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愛玲是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極具影響力的上海女作家,作品以小說最為出名,多以上海生活為題材。以其文觀其人,本文將對張愛玲的代表作《傾城之戀》為研究對象,對其進(jìn)行研究。
關(guān)鍵詞:張愛玲;《傾城之戀》;白流蘇;范柳原
張愛玲是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影響較大的作家,于二十世紀(jì)初叱咤于現(xiàn)代文壇,在上海灘更是紅透半邊天。張愛玲喜歡描寫中下層人物的人性與欲望,她的作品孜孜不倦地描繪著平凡人物的繁瑣人生,當(dāng)我們細(xì)細(xì)品讀她的作品時就能發(fā)現(xiàn),張愛玲在創(chuàng)作手法、情感表達(dá)、和價值追求上都有著其獨到之處,這些與她人生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本文將以《傾城之戀》為研究對象,從張愛玲的生平、張愛玲與母親、張愛玲與《傾城之戀》這幾個方面看張愛玲。
一、張愛玲的生平
張愛玲出生于1920年9月30日,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著名作家,本名張煐,原籍河北,一生創(chuàng)作大量作品,類型包括小說、散文、電影劇本、文學(xué)論著等。張愛玲的祖父是清末名臣張佩綸、祖母更是朝廷重臣李鴻章的長女李菊耦,雖出身名門、才華非凡卻命運(yùn)坎坷、性情怪癖。1942年夏天開始職業(yè)寫作生涯。與胡蘭成的婚戀是改變其人生風(fēng)向標(biāo)的重要因素。1995年9月8日因動脈硬化心血管病逝世于加州韋斯特伍德市羅徹斯特大道的公寓,終年75歲。
二、張愛玲與母親
張愛玲的眼里的母親美麗卻敏感,自小接觸很少,她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有母親伴著長大成人,可以時常依偎在母親的懷里撒嬌取暖,母親于她而言遼遠(yuǎn)且神秘,可望而不可及,每每偶有機(jī)會與母親接觸都覺得生疏刺激,張愛玲回憶生母的原話是:“她是個美麗敏感的女人,而且我很少機(jī)會和她接觸,我四歲的時候她就出洋去了,幾次回來又走了。在孩子的眼里她是遼遠(yuǎn)而神秘的。有兩趟她領(lǐng)我出去,穿過馬路的時候,偶爾拉住我的手,便覺得一種生疏的刺激性。”這話即使是在那些對張愛玲毫不知曉、毫不關(guān)心與喜愛的人聽來也不免覺得心疼,憐愛之情油然而生,這幼小的心靈該是受著怎樣的煎熬與傷害。
眾所周知,張愛玲后來之所以有機(jī)會與母親同住,是因為與后母發(fā)生口角被父親責(zé)打并拘禁半年差點因病死去,而后逃到母親家來的。從父親那里逃出來之前,張愛玲的母親曾秘密傳話給張愛玲“你仔細(xì)想一想。跟父親,自然是有錢的,跟了我,可是一個錢都沒有,你要吃得了這個苦,沒有反悔的。”后來甚至因為沒有足夠的錢兼顧打扮與學(xué)業(yè),直接讓張愛玲在嫁人與讀書之間做個選擇。張愛玲先后下定決心、艱難地做好了選擇,但終究因母親經(jīng)濟(jì)拮據(jù)自身難保、矛盾不斷深化,張愛玲對那段時期的回憶也付諸文字“可是后來,在她的窘境中三天兩天伸手問她拿錢,為她的脾氣磨難著,為自己的忘恩負(fù)義磨難著,那些瑣屑的難堪,一點點的毀了我的愛。” 可見最終張愛玲也難以得到渴望的久違的母愛。
所以后來張愛玲才“愛錢”用她自己的話說,她只知道錢的好處,不知道錢的壞處,她是受過沒錢的苦的,沒錢帶來的不僅是物質(zhì)上的折磨、更是會延伸到精神上和心靈上,貧窮的滋味于她是刻骨銘心的“想到貧窮,我就想起有一次,也就是我投奔到母親與姑姑那里,時刻感到我不該拖累了她們,對于前途又沒有一點把握的時候。姑姑那一項心境也不好,可是有一天忽然高興,因為我想吃包子,用現(xiàn)成的芝麻醬作餡。捏了4只小小的包子,蒸了出來。包子上面皺著,看了它,使我的心也皺了起來,一把抓似的,喉嚨里一陣陣哽咽著,東西吃了下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滋味。好像我還是笑著說‘好吃’的。這件事我不忍想起,又愿意想起。”所以張愛玲才喜歡看得見摸得著捉得住的物質(zhì)的東西,不喜歡那些飄忽不定的看得見摸不著握不住的抽象的東西,所以她才想著出名要趁早、有名方才有利,有利自然就有了錢,有了錢自然就無需再為貧窮所困了。
三、張愛玲與《傾城之戀》
“一個女人,倘若得不到異性的愛,也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們這點就是賤。”
看得清楚當(dāng)然比身臨其中、依然忍不住要犯賤容易得多,這也幾乎是女人們屢見不鮮并且屢教不改的老毛病了。然而話說回來,白流蘇與范柳原在婚姻的圍城大戰(zhàn)中,最終以攻破堡壘而告捷,這樣的犯賤也是值得的。她跟張愛玲一樣知道“生于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于她白流蘇而言,或許愛情一開始只是個借口、是個美麗的謊言,真正的需要的只是拿結(jié)婚證書作抵押單,唯一的意義在于一勞永逸地解決生存的需要、在于賺取一份牢靠的供以生存的物質(zhì)基礎(chǔ)。這總比《金鎖記》中的曹七巧傾其一生換來一把黃金枷鎖、《第一爐香》中的梁太太“專等他死”要強(qiáng)上百倍。“所謂的唯美只存在于劇情里。因為不唯美,我們才會去苦苦追尋;因為不唯美,讓我們知道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希望”,所幸的是即使張愛玲一次次重報希望、一次次失望受傷、依然不肯放棄、苦苦追尋,最終仍以失敗告終,但張愛玲并沒有完全對愛情喪失信心。說《傾城之戀》中好在范柳原最終給了白流蘇一個相對完美的婚姻,不如說是張愛玲最終選擇給白流蘇一個相對完美的婚姻。張愛玲最終還是選擇了成全白流蘇,選擇讓香港這整座大都市和千千萬萬的人成全白流蘇。張愛玲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深愛莫過于給她一個婚姻”,或許這就是她所希望而又得不到的與胡蘭成的相對理想的結(jié)局。
