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研究
——來自中部省份的經驗證據

●李 杰

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研究
——來自中部省份的經驗證據

●李 杰

近年來，隨著家庭財富的累積以及金融服務的普及化，越來越多的家庭參與到金融市場投資。本文針對中部省份的調研數據，實證檢驗了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社會資本可以顯著地促進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行為。具體而言，社會資本可以顯著提升家庭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此外，家庭的社會資本越豐厚，其投入金融市場的資金額越大。進一步區分社會資本類型后，發現結合型社會資本對于金融市場參與產生負向影響，這主要源于結合型社會資本會導致群體內部的行為與決策的同質化，會固化團體成員的行為模式，阻礙團體成員獲取金融知識與信息。另一方面，橋接型社會資本會對金融市場參與產生正向影響，這主要是因為橋接型社會資本緩解了族群的信息隔絕，提升了群體的開放性與學習性。基于此，本文建議鼓勵居民的社會資本的信息傳導作用，增加投資者之間的社會互動，完善金融體系建設，從而促進我國金融市場的發展。

社會資本 結合型社會資本橋接型社會資本 金融市場參與

一、引言

隨著我國金融體系的不斷完善，金融產品呈現多樣化與復雜化的特點，家庭的資產類別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家庭金融市場行為處于家庭經濟決策的核心地位，家庭金融對于家庭成員的就業、消費與教育產生重要的影響。

家庭金融資產是指家庭所持有的金融債權及權益性憑證形式的資產，是國內金融資產的組成部分。家庭金融資產的選擇與各項金融資產的投資收益密切相關，而且這種資產收益能有效增加家庭財富和促進國內消費。在我國，很多家庭金融資產選擇千差萬別，而且金融資產的實際收益率總體不高，金融發展程度區域差別較大，不同家庭個體因為自身條件不同和所接受的信息不平等使得在收益上呈現極大不同。如今，進一步拓寬家庭金融投資渠道和建立完善的家庭金融資產市場機制已經成為國民經濟發展的主要方向，同時也可以改變我國金融市場直接融資滯后于間接融資的結構性問題。因此，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問題日益受到人們的關注和重視，許多專家和學者紛紛開展對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問題的研究。當一個家庭購入風險性金融資產，我們就可以認為家庭參與了金融市場的投資行為。

我國是一個典型的關系型社會，傳統文化上表現出集體主義的傾向，具體表現為以血緣、地緣、親緣、人緣為紐帶的社會系統。在現實的生活中，由于經濟發展程度低，正式制度建設欠缺，以及國人特有的文化傳統，當遇到困難，往往會向自己親人、朋友、社會關系網絡求助，進而解決自己面臨的問題。因此，社會資本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但其在現代家庭金融投資行為中發揮著怎樣的作用，這都是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的議題。

本文將從社會資本的視角，解釋居民參與金融市場概率與深度表現出的特征，從而更有利于理解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拓寬相關的研究領域。

本文安排如下：第一部分為引言；第二部分為文獻綜述；第三部分為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的機理分析；第四部分為數量來源與變量說明；第五部分為實證結果分析；第六部分為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

（一）社會資本的研究

“資本”這一概念最早出現在經濟學領域，在早期古典經濟學家那里，資本主要是指物質資本，它是一種能夠生產產品和帶來價值增值的產品，主要包括土地、勞動等生產要素。西方學術界對于社會資本這一概念的界定與測量則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布爾迪厄（1980）正式提出了“社會資本”這個概念并將它界定為“實際或潛在資源的集合，這些資源與由相互默認的關系所組成的持久網絡有關而且這些關系或多或少是制度化的”。在布爾迪厄的早期論述中，社會資本與經濟資本、文化資本一起被稱為資本的三種基本形態（楊善華，1999）。

20世紀年代以后，羅伯特·普特南（Robert Putnam）詹姆斯·科爾曼（James Coleman）、A.波茨（Pores）等人將這個概念和分析方法進一步完善，使社會資本概念引起廣泛關注。科爾曼結合經濟學中的理性選擇理論和社會學中的社會網絡理論，指出“社會資本”的定義由其功能而來，表現為人們建立的各種社會關系，存在于人際關系的結構中，為結構內部的個人行動提供便利，表現為義務與期望、信息渠道和社會規范等三種基本形式（Coleman.JS，1988）。

