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最簡單的保護方式

馮應馨

愛是最簡單的保護方式

馮應馨

沒有過分添加刺激的沖突畫面，依舊保持著清冷質樸的歐式畫風，影片敘事像極了古稀老人給孫兒講故事時的耐心、細致。導演終究還是希望用美去喚醒觀眾。

很幸運，在《我們誕生在中國》之后，這個月又有一部自然電影被搬上大熒幕。當下，紀錄片遇冷，環保題材更不賣座，還有一群人孜孜不倦地鐘情于動物或花草的喜怒哀樂，實在需要勇氣。詳詢電影資料后，更為大喜，竟然是評分接近滿分的現象級紀錄片《海洋》的導演雅克·貝漢歷時五年拍出的新片！多年之前，雅克·貝漢曾以《微觀世界》《喜馬拉雅》《遷徙的鳥》《海洋》等影片，拍出了天、地、人、海的自然四部曲，畫面奇美，令人贊嘆。這一次，75歲的雅克·貝漢帶著取材于歐洲森林的《地球四季》來到中國。

《地球四季》將鏡頭轉向從冰河時期到工業文明時代兩萬年間的歐洲森林，用7個四季來表現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草木與野生動物的平靜生活，以及人類介入之后，森林在戰爭、建設以及種植業、畜牧業、工業發展之下的變化。雅克·貝漢的攝影團隊科學而謹慎地選擇著拍攝場景，他們甚至會特別注意一萬年前的畫面中是否出現了到四世紀才會被引進歐洲的物種。如此不露痕跡的走心之處，影片中比比皆是，只不過非專業的普通觀眾恐怕難以體會。

不同于我們熟悉的《動物世界》式的拍攝方式，在《地球四季》中，攝影師將鏡頭潛入到動物們的日常，用平視的姿態，以動物的角度去觀察周圍。觀者會覺得自己是一只站在樹枝上觀察母鹿生寶寶的貓頭鷹，或者是一頭飛奔過叢林捕食野豬的狼，又或者是剛剛從樹洞里鉆出來尋找堅果的小松鼠……雅克團隊解釋，“希望表達出這些動物所感受到的東西，不是人的視角，而是動物自己的情感表達”。他們更希望能通過平視的角度，讓動物展現最自由的狀態，呈現平等、共處的態度。

在這片廣袤的大森林里，一萬年間，日子都像溪流一樣平緩地流淌，每一個生命都在自己的陽光雨露中，憂慮著天敵的虎視眈眈，也享受著生活的自由自在。

一個身披樹皮的孩子隱約出現在了樹叢之間，那雙澄凈的眼鏡好奇地張望著動物。隨著新石器時代的來臨，人類打破了原有的平靜。人類需要樹木去修建房屋，需要馬匹去贏得戰爭，需要牛羊去豐富餐桌，更需要驅逐兇猛的生物以保證生活的安寧。人類歷史地出現在了食物鏈頂端，森林及維系其中的動物必然面臨著主動或被動地變化，去容納一種新的生命體。看著原始森林里的樹木一棵棵被砍倒，奔騰的駿馬被套上精致而厚重的盔甲，觀者心里恐怕都不會好受。

從編劇技巧來看，這種出現在影片后二十分鐘的沖突點，正是煽情的最佳時機。但導演雅克·貝漢卻只是稍微加快了剪輯與配樂的節奏，沒有過分添加刺激的沖突畫面，依舊保持清冷質樸的歐式畫風，這像極了一個古稀老人在給自己親愛的孫兒講故事時的耐心、細致。他終究還是希望以美去喚醒。

雅克說，自己的孩童時代，曾將所有的幻想全都給了廣闊的森林。他的教父住在法國東部人跡罕至的山區，小時候每年雅克都會進山兩次去看望教父。教父教他辨認各類植物，帶他爬到山頂去遠眺阿爾卑斯山，去感受大自然的云淡風輕。而現代都市里的人卻是如此的忙碌，沒有人愿意去享受雨中漫步的情調，更不必說去關心一只動物的命運。“人類能和動物相處本就是一種美妙的緣分，我們應當珍惜。”在雅克的心中，總有揮之不去的自然情結。

曾經白馬王子般的影帝雅克現在已是滿頭白發。雅克老了，聽說他在拍戲期間小病不斷，聽說他是被人攙扶著出席宣傳活動，聽說他接受采訪時還曾睡著……75歲的雅克說，《地球四季》之后他將告別紀錄片的拍攝，因為身體。雅克老了，看到自己鐘愛的自然還是沒有得到大眾的普遍關注時，他很心焦。銀幕上總是抿嘴微笑的老人，在談起環境問題時，總有表達不完的東西。

不論是口碑，還是票房，較之于之前幾部影片，《地球四季》確實顯得平淡。不少人認為將2萬年宏大的歷史，裝在97分鐘的大屏幕上，過于倉促。與之前幾部電影以自然畫面為主不同，這一次的影片中增加了更多的旁白，但觀者似乎對于此類呼之欲出的說教臺詞從來就不會滿意。不論是黃曉明，還是蔣雯麗，亦或法國原聲版的配音，同樣都充斥著爭議。相對于大自然的廣袤，大概任何具象的人聲表達都會顯得蒼白。

“人類為什么要這樣做？人類為什么要這樣做？”影片結束時，身旁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不停向媽媽發問。

如果雅克聽到，一定會高興。正如他所說，愛上鏡頭里的動物是最簡單直接的保護方式，“愛它們，就會自然地保護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