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婚禮季與霾相約在冬天

本報特約記者　宇同

中國北京乃至整個華北地區(qū)遭遇了今冬以來最嚴重霧霾侵襲，一些新興國家大都市的空氣污染同樣“不甘落后”，印度首都新德里首當其沖。很多人懷念新德里的冬天，從前這里的白天陽光燦爛，夜間寒氣襲人。但如今這樣的日子已成為過去。近十多年來，新德里的空氣污染程度不斷惡化，冬天整個城市籠罩在灰色的霧霾下。據英國《太陽報》報道，全球20個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中，就有13個在印度，新德里的污染嚴重程度更居首位。《環(huán)球時報》記者在新德里工作多年，對這里霧霾的“醇厚味道”記憶深刻。

每個轉盤有迷路風險

新德里及印度北部地區(qū)的霧霾現象與北京類似，也是集中在年底前后的兩個月。與中國不同的是，印度城市的植被覆蓋面積較大，霧霾對能見度的影響更大。所有建筑、樹木、道路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灰蒙蒙中，如果沒有撲鼻而來的嗆人的氣味，令人感覺恍如仙境。但加上空氣中那種灼燒的味道，就猶如一個邪惡的童話世界了（如圖）。

霧霾給交通帶來嚴重的影響。新德里的道路交叉口多為圓形轉盤，多條道路以轉盤為圓心發(fā)散開來。記者曾在這種天氣駕車出行，每到一個轉盤都有迷路的風險，原本依靠的看路牌、辨別標志性建筑、數路口拐彎等招數都用不上了，一切都隱藏在濃霧之中，一不留神走差一個路口就完全南轅北轍了。

新德里的國際航班多是半夜起降，中國國航和東航從北京、上海飛來的航班原本就是凌晨一兩點鐘落地，但由于霧霾的影響，夜間的能見度極差，不得不延遲到上午降落。因為霧霾，火車延誤更是家常便飯。因為印度鐵路系統(tǒng)主要還是英國殖民時期所建，行車主要依靠視覺信號，視物不清的霧霾天本就不快的車速更慢了，意外停車情況也明顯增多。記者曾利用元旦假期到圣城瓦拉納西游玩，返程時在火車站等了六七個小時火車才來，結果要上車時被印度人告知：“這班列車是昨天該到的那班，你們的火車要明天這時才到！”最后記者那班列車整整晚點30個小時。

還有件事讓記者記憶猶新。幾年前記者受邀參觀了新德里每年一度的獨立日閱兵式。當日恰逢重霧霾天兒，卻意外地讓人目睹了一幅奇景。記者所在的看臺離著閱兵的主干道——國王大道只有十米左右，但視線所及也就是三四十米的樣子，再遠的地方都隱在了濃霧中。首先過來的是騎兵方隊，一匹匹高頭駿馬和馬上衣著光鮮的騎士仿佛天兵天將，騰云駕霧中逐漸遠去。然后隆隆的機器轟鳴聲緩慢得由遠及近，地面也開始震顫起來，但視線所及什么也看不到，恍惚中似是洪荒巨獸漫步而來，讓人莫名產生一絲緊張。終于，一支粗大的炮管刺破濃霧而出，然后是履帶和炮塔漸次現身，原來是坦克。濃霧中感覺這坦克好大呀，這種突兀的出場方式更是給人帶來十足的心理震撼。

寒冷冬夜逮到啥燒啥

印度的霧霾一般以夜間為重，清晨出太陽后逐漸散去，空氣中嗆人的燒灼氣味也會轉淡。焚燒生物燃料是這里空氣污染的主因。據調查，印度有1億多家庭使用土爐子做飯和取暖，其燃料主要是糞餅、木柴和秸稈，每年印度使用的這類燃料相當于1.5億噸煤當量。

在新德里的冬天，散布在城市各處的貧民窟中、立交橋下，大量農村移民和無家可歸者在夜里用能夠找到的各種燃料來點火做飯和取暖，樹枝、干草、廢紙、塑料瓶、塑料袋……可以說逮到啥燒啥。最受歡迎的是燃燒持久的廢舊輪胎。《環(huán)球時報》記者有天晚上就看到一幫印度當地雇員在我們的院子里燒舊輪胎取暖，黑煙滾滾升騰，焦臭味兒撲鼻而來。

近年來，印度機動車大量增加以及低質燃油普遍使用也是霧霾的一大成因。此外火電仍是印度電力供應的主力軍，而印度本地所產均為褐煤，其中含大量雜質，當地洗煤技術不過關且提純成本太高，低質褐煤的大量使用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空氣污染。

婚禮季“功不可沒”

冬天的印度傳統(tǒng)宗教節(jié)日和一些特殊民間風俗對本已污濁的空氣更加惡化“功不可沒”。冬季，印度人民迎來一年中最重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迪瓦利節(jié)，其重要程度相當于中國的春節(jié)。迪瓦利亦稱光明節(jié)，顧名思義，在節(jié)日期間的夜里要讓光明遍布人間，好迎接神靈光顧，于是家家戶戶爭相燃放煙花爆竹，唯恐自家不夠熱鬧、不夠“光明”而失去了神的眷顧。

冬季也是印度人扎堆兒結婚的時節(jié)，特別是初冬又被稱為“婚禮季”。新德里及印度北方多數地區(qū)一年可分為三季，分別是熱季、雨季和冬季（一般也稱為“涼季”）。印度的婚禮不論城鄉(xiāng)多是在戶外進行。而當地熱季氣溫可高達四五十攝氏度，雨季同時也是狂風暴雨肆虐的季風季，都不適合安排戶外活動。如此只有冬季最適合辦婚禮，婚禮短則數天、長則數周，天天在戶外生火做飯大宴賓朋，煙花爆竹像不要錢一樣燃放起來。記者有一次晚上乘飛機在新德里降落，但見地面上到處煙火璀璨，趕忙問旁邊的印度人：“今天是印度節(jié)日？”答曰：“不是節(jié)日，您忘了今天是周末嗎，這都是婚禮的煙花啊！”

印度北方的霧霾很有規(guī)律：冬天比春天重，城市比農村重，夜晚比白天重，節(jié)日比平時重，周末比工作日重。所以在冬季節(jié)日期間新德里周末的夜晚，空氣污染的程度可說是重中之重，PM2.5指數過千爆表簡直是分分鐘的事。總理莫迪執(zhí)政以來，印度以軟件外包等第三產業(yè)引領經濟發(fā)展的策略似有轉變，以“印度制造”為口號的第二產業(yè)成為提振經濟的主力軍，據媒體報道，未來五年印度煤炭的使用量將增加一倍，空氣污染問題可能將更加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