社會資源理論的首倡者林南認為，社會資本是從嵌入于社會網絡的資源中獲得的。社會資本植根于社會網絡和社會關系中。因此，林南給社會資本做了如下定義：“社會資本是投資在社會關系中并希望在市場上得到回報的一種資源”，“社會資本是一種鑲嵌在社會結構中并且可以通過有目的的行動來獲得或流動的資源”。林南給社會資本下的定義兼顧了社會結構的制約性，同時又看到了它的使動性，即人的社會行動的目的性和能動性。林南的社會資本理論是社會資本理論構建的最新進展之一，但是其理論沒有提到社會資本的負面影響問題，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缺憾。邊燕杰（2000）等將社會資本定義為企業通過與經濟領域中的各個方面建立起的各種網絡中攝取稀缺資源的一種能力，并將其分為企業的縱向聯系、橫向聯系和社會聯系三個部分。張其仔（2000）將企業的社會資本分解成3種類型：第1種是存儲于工人之間的社會資本；第2種是存儲于工人與管理者之間的社會資本；第3種是存儲于管理者之間的社會資本，并對企業的社會資本進行了測量。經過分析，他認為，企業的社會資本對企業的經營績效存在著顯著的影響。

綜上看來，盡管不同學者對社會資本的界定與測量存在爭議，但一般都同意這一觀點：社會資本指那些嵌入在個人社會網絡中的資源，它具有信任和規范的機制，是行為主體調動網絡資源實現行動目的的能力。

（二）家庭金融市場

Samuelson（1969）和Merton（1969）在生命周期框架下建立了跨期動態投資組合選擇理論。Jan Tin（1998）的研究也證實了處于生命周期不同階段的家庭對金融資產的需求存在差異，年輕家庭比中老年家庭更容易因金融資產價格和成本而改變需求，進而影響到對金融資產的選擇。王宇，周麗（2009）研究認為財富效應假設、人力資本假設在東西部存在不同的影響結果，但資產回報率越高則農村家庭參與度越高在東西部的影響都非常顯著。周弘（2015）實證研究發現，中國居民家庭在不同種類金融市場中的參與行為具有顯著的層級結構特征，受到家庭收入水平、家庭生命周期和金融產品豐富程度等因素影響。

（三）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

當前，關于社會資本的概念、社會資本的效用以及社會資本的關聯分析研究已經較為豐碩。此外，有部分學者已經關注到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的影響因素，并進行了諸如生命周期、地域差別等特征的研究。但是，當前鮮有學者將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兩者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這也是本文研究的意義與創新所在。

三、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的機理分析

以社會資本為紐帶的關系網絡可以促進家庭投資行為的有效傳播。此外，由于我國是一個典型的關系型社會，在日常的生活中有禮尚往來的習俗，禮金往來更多體現的是一種非制度化的儲蓄行為，通過禮金的收入與支出既構建了有序的社會圈子，加深了家庭之間的聯系，從而可以更有效的拆借資金，彌補自身資金流動性的不足，從而增加其參與金融市場的可能性。另外，社會資本的非正式融資功能可以促進家庭參與金融市場的廣度與深度。

具體而言，社會資本可以劃分為結合型社會資本與橋接型社會資本。就結合型社會資本而言，主要存在于具有較為緊密關系的人之間，如親戚，代表了一種強社會關系，具有結合型社會資本的人之間個體差異較小，具有相近的經歷，處于較為相近的社會地位，這一群體組內強調成員之間物質上與精神上的互助，并嚴謹的依照互惠互利的原則進行行動。結合型社會資本會鼓勵群體成員的一致性與守信行為，這雖然能夠強化群體內部的聯系，但也會形成信息孤島。鞏宿裕（2015）認為結合型社會資本越大的家庭越保守，更愿意投資于群體內部的相互關系，比如將自有資金借貸于群體內部的人員，這會進一步降低其參與正規金融市場的概率。結合型社會資本更多地強調群體的內部聯系，阻礙了群體之間的聯系，造成金融知識與信息難以及時傳遞到群體的內部，也不容易更群體內部成員所接受。因此，結合型社會資本會阻礙成員獲取金融知識，參加金融市場投資的概率。

