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森林》原創服裝設計揭秘

上世紀80年代中期，作曲家史蒂夫·桑德海姆（stephenSondheim）和著名編劇詹姆斯·拉派恩（James Lapine）開始著手編寫《拜訪森林》——這是一部“探索”用現代理論將角色和傳統童話故事融合在一起的音樂劇。

桑德海姆和拉派恩將這一童話故事里常被人忽略的陰暗面和弦外之音都挖掘了出來（這些你都不會在迪士尼版本中看到），向觀眾重新展現了他們兒時聽過、耳熟能詳的床頭故事。只不過這一次，灰姑娘、小紅帽和帥氣的王子都卷入了混亂及沖突的兩性對峙和道德兩難中。

盡管音樂劇《拜訪森林》中，這些童話角色都經歷了不同尋常的情感軌跡，觀眾們還是能夠立即在舞臺上認出他們，這就要歸功于設計師安·霍德一華德（Ann Hould-Ward）為角色們所設計的精巧別致的服裝。幾年前她在音樂劇《星期天與喬治同游公園》（Sunday in the Park With George）里，將喬治·修拉（George Seurat，1859-1891，后期印象畫派的代表人物）的點彩藝術轉換為可穿戴的時尚時，就曾與桑德海姆和拉派恩合作過。

今年距《拜訪森林》在圣迭戈的老環球劇場的世界首演已有30年。此劇首演的第二年進入百老匯，霍德一華德也因該制作贏得了她自己的第二次托尼獎提名。

在亞當·黑特里克（Adam Hetrick）對霍德一華德進行的采訪中，她獨家分享了從未公開過而現已成為百老匯歷史一部分的《拜訪森林》手稿、照片及靈感，這絕對可以稱之為“森林寶典”。

問：開始醞釀這些經典角色是什么樣子時，您參考了哪些資料？

安·霍德一華德：拉派恩對重新改編《拜訪森林》這個童話故事非常感興趣，故事中人物的一系列心理也讓他著迷，包括現代心理的共鳴（這在80年代后期的制作中有所體現），還有人們給孩子講述18世紀的童話故事時那種根本不自知的心理。

一開始我們查閱了這個童話故事的許多初期版本。這些童話故事都挺恐怖的，我們必須把它們改編得容易讓孩子們接受。例如，灰姑娘在一開始的版本里，結局是只能躲在桌子下，被所有上桌的人踢。還有其他許多類似的令人憂心忡忡的故事情節。我覺得我們逐漸調轉了那些故事的基調，然后花了大量時間閱讀所有故事里的插畫。我們最后將焦點集中于亞瑟·拉克姆（ArthurRackham，1867-1939，英國著名插畫藝術家）的版本，他的插圖十分精美，隨后我們又參考了一些更現代的版本，并開始思考里面的角色。

問：大灰狼集合了人與獸的外貌特征，您對他的設計是充滿了性欲的，而他的身體結構從解剖學的角度來說又十分正確。最終的樣子是經歷了許多版本才達成的吧。

安·霍德一華德：史蒂夫和詹姆斯都認為有必要加入“性”的主題，這個主題是在“你好，小女孩”（Hello，Little Girl）這首歌里的。這首歌我最喜歡的版本是史蒂夫在他書房里的鋼琴邊彈邊唱的時候，歌聲里傳達的那種引誘，太迷人太有趣了。當然，也帶有在這個孩子身上所發生的故事的陰暗面。這就很好地反映了剛才我們所提及的，希望給我們的孩子講故事時，不僅僅是童話，而且能夠探及生活當中其他的一些方面，包括如何去選擇，如何做決定。所以我們希望賦予大灰狼一個“性”的特質，他需要有一個帶假體的胸膛來體現——最后我們的確也打造了那么一個胸膛，使大灰狼擁有了一個男性特質的身體屬性。在此之前我們確實做了很多的版本，不斷地提出設計方案，以及從舞臺效果來考慮何種方式會更好。

問：那是音樂劇開創性的第一次大規模地使用這一類型的面具。雖然《劇院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中也有使用，但那只是一個小面具。您是怎樣做到讓角色展現出合適的樣貌，同時又保證觀眾可以聽到、看到演員呢？

安·霍德一華德：我們需要先鑄好面部的模具，再與道具設計師合作，找出有多少部分可以用面具真正覆蓋。當然，在作品上演時，通常演員們一天至少需要黏貼一次面具，有時候要兩次，這樣下來，一個禮拜就需要貼八次。那么問題來了，演員們的皮膚能夠承受么？

