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雷怡安 攝影記者 廉鋼
星星的孩子誰來托起你的未來
·本刊記者 雷怡安 攝影記者 廉鋼
有視力
卻不愿和你對視,
有語言
卻很難和你交流,
卻總是充耳不聞,
有行為
卻總與你的愿望相違……
他們是一群來自星星的孩子。
采訪前,我特意看了看坐在小胖媽媽身邊的小胖,然后壓低了聲音詢問:“聊這樣的話題,小胖會不會不自在?”小胖媽媽拍了拍小胖的肩膀,用輕松的語氣說:“沒事,他不會在意我們的聊天。”而此時的小胖,像極了正常小朋友,窩在沙發里,目光一刻不離手中的iPad。
在小胖兩歲的時候,媽媽發現了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地方,小胖幾乎沒有語言能力,喜歡看電視上的廣告,一看就無比專注,如果不看電視,會一個人站在地上不停地轉手。于是,他們將小胖帶到醫院去做檢查,檢查的結果是孩子患有先天性重度自閉癥。
從組織學上看,8例顯示黏膜病變,2例在HE染色下可見明顯的伸入運動(圖1A,B)現象,即組織細胞吞噬淋巴細胞、漿細胞或中性粒細胞的現象。高倍鏡下可見,淡染區的組織細胞彌漫性增生,體積較大,胞漿豐富、淡染嗜酸性,其內可見淋巴細胞,漿細胞等(圖1C)。低倍鏡下,病變表現為明顯的淡染區和深染區明暗交替相間(圖1D),兩種成分比例在不同病例上略有不同。
“自閉癥是什么?10年前我們一點概念都沒有,從醫院出來,我們還以為這個病過一段時間就會好。”小胖媽媽說,“結果沒想到這個病是一輩子的事。”說到這兒,小胖媽媽笑了,這個笑有對自己10年前無知的戲謔,還有這一路走來接受現實的釋然。
自閉癥到底是什么?醫學界如今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界定:自閉癥又稱孤獨癥,是廣泛性發育障礙(pervasive developmental disorder,PDD)的代表性疾病。主要特征是漠視情感、拒絕交流、語言發育遲滯、行為重復刻板以及活動興趣范圍的顯著局限性,一般在3歲以前就會表現出來。
中國最早發現的自閉癥患兒出生于上世紀80年代,現在年齡最大的已30多歲。上世紀90年代后,自閉癥問題開始得到關注和干預。
最新的統計數據顯示,在中國,現階段有1000萬自閉癥人士,其中有200萬是兒童。同時,男女患此病的比例為6:1。相較于其他病癥的最大不同點,自閉癥全部來自于先天,同時伴有遺傳性。而在目前,先天性病癥的原因是什么依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雖然對于病源的探究依然沒有進展,但自閉癥兒童在現實世界里的表現卻被賦予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星星的孩子。他們是一群“有視力卻不愿和你對視,有語言卻很難和你交流,有聽力卻總是充耳不聞,有行為卻總與你的愿望相違……”的孩子,他們似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機會真正和自閉癥兒童接觸是在四川省殘聯北斗星孤獨癥兒童訓練基地。上午10點正是孩子們的上課時間,在音樂律動課上是這樣一幅場景:老師做什么動作,坐在孩子們身后的爺爺奶奶握著孩子們的手就跟著做什么動作。而孩子們表情各異,有些看著老師一直笑,有些望著天花板,有些則煩躁不安……

康復教室里,老師正在給自閉癥兒童上音樂課。
因為無法進行有效的情緒管理,自閉癥兒童幾乎不能和正常人進行交流溝通。在他們的世界里,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生存系統,而這套生存系統不會被他人讀懂。他們有些人用“a 一”來代替阿姨兩個字,用藍色來代替房門,關注點通常只在物品而不在人……他們的世界似乎有一道屏障將外面的世界阻隔。

對于這些孩子來說,大人的陪伴很重要。
“老師,我把孩子送到這兒來,什么時候可以治好呢?”這是每一位家長將孩子帶到北斗星問的第一句話。面對家長的期盼,專業老師通常會給出一個殘忍的答案:這個病是終身的。聽到這話,許多家長會在一瞬間情緒決堤。
既然病癥是終身的,那么他們的人生還有改變嗎?在訓練基地,唐旭虹校長用她16年的專業知識解答了這個問題: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在自閉癥早期及時介入,通過情緒管理和行為管理,以及心理學、精神病學等方面的專業知識為早期自閉癥兒童建立一些最基礎的與人交流的方式,這樣能夠最大限度賦予他們一些正常人基本的能力。
