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利益與大數據

朱敏

如果說大數據時代到來的技術前提表明數據說話、數據做主是可行的，那么其社會前提則決定了這種數據說話、數據做主的思維是必要的。

進入大數據時代，一切人類行為都以數據形式被記錄、被儲存、被處理。人們只注意到大數據到來的技術前提，而忽視了其社會前提，那就是人性化導致的價值多元化和目標分散化。價值多元化、目標分散化是數據規模急劇擴大的內在動因。如果說大數據時代到來的技術前提表明數據說話、數據做主是可行的，那么其社會前提則決定了這種數據說話、數據做主的思維是必要的。

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由下向上反映情況時可能會對現實進行修改，這些修改容易造成上級決策的巨大錯誤。而數字是誠實的，讓數字反映前線，可以使上級更好地了解前線。這就需要越過下級構建數據收集系統，而科技的進步提供了這樣的技術條件。網絡是將上層和下層直接聯系起來的便利平臺，但網絡中充斥著太多無用的數據，這也是大數據的關鍵所在：通過數據分析，從表面看來沒有價值的數據中發掘出寶貴的價值。

作為最大的數據占有者，公共部門掌握著社會方方面面的數據，但部門間的數據沒有進行高效整合。比如，一名紀委人士曾表達對民眾反腐價值的質疑：反映的很多情況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小事或者浪費了紀委寶貴的資源，或者被打回事發所在地，由當地處理，最終不了了之。但在大數據思維下，這些“小事”，這些“無用”的信息，如果被轉化為數據，然后采用大數據分析的方法就會得到巨大的價值。紀委在面對海量的舉報信息時不應該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如果一個地區對鄉村、社區層面的舉報高出正常水平，這就說明問題不可能僅僅出在鄉村、社區層面。舉報信息可能沒有指向能夠吊起紀委胃口的大魚，但通過對這些問題進行綜合分析就能夠找到背后的大魚。

這種分析的方法在經濟學上并不新鮮，其實貨幣就是人類最早的也是現在非常成熟的實現用數據進行管理的領域。貨幣的買入或賣出，猶如構成網絡數據的“1”和“0”通過貨幣所呈現的宏觀狀態，據此可以比較精準地了解微觀經濟活動的情況。就像經濟領域表現的那樣，通過對數據的整理與分析，可預測下一步公共服務需求，進而提供更加人性化的管理和服務，促進國家和社會發展。

未來的管理如同軍隊指揮系統所表現的那樣，必然越來越扁平化。數據拉近了頂層和公眾的距離，甚至建立了直接的聯系。而與此同時，也應該加強基層的力量，讓聽得見炮聲的人來決策。以前恰好是反過來的，機關不了解前線，但又擁有太多的權力與資源，為了控制運營的風險，自然而然地設置了許多流程控制點，而且不愿意授權。

大數據時代不僅僅是作為技術發展的副產品到來的，而是人類進步發展所帶來的價值多元、目標分散化的時代特征所決定的一種必然。這就意味著必須學會尊重數據，讓數據說話，讓數據做主。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也意味著未來的改革需要加強基層的權力，改變過去金字塔式的科層制所養成的絕對服從的習慣，使基層在發現問題的同時也敢于提出問題。新的公共利益不僅要求引導公眾參與協商管理，還需要在內部培養公開、非強制的對話協商機制。更多內容可參見竹立家等專家與筆者合著的《重塑政府》（實務篇），該書嘗試為讀者提供大數據時代的“互聯網+政務服務”行動路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