我記得當時伯娜黛特·皮特絲（Bernadette Peters，在《拜訪森林》里飾演女巫）很希望在她的下巴上弄出一個腫塊，她也很高興能夠真正參與到巫婆的形象設計中。我女兒那時一歲，我需要在下午場的間隙去服裝設計部門，而伯娜黛特就坐在臺階上候場。她看到我抱著女兒走過來就向小朋友開心地打招呼，完全忘記臉上還帶著巫婆的裝扮，我女兒就會很激動地叫“啊！！”，因為她覺得壞巫婆對她很感興趣。

問：制作《拜訪森林》時你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安·霍德一華德：有一個挺有意思的挑戰是，需要給羅伯特·韋斯頓博格（Robert Westenberg，在《拜訪森林》里飾演狼）裝上大灰狼的嘴，但我們又必須確保他深沉洪亮的聲音不發生變化。實際上這個狼嘴給發聲起到了一個漏斗式的收聲效果，可能會對聲音造成很大的改變。這就需要仔細衡量狼的嘴要做多長，讓它看起來既要像一頭狼或者一條狗的嘴部，同時還要讓聲音聽起來也是正常的。我們做了許多版本，也和羅伯特本人商討過，最后決定把所有的版本放在一起讓史蒂夫聽效果后判斷聲音是否可行。這是一個挺大的挑戰。我覺得現在的演職人員在試妝時可能沒有那么投入，不過在當時，《拜訪森林》是在劇場里第一批使用面具的制作之一，特別是面具在使用了一兩次之后還要進行更換。面具的制作也需要從成本上考慮，要讓道具比在電影里的那種更持久些——電影里的道具用完就可以直接撕掉，第二天換一整套新的。我們甚至希望我們的道具可以一周貼八次，年復一年地使用。

問：把小紅帽和杰克設計成稚氣的離不開家的孩子，這個決定很好。

安·霍德一華德：我們的設計完全是基于童話原著的。史蒂夫和詹姆斯很聰明，他們玩的一個花樣是，孩子們應該已經在走出森林的路上，然而他們的父母把他們困在了孩子的定義下：小紅帽是個小姑娘，還有用服裝生動展示了角色特征的小男孩杰克。所以你看到的是他們被困卻想要逃出這個世界的一種對立的狀態。

問：距《拜訪森林》首演已經50周年了，你能否透露一些巫婆變裝背后的魔法呢？

安·霍德一華德：我們希望變裝的過程可以完成得越快越好，包括將身體膨脹成兩倍大。但在30年前首演時，伯娜黛特需要借助一部升降電梯才能盡快完成這個過程，所以實際上要在觀眾意識到這是一次變裝前就完成部分變裝才來得及。在最后為了快速完成變裝，演員們需要一次穿上好幾套戲服。主管服裝的南希·謝弗（Nancy Schaefer）是一位非常棒的專家，她從《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the Beast）開始就和我合作，她在《拜訪森林》里負責換裝這一令人擔心的環節。第一次試演時，我坐在觀眾席上忐忑不安，心想：“天哪，接下來要怎么辦？”但一切換裝都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完成了，而且第一次就非常完美。不過這需要事先做很多計劃，比如什么時候換、需要事先脫下多少道具。當你看到伯娜黛特最后一次作為美化后的巫婆出現時，她之前的大多數服裝都已經不知不覺地換下了。

問：制作《拜訪森林》以來，有什么難忘的回憶嗎？

安·霍德一華德：讓我非常激動的一件事是，親愛的湯姆·阿爾德雷吉（TomAldredge，在《拜訪森林》里神秘人扮演者、旁白者）因為我的設計，在整場演出中換了13次衣服。神秘人這個角色的服裝有很多件，他就把旁白者的衣服穿在最里面。旁白者的衣服、褲子、背心和襯衫被設計成從頭到尾的拉鏈裝，所以看上去就像他在神秘人的戲服里穿了一身彈力緊身的連體衣。

想到曾獲得托尼獎的服裝設計師泰奧尼·阿爾德雷吉（Theoni v.Aldredge，服裝設計師）的丈夫湯姆，竟然可以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感到非常震驚。湯姆及其他所有的優秀演員，為這部戲所付出的，現在讓我想起還是會非常激動。這是一部大制作，不論是從心理上、音樂上，還是從身體上來說——因為有那些面具道具的存在，他們需要快速變裝；演員們每個人作為個體在這個群體中都表現得很棒。我記得當灰姑娘一屁股跌倒在面包師老婆面前時，舞臺后方有一座小城堡；我還記得那個時候這座城堡在背景里第一次被點亮了，灰姑娘穿著芭芭拉·馬泰拉（Barbara Matera）為我做的那條漂亮的裙子走進來，隨后摔倒了——令人驚嘆的那一幕我至今仍歷歷在目。盡管我們曾無數次一起想象過這個場景，但能在現場見證那奇跡般的一刻，實在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