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由于政府指令性學科專業目錄的存在,旅游學科在中國的成長受到外在制度的束縛,“工商管理”一級學科下“旅游管理”二級學科的設置現狀,對高等旅游教育和旅游業健康發展極為不利,遂有旅游學科升格之需。文章從“學科”意蘊的探討入手,審視了學科專業目錄規制的內在危機及其在旅游學科發展中的矛盾表現,借用學術性和實踐性二維學科評價標準,分析說明了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的邏輯依據,并引入學科發展的一般邏輯和“好旅游”的基本框架,提出了旅游管理一級學科內部架構設計的三種基本模式。文章的主要觀點是:在指令性學科專業目錄尚不能徹底否定的前提下,允許并支持部分新興學科升格,是政府優化學科管理制度的明智選擇;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符合學術邏輯和社會需求邏輯,是旅游知識共同體當下的具體任務,意義不容小覷;遵從學理與應用相統一的邏輯,旅游管理一級學科的架構有對接本科專業目錄設計、垂直設計和水平設計三種基本模式;推動旅游學科的升格,會引發學科基本命題的再思考,發揮帶動學科內涵建設的作用。
[關鍵詞]學科;學科專業目錄;一級學科;旅游管理一級學科;好旅游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6)10-0025-08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6.10.013
引言
2015年12月3日至5日,中山大學主辦召開“旅游學術創新與一級學科創建”系列會議,國內各地旅游學者匯聚一堂,在罕見的熱烈氣氛之中,展現了建設旅游一級學科之共同愿景。此后,這次會議被中國旅游智庫評選為“2015中國旅游科教理論十大新熱點”之一,說明旅游學科升格既是旅游學界的共識,也是中國旅游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筆者有幸參與盛會,并以“創建旅游一級學科的理路思考”為題表達了自己的認識。會后,對相關問題做了進一步的分析,成此拙文,以供批評。
1“學科”解析——正本方能清流
1.1“學科”的基本意蘊
“學科”是知識界的常用語,是教育界,尤其是高等教育界的關鍵詞。毫無疑問,任何有關“學科”的討論,都始于對其意蘊的全面理解和準確把握。
首先,“學科”是對科學的分門別類,是知識界依據某些共性特征對相對獨立的知識體系的劃分??茖W具有客觀屬性,不以堯存,不以舜亡。但是,對科學的分類,或者說學科劃分,則因知識的變化性和復雜性,反映著知識界的價值趨向和認識水平,具有一定的主觀色彩。科學與學科的關系,猶如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所講的價值與價格的關系,價值決定價格,價格可能偏離價值,但終要靠近價值。從科學角度而言,既然知識體系是動態的,學科分類一定是變動不居的,否則就會出現“學科繭房”現象,阻礙知識的探索與昌明。學科劃分重在體現“知識體系化”和“共性特征”兩個科學維度,前者使“學科”有別于“術科”,后者則要求按照研究對象的特殊性,以及由對象而決定的研究方法的成熟性,明確學科的邊界與結構,從而提供合“理”的學科間與學科內的雙重建構關系。
由此,學科劃分問題自然轉化為學科制度問題。學科制度包括學科內部標準和學科外部規范兩個方面。內部標準有助于匯聚學者隊伍,打造科學研究平臺,并通過組織化、規范化、一致化等手段提高學術研究的效率。外部規范則表明學科的坐標、四鄰關系和影響力,體現學科的地位和成長方向。外部規范可能是正式的,也可能是非正式的。正式的學科制度安排具有管束功能,一旦形成就會導致相對靜態的學科分類同絕對動態的知識發展之間的對立,難免引發學者對學科劃分方案的批判和社會對學術界“游離”狀態的批評。
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學科”就與人才培養直接相關。及至以“學科”為搭建框架的大學組織日漸普及,“學科”一詞轉向以教育學意蘊為主,甚至成為高等教育界的專門概念。同時,其制度化色彩變得更加濃郁,學科設置決定著大學的類型、結構與功能,規定著人才培養的內容、形式和過程。隨著大學在社會經濟發展中的地位快速提升,高等教育的環境、任務和基本模式不斷變化,作為一種制度性存在,“學科”問題進一步凸顯,受到中外研究者的普遍關注,遂有跨學科、交叉學科、新興學科、通識教育、開放教育等新概念的涌現與流行。