12歲的小胖在上特殊小學之前一直都在這里接受治療和訓練,那時候來這兒的人并不多。如今,帶自閉癥孩子來這里的家長比原來多了不少,唐旭虹認為這很大程度得益于社會對自閉癥的認知程度越來越高,家長們能夠更加坦然面對這樣一種不幸的發生。
小胖的媽媽已經完全接受了孩子的自閉癥,言語中透著平靜。從一名職業女性變成了一名全職媽媽,幾乎大多數自閉癥兒童家庭的模式都是這樣。每天24小時陪伴在孩子身邊的她必須時刻關注孩子的行為,“小胖會到超市直接拿起食物就吃;會將水包在嘴里,然后噴向別人,他會急躁,你看,我手臂上有不少被他掐的印跡”。
而另一位媽媽在談及自己4歲孩子的情況時,沒有小胖媽媽的平靜。說到孩子在滑冰場被其他小朋友當做神經病,在游樂園和其他小朋友爭搶木馬,她自己被不知情的家長詬病不好好管教孩子時,已是淚流滿面。
“心累”幾乎是所有家里有自閉癥兒童的父母共同的感受,他們大多數雖然已能接受現實,但隨著孩子的成長,社會的壓力和不理解,孩子長大后的生存等問題,成為他們越來越關注的話題。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
據統計,在所有自閉癥兒童和人士當中,有55%是智力障礙,有45%是行為障礙,其中在45%的人里只有絕少一部分人士被判定為高智商人士。1988年,美國著名電影導演巴瑞·萊文森推出的一部以天才自閉癥患者為題材的影片《雨人》獲得奧斯卡4項大獎,這部電影的大獲成功也帶來了全社會對自閉癥人群的極大關注。
然而在當今社會,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雖然聽過自閉癥三個字,但卻并不理解他們。2016年4月27日,一位22歲的自閉癥青年飛飛(化名)在他媽媽的陪同下去一家快餐店買食物,不料飛飛被鄰桌的薯條吸引,拿起就吃,結果被鄰桌男士暴打。“我不斷地告訴他,飛飛是自閉癥患者,是殘障人士,薯條我賠你,但他還是沒有住手。”飛飛媽媽在談到當時情況時,依然難掩悲傷。
如何讓自閉癥人群能夠有尊嚴地生活下去,是現階段的困境,更是現階段的任務。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宣傳再宣傳,讓更多的人了解自閉癥。”中國獅子聯會四川會員管理委員會理事張洪峽認為,要讓自閉癥人士能夠被社會接納,讓他們能夠有一定能力踏入社會,要做的就是擴大宣傳。中國獅子聯會是一個新型的社會組織,是借鑒國際獅子會的管理運作模式,依照國家相關法規在民政部正式注冊登記的公益慈善服務組織。
關愛和關注自閉癥人士是他們最主要也是覆蓋面最廣的項目。四川、重慶、昆明、三亞……他們希望能帶領更多的自閉癥家庭走出去,讓更多的人了解他們。四川省殘聯與中國獅子聯會在關愛自閉癥人士上的緊密合作和不懈努力目的都是希望將自閉癥人士普通化,不要太異于常人,這樣對于他們今后步入社會將是有益無害的,而這方面的工作現在還做得太少。
目前,在上海、廣州相繼出現了個別的自閉癥人士就業,但比例還很小,整個社會大環境對于自閉癥人群就業還依然很嚴峻。
“我們不僅僅是需要政府提供的一些救助資金,最擔心的是我們百年以后,他們怎么生存下去?”小胖媽媽的話說出了眾多自閉癥患兒家庭的心聲。
全國殘聯在“十二五”時期,每年對四川440名3-6歲的孩子進行篩查,患兒家庭每年有1萬元的康復資金,這筆資金直接打到患兒的康復醫療機構,作為患兒的康復費用。在四川,特別是成都高新區,對患者家庭的補助力度更大,高新區給每個患兒家庭每年3000元的康復資金。
“全國能夠診斷自閉癥的醫生不超過100人,這是衛計委認可的數字。”中國殘聯康復部二處處長韓紀斌在2014年10月接受采訪時,談到了這樣的一個數字。“我們缺乏培養自閉癥康復護理人員的機構和行業規范。”這種情況在北斗星也得到了驗證,北斗星現有21名老師,開辦16年里,不少老師因為待遇問題或是社會壓力紛紛離開了這里,如今,機構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專業人士匱乏、社會理解包容度較低、成長通道狹窄。而這一切還是亟需政府與民間更全面的統籌和運作,因為只有我們才能托起他們的未來。
臨近采訪結束,小胖突然將手中的iPad一扔,站起來將桌上的茶杯拿起,迅速喝了一口水。小胖媽媽看到此情況立刻嚴厲地告訴小胖把水咽下去,但小胖并沒有聽從媽媽的話,而是將包了滿口的水全部噴了出來。一時間在場人的身上、手機上、本子上全是水。小胖咧嘴哈哈大笑,嘟囔著我們聽不懂的話。小胖媽媽將小胖“趕出了”房間,罰他在外面思過。轉頭對我們說:“看吧,這就是我們每天都要經歷的生活。”(責編:劉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