橋接型社會資本則存在于異質型群體間，群體間的差異性大，相互之間的聯系也多以獲取相應信息為目的。這些群體擁有的信息重復率小，相互之間通過交流溝通，促進信息在群體之間的流動，降低信息不對稱型，提升不同群體的信息充裕度，是一種弱社會關系。橋接型社會資本強調的是不同群體之間的交流與溝通，提升群體的開放性與學習性，這將會有利的促進個人學習與獲得金融知識，這將會有效的促進其參與正規金融市場。因此，我們可以認為，橋接型社會資本越豐厚的家庭，就越容易獲得與學習相關的金融知識與金融信息，從而促進其參與正規金融市場的可能性。具體而言，是否參與組織作為其構建社會網絡的重要行為，通過參加各種組織，家庭成員可以有效地接觸各方面的信息，尤其是對城市居民而言，通過組織參與，能夠有效的促進金融信息的傳播與流動，從而提升其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與深度。另外，家庭的通訊支出也是家庭橋接型社會資本的重要標志，家庭通過與外界的接觸，促進信息的傳播與溝通，從而有利于其獲取重要的金融投資信息，增加其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

四、數據來源、變量說明與模型建構

（一）數據來源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課題組在中部6省份的調研，為了確保調研數據的準確性與權威性，剔除無效及缺失問卷，最終獲取有效問卷3074份。

（二）變量說明

本文以是否參與金融市場與參與金融市場的金額作為衡量參與金融市場的深度，以禮金來往、禮金收入、禮金支出等衡量社會資本，以親戚朋友數量衡量結合型社會資本，以組織參與和通訊支出衡量家庭橋接型社會資本。此外，本文設置了年齡、性別、家庭資產規模、家庭規模等一系列控制變量。

表1 變量的定義與說明

（三）研究方法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研究家庭的社會資本對于其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和參與金融市場的實際金額的影響。因此，本文對于參與金融市場運用Probit模型來研究，對于參與家庭金融市場的金額與深度通過Tobit模型來研究。具體的實證模型構建如下：

在式中，X1代表了社會資本的代理變量，X2代表了其他影響家庭金融市場參與概率的變量，β代表了常數項，代表了方程的殘差項。

五、實證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 描述性統計

表2為本文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由表2可知，中部地區家庭持有的股票等風險性金融資產的比例僅為5.17%，而其參與金融市場的金額也較小，這說明中部地區家庭對于金融市場的參與程度極其有限。禮金來往的平均值為6.74，組織的參與率均值為0.302，通訊支出均值為98.70，這說明居民的社會資本還是較為豐厚的。

表3描述的是參與金融市場的與未參與金融市場的家庭之間的變量統計特征。我們從表3可以看出，參與金融市場的與未參與金融市場的家庭在社會資本的各個變量上，就均值與中位數而言，存在著較大的差異。具體而言，參與金融市場的禮金來往、過年走訪親戚朋友數量、組織參與、通訊支出等變量均明顯高于未參與金融市場的家庭。

表3 金融市場參與情況分類比較

表4 以禮金收入與支出為代表的社會資本的回歸結果

（二）基本回歸結果分析

由表4可知，以家庭禮金支出為代表的社會資本與家庭金融市場參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也就是說家庭的社會資本越豐厚，其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越高。此外，家庭的社會資本越豐富，其投入金融市場的資金量也越大。這驗證了以社會資本為紐帶的關系網絡可以促進家庭投資行為的有效傳播。此外，由于我國是一個典型的關系型社會，在日常的生活中有禮尚往來的習俗，禮金往來更多體現的是一種非制度化的儲蓄行為，通過禮金的收入與支出既構建了有序的社會圈子，加深了家庭之間的聯系，從而可以更有效的拆借資金，彌補自身資金流動性的不足，從而增加其參與金融市場的可能性。另外，社會資本的非正式融資功能可以促進家庭參與金融市場的廣度與深度。

（三）不同類型社會資本與金融市場參與的回歸結果

由表5可知，以過年期間拜訪的親戚數和朋友數量為代表的社會資本對于家庭金融市場的參與起到反向的作用，這與鞏宿裕（2015）所研究的結論保持一致。其認為以過年走訪的親戚數為代表的結合型社會資本會固化團體成員的行為模式，過分強調團體內部的一致性與守信行為，因此，成員之間會表現出一定的行為與決策同質化。此外，在結合型社會資本會鼓勵族群的封閉性，導致團體之間的信息流通不暢，形成信息孤島。因此，以走訪親戚與朋友為代表的社會資本會阻礙家庭之間投資信息的傳遞，使得新的家庭理財投資知識難以沖破固有的社會圈子。此外，由于農村地區的社會關系網絡依賴更為嚴重，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對于新興的知識接受程度普遍較低，這也加大了結合型社會資本的阻礙作用。因此，我們可以認為，結合型社會資本會顯著的阻礙家庭的金融市場行為。