1.2中國的“學科”問題
學科制度必然受到國家基本制度的影響,不同國家的學科制度有不同特征。與西方國家比較,中國的學科制度主要有兩大特點:一是存在政府指令性的學科專業目錄,以及依此衍生的一系列行政規范,從而構成較為嚴格的學科外部規制;二是這個外部規制對學術傳統較為薄弱的人文社會科學和社會迫切需要的交叉、新興學科的發育有特別明顯的影響。
我國的學科專業目錄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針對研究生教育和學位授予的學科、專業目錄(以下此類文件簡稱為《學科目錄》),另一種是針對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育的專業目錄(以下此類文件簡稱為《專業目錄》)?!秾W科目錄》試行于1983年,1990年、1997年、2011年3次修訂,由國務院學位辦為主發布。《專業目錄》1963年第一次頒布,1988年、1993年、1998年和2011年4次修訂,由國家教育部發布。
研究者注意到,歐美國家也有自己的學科目錄,如英國使用“共同學術編碼系統”(Joint Academic Coding System, JACS),美國使用“教育項目分類”(Classification of Instructional Programs ,CIP),但它們主要是統計性目錄,是指導性而非指令性文件。我國的《學科目錄》和《專業目錄》也具有知識分類和信息統計的功能,但更重要的功能是對專業劃分與設置、招生、人才培養、科研方向、學位授予等進行直接管理,發揮著指令性的作用[1]。
沈文欽、劉子瑜用“層級管理體系”來概括中國學科管理的特征和學科體系的生存狀態,具體表現為:1)通過國家權力規定學科體系的結構、類目和等級;2)存在與學科與專業目錄相聯系的一系列規制;3)引致學科體系、高等學校以及科研單位的“行政化”;4)撥款和資助制度成為層級管理體系得以實現的雙保險。這種層級管理同人文社會科學“橫向交叉”的知識發展趨勢構成嚴重沖突,為了提升學科地位,以獲得自主發展的空間,遂有藝術學、世界史、國學、語言學、古籍整理學、教育技術學、出版學、信息安全等學科相繼發起“學科升格 運動[2]。
歷次修訂活動反映出,作為學科管理文件的制定者,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和教育部對知識發展與學科目錄管理之間的矛盾有著自己的感知。2011年3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頒布實施新的《學科目錄》,只設學科門類和一級學科,不再設置二級學科。2012年9月,教育部在頒布實施新《專業目錄》時明確指出,原有目錄不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要擴大高校的專業自主設置權,對《專業目錄》實行開放性、動態調整。毋庸諱言,這種改變具有進步意義,但在性質上仍屬有限的改良。陳濤認為,學科專業目錄引發了學科建制的合法化、人才培養的同質化和組織建制的行政化問題,根源在于混淆了五組邏輯關系,即計劃邏輯與市場邏輯的顛倒,學科邏輯與目錄邏輯的誤解,問題邏輯與合作邏輯的缺失,學術邏輯與行政邏輯的錯位以及應用邏輯與理論邏輯的反差[3]。值得提及的是,藝術學在榮升學科門類之后,仍有學者抨擊目錄設置“合法”不“合理”,指出“學科、專業目錄存在學理基點和邏輯不統一、專業口徑模糊、輕視理論性藝術專業、忽視藝術教育的社會需要等問題”[4]。
1.3“雙一流建設”背景下的“學科”問題
2015年8月,中共中央深改組審議通過了《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進一步明確了黨和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指導方針和具體目標,提出要通過一流學科的建設帶動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通過“十三五”規劃,再次提出,要大大提高高校教學水平和創新能力,使若干高校和一批學科達到或接近世界一流水平。在中央“雙一流建設”政策的推動下,各省相繼啟動了區域高水平大學和一流學科打造計劃,昭示著中國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進入了一個嶄新時期。