早在徐太太那晚來給七妹說親的那晚,白流蘇聽著四哥的胡琴聲就笑了“陰陰的,不懷好意的一笑”,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jié)婚的二十八歲的她已經(jīng)離婚回來七、八年了,呆在有點像神仙洞府的白公館里“這里悠悠忽忽過了一天,世上已經(jīng)過了一千年。可是這里過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為每天都是一樣的單調(diào)與無聊。”是的,她厭倦了這死水一般的生活,青春尚在、貌美依舊,她不能也無法繼續(xù)在這非人的白公館里葬送自己的一生,“初嫁從親,再嫁從身”,是輪到她為自己婚姻做主的時候了,胡琴所訴說的那些遼遠(yuǎn)的忠孝節(jié)義的故事與她白流蘇再無關(guān)系了。通常情況下,男人都要以一筆彩禮來換取對女人肉體的占有,越是年輕貌美的女人,男人所付的代價就越大,自古以來大抵如此,而白流蘇除了年輕與美貌還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資本呢?張愛玲曾說“這張臉好像寫得很好的第一章,使人想看下去。”因此,在白流蘇看來,哪怕是范柳原口中的“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她也在所不惜,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六親無靠的人,她只有他自己了”。所以當(dāng)徐太太邀她同去香港的時候,她就選擇用她的前途來下賭注,她愛范柳原嗎?此時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而范柳原呢,從他在電話中的冷冷的“你不愛我,你有什么辦法,你做的了主么?”和略覺憤怒又無奈的“我犯不著花了錢娶一個對我毫無感情的人來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即可看出他對白流蘇是有真愛的成分在的。以至于白流蘇下定決心回上海后又想念她重新接她回香港。在細(xì)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白流蘇“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藥瓶。’”白流蘇以為她是在嘲諷她的孱弱時“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醫(yī)我的藥。’”可見其真心了。然而盡管他認(rèn)為白流蘇是醫(yī)治他心病的要,他離不開她、他愛她、他要她、但他就是不愿意娶她。白流蘇在認(rèn)為范柳原毒辣的同時又默認(rèn)了作為女性的弱勢所在,在戰(zhàn)爭爆發(fā)。范柳原感嘆“這一炸,炸斷了多少故事的尾巴”時,白流蘇愴然“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該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還長著呢” 道出了她心底對范柳原不得已而為之的依附。在淺水灣飯店食堂來回奔跑躲避流彈時,白流蘇反而懊惱有范柳原在他身邊“一個人仿佛有了兩個身體,也就蒙了雙重危險。一彈子打不中她,還許打中他,他若是死了,若是殘廢了,她的處境更是不堪設(shè)想。她若是受了傷,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橫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沒有孤身一人死得干凈爽利。”這種蒼涼沮喪的話還是潛意識中女性是弱者的身份在作怪。
張愛玲早期身處封建舊式家族,父母的不健康的包辦婚姻使她看到封建舊式婚姻中的女性幾乎不會也沒有機(jī)會追求自身的價值和浪漫純真的愛情,時代和女性的社會地位使她們清醒的知道,她們大多只能是男性的附屬品,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所以白流蘇以其美貌傾其全力利用范柳原的需求來謀求自己擺脫舊家庭謀生的需求。“對于大多數(shù)的女人,愛的意思就是被愛”管范柳原是否真心愛她,盡管某種程度上他確實愛她,他只要愿意給她一個法律意義上的家,她就愿意去愛他,故事的末尾,她也確實愛上了他。“傾城之戀”不是使城市為之傾倒的深情的愛戀,而是依附于這座城的戀情,盡管如此,結(jié)局仍相對圓滿,但是小說的悲劇性并沒有被削弱,依然濃濃的,這與張愛玲因其父母婚姻給其留下的陰影,形成的 ——愛只是謀生的手段,冷酷而又蒼涼的婚戀觀所造成的。
半世富貴,半世凄涼,繁花絢爛之后回歸平淡寂寞,這是張愛玲的一生。將愛情寫成傳奇的才女,卻終究逃不開寂寥一生的蒼涼宿命,她是看得透世間,世間卻看不透她的不朽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