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眾籌亂象

張翠翠

“羅一笑網絡募捐”遭扒皮后，個人求助如何才能合情、合規、合法，引發了輿論熱議。

依照中國首部《慈善法》，個人求助與慈善募捐不一樣，其并不在《慈善法》的監管范圍內，這直接導致了個人求助不無“欺騙”的可能，尤其是個人求助遇上互聯網+，信息造假更是助長了“善心騙局”的發生。

到底如何引導網絡募捐走上合法合情的正道？這考驗著法律的與時俱進，也考驗著社會的良心。

網絡募捐與慈善眾籌之間，隔著一部《慈善法》

最近公眾為“羅爾為女兒羅一笑的微信捐款事件”很受傷。

原本是一場出于善良的互聯網捐助，不料被羅爾的“實際資產”拉下馬。據曝光，羅爾名下有三套房和一輛車，且為兩家公司法人。關鍵是，其女兒羅一笑的醫藥費并不需那么多，就在羅爾發起微信文打賞的短短一日內，曾收到網民打賞270萬。

真相與微信求助文一比對，公眾被著實的中產——羅爾的“哭窮”與“欺騙”給惹怒了。最終羅爾抵不住輿論的非議，將270萬如數奉還。

再深究下去，羅爾的“個人求助”也涉嫌企業營銷。其“求助文”背后，一家名為小銅人的P2P公司承諾“每轉發1次，由小銅人公司捐助1元錢，上限50萬元”。依照中國首部《慈善法》，小銅人公司并不具備公開募捐的資格。

就在今年9月1日，中國首部《慈善法》開始施行。首批有13家互聯網公開募捐信息平臺入選首批慈善組織互聯網募捐信息平臺，包括騰訊公益、新浪微博微公益、輕松籌等13家網站。

《慈善法》規定，禁止沒有公開募捐資格的個人和組織公開募捐，但個人求助并不在調整范圍。拿羅爾發起的網絡募捐為例，通過個人公號“賣文”打賞屬于“個人求助”而非慈善募捐，不受慈善法的調整。不過，幫羅爾營銷的小銅人P2P公司可能因涉嫌“非法募捐”而承擔相應法律責任。

個人求助和慈善募捐，該如何界定？依照《慈善法》，如果為了解決自己或自己家庭成員的困難而籌款，屬于個人求助，《慈善法》不禁止。朋友圈里的個人求助正屬于這一范疇。

由于監管的缺失“個人求助”往往成為騙子的覬覦地。因為個人求助者的信息不透明，募資金額難查驗，資金用途不公開，詐騙缺乏法律追責依據……比如知乎上也發生過詐捐事件，一名26歲的男子在知乎上杜撰了“童謠”“小言”和“CK小小”等三個身份，在網絡上編造生病等橋段，以博得別人的同情心，騙取錢財，其支付寶賬號先后獲得別人轉賬24萬余元。

那么通過網絡募捐的行為，該如何規范？慈善專家指出，慈善、募捐的發起者不適用于具體個人，最好由第三方慈善眾籌平臺發起，以保證信息透明與真實，且能更好的募到善款。

設想一場“羅一笑的慈善眾籌”

實際上，網絡公益在國內已發展數年，經《慈善法》認證后，一批互聯網慈善眾籌平臺，能幫助真正大病困難的求助者且效率比傳統募捐要高。如騰訊樂捐、輕松籌等。

如果羅爾不是經企業營銷，而是通過具有公信力的第三方“慈善眾籌平臺”發起這場關于女兒的募捐呢？那么結果可能合情合理。因為，在這些具有公信力的平臺上發起募捐，需要一系列嚴苛的審核。

如騰訊樂捐，在其平臺上發起求助項目，先是需要個人注冊時要進行實名認證并在線提交詳盡的圖文內容，然后公募機構進行審核并確認項目，最后才能在線接受公眾捐款。如果羅爾在騰訊公益發起，項目如果被基金會認領，前期就會對其家庭情況進行審核，從而能對救助資金數額有上限的把關。

“輕松籌”更是審核嚴苛，實行“數據+客服+群眾”三重把關制。具體說來，首先“輕松籌”要求發起人提交包括本人的手持身份證照片、醫院病歷及診斷證明等在內的一系列相關證明材料。其次，“輕松籌”會組織客服團隊進行第一層的數據把關，從身份數據調取、病情資料驗證和善款流向監管這三方面。最后，“輕松籌”設有舉報與實名證實制度。一旦發現項目存在問題即可進行舉報，其會介入調查。而一旦發現項目造假，籌款就會全部原路退回；即便項目確定是真實的，如果舉報人仍對項目存疑，也可以申請退款。

且“輕松籌”是以熟人間籌款為主，籌款人只能把這個項目分享到自己的朋友圈子來進行求助。如果不是病人的朋友圈好友，是看不到籌款信息的。而即便這個籌款信息再度轉發，也是這位病人的好友用自己的信譽做了背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這個信息是真實的。

由此，如果羅爾通過輕松籌進行籌款，在審核環節就可能被打回。這樣一來，經由具有公信力的第三方“慈善眾籌平臺”，“羅爾們”的個人求助就有了公信力，不會輕易被演變成“騙局”或企業營銷。

商業模式與慈善，本身是一個“悖論”

當前，中國的慈善眾籌剛起步，借“互聯網+”的東風，其比線下的慈善募捐，認知度更高。

然，盡管有《慈善法》背書，其“信任危機”仍不時的爆發。究其原因，公眾對于慈善眾籌的看法仍停留在“公益”與“非營利性”上。公眾認為一旦用商業邏輯去經營，則就與“慈善”相去甚遠。

今年5月20日起，微博網友“午后狂睡_Silent”陸續發表《輕松籌？另類發家致富手段》系列文章，質疑在輕松籌網絡平臺上籌錢的病人往往夸大治療費用，籌款的目標金額可以隨意更改，病人在拿到善款后用途不明，且平臺在每筆善款中抽取2%的手續費。

隨后，北京輕松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副總裁于亮表示當初制定籌款目標金額可以隨意更改的規則確實“考慮不周”。他坦言，發起人在接受善款后，究竟把善款用到了何種用途、病人此后是否有醫保報銷，目前的監管上都是空白。

而公眾質疑的焦點集中在，慈善眾籌平臺到底該不該收取手續費？ 調查后發現，目前大多數眾籌平臺的手續費在3%左右，“輕松籌”2%的手續費位于中等偏下的水平。對此，于亮解釋說，這是為了支付微信、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平臺的手續費用。他強調，只有善款最終到達項目發起人賬戶上，輕松籌平臺才從中扣取手續費。另一大支出則是審核成本。所有在輕松籌上發起“大病救助”項目的病人，必須上傳本人手持身份證原件的照片，從而確認病人的身份。于亮表示，身份證號和姓名是否對得上，可以直接在國家指定的接口查詢，為此每年要付出40多萬元的查詢成本。

投壺網CEO趙妍昱表示，與產品眾籌以及股權眾籌相比，公益類眾籌的結果無法評估和具化。但參與公益類眾籌的人都有默認的準則，即在這方面不應該有商業利益的追求。基于此，公益類眾籌通常是依賴于產品眾籌或股權眾籌平臺存在。

“類似輕松籌這樣較小的平臺來說，人工、運營費用都很高，作為一個平臺也要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趙妍昱表示，眾籌平臺需要活下去本身無可厚非，但盈利設置在哪一環值得探討。“用商業的邏輯來操作公益的項目，本來是一個悖論。”趙妍昱說，平臺的成本也需要進入監管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