學科是大學的細胞,學科建設是大學建設的核心,“辦大學”就是“辦學科”。顯然,在“雙一流建設”的大背景下,有必要從“特定時空”出發,對學科問題做進一步的邏輯分析。
首先,應當樹立正確的學科評價標準。筆者高度贊同周光禮先生的觀點:“學科評價的標準有兩個維度:一是學術性維度,即學科必須有明確的研究主題和卓有成效的研究方法。一是實踐性維度,即學科必須能滿足社會的某種需要。前者稱為學術邏輯,后者稱為社會需求邏輯。從學術邏輯來看,一流學科的評價標準是客觀的,是國際可比的;從社會需求邏輯來看,一流學科的評價標準是主觀的,是有地方特色的。根據社會需求邏輯,一流的學科不但要為區域工商業創新作出突出貢獻,而且要為區域人力資源形成作出突出貢獻,甚至還要為區域文化建設、環境建設作出突出貢獻。換句話說,從社會需求邏輯來看,學科建設應該面向國家和區域創新體系”[5]。
其次,遵循社會需求邏輯,學科建設就必須適應和引領中國發展的“新常態”。“新常態”率先表現在經濟領域,體現為技術與需求雙重推動下的新興產業的發展,以及由此導致的企業變革和產業結構高度化,遂有“供給側改革”的提出。供給側改革必然要求人才培養體系相應變革,意味著學科專業目錄的調整勢在必行?!靶鲁B”建設也是社會文明形態的重塑過程,“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的提出和全面落實,必將對國家的學科專業設置及其管理產生重大影響,筆者認為,當下可以明確的走向包括:1)以創新、開放、協調的精神,深入調整學科專業設置,優化學科關系;2)引發諸多人文社會學科研究主題和研究方法的變革,從而推動學科新的內涵建設;3)促使學科由科教融合平臺向產學研融合平臺轉變等。
2旅游學科升格之理——基于學科評價的二維標準
2.1旅游學科——為育人而生,因濟世而榮
中國旅游業起步于實施改革開放國策的1978年。1981年,國務院頒布《關于加強旅游工作的決定》,標志著旅游業進入國民經濟發展序列,高等旅游教育隨之興起。進入1990年代后,隨著國民旅游需求的持續增長,中央政府越來越重視旅游發展,連續密集出臺了一批政策文件[6],旅游業的經濟社會地位不斷提高,從“新的國民經濟增長點”逐步成為“國民經濟戰略性支柱產業”和“人民群眾更加滿意的現代服務業”。與之相應,高等旅游教育漸成規模,研究生教育興旺發達。據《中國旅游統計年鑒(2015)》,至2014年末,全國開設旅游系(專業)的普通高等院校1122所,在校生43.52萬人。據中山大學旅游學院提供的不完全調查統計資料,至2013年,全國共有156所高校/科研機構招收旅游管理專業科學學位碩士研究生,50所高校/科研機構招收與旅游相關的博士研究生;至2015年,全國共有72所高校招收旅游管理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MTA)。
旅游作為一門學科的被承認,始于1987年教育部發布《普通高等學校社會科學本科專業目錄》,在經濟學門類下設置旅游經濟專業(代碼1018)。1990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發布《學科目錄》,把“旅游經濟”作為試辦學科(代碼0201S1)列入“經濟學”門類之下。1993年版的《專業目錄》,在經濟學門類“工商管理”一級學科下設置“旅游管理”專業(代碼020209),此外設置目錄外的“賓館管理”專業(代碼082209W)。1997年版的《學科目錄》增設管理學門類,在“工商管理”一級學科下設“旅游管理”二級學科(代碼120203)。1998年版的《專業目錄》也增設了管理學門類,也是在“工商管理”一級學科下設“旅游管理” 專業(代碼110206)。2011年再度修訂的《學科目錄》,只列學科門類和一級學科,名義上把二級學科的設置權下放高校,但是強調“按一級學科培養高層次人才和授予學位”,“旅游管理”未能出現在一級學科之列,等于依舊被視為“工商管理”學科的分支。但令人欣慰的是,2012年頒布的《專業目錄》,在管理學門類下,設置與“工商管理”并列的“旅游管理”大類(代碼1209),下設旅游管理(代碼120901)、酒店管理(代碼120902)、會展經濟與管理(代碼120903)3個專業。
回顧歷史,不難看出,旅游學科為育人而生,因濟世而榮,其學科化是在現實需求的推動下前行的。盡管“適應社會經濟發展需要”是《學科目錄》和《專業目錄》歷次修訂的基本原則之一,但旅游學科的名份獲得顯然滯后于旅游高等教育之實。比較而言,《專業目錄》的修訂,尤其是2012年的修訂,較好地體現了旅游業與高等旅游教育發展的現實需要,《學科目錄》則不僅顯著滯后,而且反向運動。1997年版的《學科目錄》把旅游學術研究和高層次人才培養限定在“工商管理”的狹小范疇之內,使之無法對接旅游管理大大超出商業經濟管理的公共屬性,堪稱畫地為牢。2012年版的《學科目錄》通過外部規制剝奪了旅游學科高度化發展的自主權和相對獨立性,猶如給茁壯成長的少年套上了一副纏身的鎧甲,成為束縛學科成長的沉重枷鎖。