由表6可知，家庭的組織參與程度、通訊費用支出將會顯著的影響家庭的金融參與行為。即參與組織的家庭更傾向于參與到金融市場中去，此外，參與組織將會明顯提升加入金融市場的金額。通過參與組織可以有效地獲取金融市場的相關信息，將來自不同群體的公民連接起來，緩解了族群的信息隔絕，提升了群體的開放性與學習性。這說明是否參加組織會明顯的促進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行為。另外，家庭通訊支出也會顯著的促進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行為，家庭通訊支出越高的家庭，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也越高。這說明通過現代社交工具，家庭能夠有效地進行信息的交換與溝通，從而提升了其參與金融市場的可能性。總體而言，橋接型社會資本可以顯著的增加家庭參與金融市場投資的可能性以及投資的金額。

表5 以過年期間親戚和朋友拜訪數量為代表社會資本的回歸結果

表6 以組織參與和通訊支出為代表的社會資本的回歸結果

（四）穩健性檢驗

由于本文主要以風險資產作為家庭金融的參與程度，為了考查社會資本對于家庭金融行為的影響程度，本文又用家庭是否購買股票作為其參與風險市場的代理變量，發現社會資本可以有效地促進其參與股票市場，與之前的回歸結果相比，各變量的結果與前文的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以中部省份的調研數據，實證檢驗了社會資本對于家庭金融市場參與行為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社會資本可以有效地促進居民的金融市場參與概率，其社會資本越豐厚，其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越大。另外，社會資本越豐厚，其參與金融市場投資的金額也會越多。具體而言，結合型社會資本會顯著的阻礙家庭參與金融市場的概率，這主要源于結合型社會資本會導致群體內部的行為與決策的同質化，會固化團體成員的行為模式，阻礙團體成員獲取金融知識與信息，降低其參與金融市場的可能性。橋接型社會資本可以有效地促進家庭參與金融市場，這主要由于橋接型社會資本緩解了族群的信息隔絕，提升了群體的開放性與學習性，進而促進家庭更好的參與金融市場。

（二）政策建議

首先，開發多元化的金融產品，使投資者更好的參與資本市場。鑒于社會資本及其網絡的連接功能，預期會有更多的投資者參與到金融市場中去。而農村地區，投資者的社會資本路徑依賴更為嚴重，其受教育水平也良莠不齊。過分單一的交易品種既不利于投資者選擇適宜的投資方式，又容易造成群體集中于某一交易品種，引發市場風險。因此，我國政府應該開發出多元化的金融產品，使之吸引更多地投資者參與到金融市場中去，共享經濟發展的收益。

其次，加強投資者教育與保護，優化家庭金融資產選擇，我們所要做的應該是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和市場體制，強化法制建設，更要高瞻遠矚，防止和防范各類證券風險的發生；保持證券市場良性發展，爭取創造各方共贏的局面。此外，還要加強投資者風險教育，倡導全民風險意識。不僅需要個體投資者接受證券投資基礎知識的培訓；還要對投資者進行更高層次的理論學習，如接受財務知識的培訓；更重要的是，必須使投資者接受投資心理學的教育，通過對典型案例的剖析，讓投資者了解各類非理性行為產生的根源和危害，使他們認識到上市公司和中介機構可能對其心理偏差和非理性行為的利用，從而在投資活動中自覺加強風險防范意識。

最后，應該深化我國金融市場改革，提升信息的透明度，完善我國的資本市場體系。我國政府及相關監管機構應該規范資本市場的投資行為與秩序，合理打擊資本市場的違法行為，提升我國資本市場的透明度。此外，政府還應該建立有效的金融避險制度，促使投資者更積極地參與到我國的資本市場中去。

（本文系西京學院校級課題 “基于金融發展視角的陜西省城鄉收入差距分析”〈XJ130204〉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西京學院應用會計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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