早選擇放棄。

再來看看各國研究者的后備軍——博士的比例：美國女性博士的比例是53%，英國、德國、法國是43% ～ 45%，而日本女性博士的比例僅占總人數的28%。更不容樂觀的是，這28%的數據中，還有約四分之一是留學生，而大多數留學生會在取得博士學位后歸國。這樣一來，日本女性研究者的隊伍又進一步縮水。

據調查，諾貝爾獎得主平均年齡在50歲以上，而恰恰日本50歲以上的女性人才嚴重不足。

3.女性研究者處于從屬地位

追溯歷史，打開近代科學大門的是擁有無上權力的中世紀歐洲上層階級和神職人員，比如通過研究豌豆而創制了著名的遺傳學法則的奧地利天主教神父孟德爾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俄羅斯和德國的皇帝們為這些年輕的科學家提供了良好的支持。科學研究尤其是理工科實驗就是在這樣一個男性社會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因此，科學進入日本之后，長期以來都被認為是男性的天下。

日本內閣曾把日本同俄羅斯、冰島、西班牙、葡萄牙、英國、美國、韓國等36個國家的女性研究者在研究領域和職級方面做過橫向對比。其結果是，日本女性研究者的各項比例排倒數第一。國際排名不佳，國內情況亦不容樂觀。從2012年的教師統計里可以直觀地看到：在易出顯性成果的農學、工學、理學領域，女性所占比率很低。同時，日本女性研究者在學校和科研機構的地位也無法與男性分庭抗禮，只有助手職位的性別比例超過50%，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等職均不超過30%。這些都說明女性在研究者中僅是從屬地位。

4.社會、工作、家庭等多方面因素阻礙女性研究者的向上之路

日本社會“男主外，女主內”的保守思想根深蒂固。直至2000年前后，夫妻雙方都參加工作的比例才逐漸增長。在對大學教師家庭狀況的分析中顯示，女性教師的丈夫有正式工作的占87.1%，而男性教師的妻子從事全職工作的僅為16.8%。從中可以看出，男性教師在工作中更少后顧之憂，可以潛心于研究；而女性教師則面臨著平衡家庭和工作、職業發展和子女撫育等諸多方面的問題。在就職的第一道關卡中，由于女性在生產后有休假期，因此多數研究機構在聘用人員時更傾向于沒有結婚或生育問題的男性。即使聘用了女性員工，上司也會很自然地把更多的事務性工作而非研究性工作交給她們，這樣會占用工作的大量時間。在女性生育后，撫養孩子、操持家務等自然會牽扯她們的很多精力，同時由于家庭的牽絆，她們在出差、做實驗及夜間繼續從事研究等方面都會深感力不從心。

女性為家庭和子女所做出的事業上的犧牲在近幾年日本諾貝爾獎獲得者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很多獲獎者都在公開場合感謝其妻的奉獻與付出。今年獲獎的大隅良典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人。我經常從早到晚做研究，深夜才回家。孩子年幼時我也很少和他們在一起嬉戲玩耍。”2015年同樣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大村智也說過：“我基本上沒有照顧過家庭，只是一味地投身于研究，是妻子一直支持著我。”2014年獲得物理學獎的天野浩表達過同樣的心聲：“作為父親，我非常失職。妻子才是家庭的支柱。”

客觀地說，女性同男性一樣擁有可以開發的能力和潛力，尤其是在藝術和體育競技等充分發揮個人能力的領域，日本女性都取得了傲人的成就。只是科學研究需要有長時間的積淀和潛心研究的環境，若要女性在獲得諾貝爾獎方面取得突破，需要她們在研究領域的自我認同，政府在政策和資金上的扶持，以及社會創造出積極接納女性的環境，給予她們更多的職業上升空間，同時還要有來自家庭的認同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