2.2 旅游學科——足以成學,足成顯學
針對《學科目錄》裹足不前的批評,難者或引學術邏輯予以反駁,對旅游學科的獨立性加以否定。毋須諱言,任何一門學科的興起,都需經歷學術標準的考驗,旅游學并不例外。盡管時至今日,仍有部分圈外人士固守成見,視旅游為“術科”,但客觀事實是,經過多年的探索和討論,旅游學不僅明確了自在獨立的研究對象,構建了清晰穩健的基礎理論體系,發育了卓有成效的方法工具,足以自立于學林[7],而且呈現出家族化、哲學化和知識溢出的明顯走向,假以時日,足以成為一門顯學。
旅游學科的家族化,表現為諸多分支學科的成熟。得益于經濟學、地理學、心理學、文化學、社會學、人類學等領域學者的主動投入,中國的旅游學在孕育之初就得到多學科營養滋潤,并由此奠定了多維開拓的發展大格局。分科研究的不斷發展,促進了人們對綜合研究和形成完整的旅游學科的關注。早在1990年代,謝彥君、申葆嘉、李天元、張凌云等一批學者就在旅游基礎理論領域深耕細作。進入21世紀后,謝彥君的《基礎旅游學》前后三次修訂出版,成為學術經典,為廣大研究者提供了共享的知識平臺和共有的學術視野。加之中山大學、北京大學、南開大學、陜西師范大學、東北財經大學、香港理工大學、中國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等旅游院校和科研機構系統培養的青年學者(保繼剛教授稱之為“Tourism Generation”)的快速成長,共同促成了旅游經濟學、旅游地理學、旅游心理學、旅游人類學、旅游社會學、旅游美學、旅游文化學等諸多研究領域由“母學科的附庸”向旅游分支學科的轉化,進而推動了旅游學的家族化繁榮。
必須指出,近20年來,國內的旅游研究并未在現象層面停留,而是呈現高度關注旅游本質的傾向,謝彥君《基礎旅游學》的連續成功修訂就是最好的例子。越來越多的學者致力于旅游基礎理論,在借鑒西方經驗的基礎上,以愉悅、異地、閑暇為核心,構建了漢語世界的旅游學“硬核”,同時,自覺轉向旅游本體論、認識論與方法論的研究。2008年,曹詩圖出版專著《旅游哲學引論》,強化了旅游學科追本溯源、反省思辯、高屋建瓴的發展姿態。需要特別提及的是,在2015年12月中山大學主辦的“旅游學術創新與一級學科創建”會議上,“旅游哲學”成為熱門話題,部分交流成果在《旅游學刊》發表[8-11],較好地反映了中國旅游學術共同體的思想演進。
旅游學科在面向實踐、多元交叉發展的同時,其知識溢出也愈加顯著。一方面,國家和地方政府在制定旅游政策、旅游法規、旅游規劃過程中,得到了學術界的有力支持,旅游衛星賬戶的開發、旅游業轉型升級戰略的實施以及最新的全域旅游發展策略的提出就是典型的例子。另一方面,旅游學的概念和理論知識不斷向其他人文社會科學以及地理學、地質學、環境科學、城鄉規劃、風景園林等理工學科滲透,這從區域經濟研究內容與方法的變革、人文地理學議題與邊界的拓展、城市規劃學內涵的豐富及相關技術標準的改進中就可略見一斑。
行文至此,顯而易見,現行《學科目錄》將旅游學置于工商管理一級學科之下的處理是不合邏輯的,旅游管理升格為一級學科的理由不待自言。進入新常態的中國經濟社會,迫切需要發揮旅游業的綜合帶動功能。在“雙一流建設”的大背景下,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可謂因應天時合乎地利。
3旅游管理一級學科的架構選擇——設計標準與基本模式
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既需要學科外部管理制度的改變,也需要學科內部制度安排的優化,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內部制度安排又主要體現在學科架構設計方面,重點需要討論學科結構設計的標準與基本模式。
3.1學科架構設計的標準
學術世界是介于現實世界和理想世界之間的知識世界,它基于現實又高于現實,具有未來指向、價值趨向和系統結構,旨在引領現實的前行。旅游科學的發展必然遵循科學發展的一般邏輯,它不可能脫離旅游現實,但意在通過真理發現,引導人們創造更加美好的旅游世界(圖1)。
概而論之,旅游學術界的任務就是構建“好旅游”(Good Tourism)的理論模型并將之運用于人才培養和產業發展實踐。換言之,旅游學科的架構設計當充分體現追求“好旅游”的意圖。因此,盡管囿于篇幅不能展開論述,但確有必要提出筆者理解的“好旅游”的基本框架(圖2),或可作為探討旅游管理一級學科架構設計的邏輯基準。
3.2學科架構設計的基本模式
基于對學科內涵以及學科評價維度的統籌理解,結合旅游學的本質、發育特點和中國旅游業發展的階段性特征,按照上述的設計標準,提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架構設計的3個基本模式。
3.2.1 對接本科專業目錄的架構模式
指尊重2012年版《專業目錄》,對應設計旅游管理一級學科內在架構的模式(圖3)。
這種架構模式的優點是直接對應行業需求,體現產學研一體化傾向,《學科目錄》與《專業目錄》保持一致,保證發展中的研究生教育能夠同規模龐大的本科教育無縫對接,波動性較小。缺點是學理表現弱,學術指向性模糊,旅游管理既作為一級學科的名稱,又作為二級學科的名稱,存在邏輯硬傷,不利于學科的長期持續繁榮。
3.2.2 垂直設計架構模式
指按照旅游業運行的微觀、中觀、宏觀三層垂直分工體系設計旅游學科的架構,形成旅游企業管理(A)、旅游產業管理(B)、旅游公共管理(C)3個二級學科,進而框定各二級學科的研究對象和主體內容(圖4)。
與對接本科專業目錄的架構模式相比,這種架構的優點是明確并拓展了旅游科學的邊界,分支學科有相對獨立的對象、場域、功能和理論源泉,平衡了學術性和實踐性兩個標準,易得到廣泛認同。缺點是學術性表達有欠深入和精準,旅游知識體系可能被人為分割開來。
按照垂直架構設計旅游管理一級學科,勢必要引發高等旅游教育的層級分化。如果以專業技能、理論能力和觀念能力作為人才培養的核心,則形成如圖5所示的教育分工和分層。
3.2.3 水平設計架構模式
指把旅游活動投射在人類社會-自然所構成的基礎平面上,按照研究對象的基本屬性和關系設計旅游管理一級學科體系,形成旅游經濟(商業)管理(Tourism Business Management, TBM)、旅游社會管理(Tourism Society Management, TSM)、旅游環境管理(Tourism Environment Management, TEM)和旅游信息管理(Tourism Information Management, TIM)等4個二級學科(圖6)。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里所說的旅游經濟、旅游社會、旅游環境、旅游信息都是旅游學科自己建構的專屬概念,而非“旅游+XX”的一般泛稱。
這種模式的優點是高度尊重人類知識的體系性和自在性,既突出了旅游學科的獨立性,又順應了旅游學作為一門新興學科的多元交叉性、綜合性和成長性,展示了旅游科學的最大邊界,一旦落實必然具有穩定性和持續性。不足是偏重學術性,一定程度上超出了當下旅游發展的現實,在形成共識和實踐方面會遇到較大的挑戰。
4結論與討論
第一,指令性的學科專業目錄是富有中國特色的高等教育產物,它使得“學科”的意蘊從相對獨立的知識體系演變成學科外部規制的工具,束縛了諸多新興學科的發展,需要重新定位其性質和職能。鑒于國情的特殊、制度慣性的存在以及學科專業整體穩定的階段性需要,允許并積極支持部分新興學科升格,不失為政府優化學科管理制度的明智 選擇。
第二,旅游學科是一門典型的新興學科,現行學科專業目錄對其定位存在嚴重偏差,亟須優化。壯大旅游學科有強大的學術邏輯和社會需求邏輯的雙重支持,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是旅游知識共同體當下的具體任務,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第三,創建旅游管理一級學科需要優化旅游學科的內在制度,其中,學科架構的重新設計尤其重要。從根本上講,旅游學科架構的頂層設計必須符合學科發展一般邏輯,應當因應“好旅游”的基本 框架。
第四,遵從學理與應用相統一的基本邏輯,旅游管理一級學科的架構可能有對接本科專業目錄設計、垂直設計和水平設計三種基本模式。這三種模式各有偏重,適合作為尋找最佳階段性對策方案的參考。
第五,討論旅游學科的升格問題,在某種程度上等于討論旅游學的戰略性發展問題,也是重新審視旅游學的基本學理問題。本文重在提出觀點,刪繁就簡,不求詳細論證。是非明辨,有期方家,尚待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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