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記》的悲劇意蘊

（陜西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陜西 西安 710119）

【摘要】：高明的《琵琶記》是十大中國古典悲劇之一。從情節(jié)到人物形象都充滿著悲劇的氛圍。蔡伯喈——一個矛盾的書生；趙五娘——一個悲苦的婦女；牛小姐——一個悲情的淑女。三個人的形象特點不同，但是站在他們背后的都是封建的綱常倫理道德對于人性的摧殘，通過他們?nèi)吮瘎〉男蜗笳宫F(xiàn)《琵琶記》的悲劇世界。該劇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發(fā)生的必然事件，顯示了歷史的必然性。

【關(guān)鍵詞】：《琵琶記》；悲??；必然

《琵琶記》是中國十大古典悲劇之一。其前身是宋代戲文《趙貞女蔡二郎》。據(jù)記載，其情節(jié)大致寫蔡二郎應(yīng)舉，考中了狀元，他貪戀功名利祿，拋棄雙親和妻子，入贅相府。其妻趙貞女在饑荒之年，獨力支撐門戶，贍養(yǎng)公婆，竭盡孝道。公婆死后，她以羅裙包土，修筑墳塋，然后身背琵琶，上京尋夫。可是蔡二郎不僅不肯相認，竟還放馬踩踹，致使神天震怒。最后，蔡二郎被暴雷轟死。

作為中國十大古典悲劇之一，它的悲劇意蘊主要是通過劇中人物的性格形象表現(xiàn)出來的，趙五娘的隱忍、蔡伯喈的優(yōu)柔、蔡伯喈父親的執(zhí)拗等等共同構(gòu)成了這部戲劇的悲劇氛圍。本文旨在通過對文中人物的性格分析來展示劇作的悲劇意蘊

一、蔡伯喈：矛盾的書生

蔡伯喈是全劇的悲情主人公之一。他的身上流露出復(fù)雜深刻的性格特征，造成他這一悲劇性格的原因，一是古代的倫理綱常對于讀書人的束縛；二是蔡伯喈性格當(dāng)中的軟弱與貪婪。

首先，封建的倫理綱?？梢哉f是造成他悲劇的主要原因。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深深的滲入到了知識分子的內(nèi)心深處，蔡伯喈也不例外。正是因為儒家 “忠”與“孝”的思想造成了他人格當(dāng)中的分裂。在《琵琶記》里典型的代表便是蔡伯喈的父親。在《高堂稱壽》一出里蔡伯喈的父親說：“惟愿取黃卷青燈，及早換金章紫綬”，“論做人要光前耀后。勸我兒青云萬里，早當(dāng)馳驟”，“真樂在田園，何必區(qū)區(qū)公與侯”。在高堂拜壽的時候便希望兒子能博取個功名，光宗耀祖。當(dāng)蔡婆反對時他說蔡婆：“你婦人家理會得什么”。兒子百般推辭之后他竟然經(jīng)兒子不愿意博取功名歸因于他貪戀新婚的妻子。從蔡伯喈父親的言行看來“一舉登科”、“錦衣歸故里”成了古代社會對于讀書人最高的贊譽和要求，為了博取功名，蔡伯喈要暫時拋棄年邁的雙親，拋卻青春的妻子。

在蔡伯喈身上博取功名的愿望也是時常流露，只是念在家中雙親要他奉養(yǎng)，不得不暫時放下功名利祿“盡心甘旨”。第二出蔡伯喈一出場便唱：“十載親燈火，論高才絕學(xué)，休夸班馬。風(fēng)云太平日，正驊騮欲騁，魚龍將化。沈吟一和，怎離卻雙親膝下？且盡心甘旨，功名富貴，付之天也?！边@一段唱詞表露出蔡伯喈是有功名之心的，而且對于自己的才華是相當(dāng)?shù)淖孕拧６覐摹霸蹼x卻雙親”一句，我們能看出他的那種欲要求取功名卻無奈不能的矛盾心理。最后說的“功名富貴，付之天也”，也似乎有一種酸葡萄的心里。緊跟這段唱詞后面他的自白，強化了蔡伯喈其實是有很強的功名之心的，不去應(yīng)試，并非他的初衷。作為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蔡伯喈怎能安然于書齋？盡管他曾多次強調(diào)過“清淡安閑”、“父母在，不遠游；出不易方，復(fù)不過時”，但是難掩他的無奈之感。正是有了傳統(tǒng)知識分子面對“忠”與“孝”的矛盾，讓他陷入到無窮無盡的折磨當(dāng)中。這也是蔡伯喈悲劇的深層原因。他無法擺脫封建綱常強加給他的二難選擇，因為封建倫理的本身就是一對矛盾，忠孝難兩全。當(dāng)蔡伯喈一旦選擇功名的時候就意為著他放下了“孝”，可是傳統(tǒng)孝道又時刻縈繞于心，讓他的良心收到譴責(zé)，蔡伯喈的心時刻蕩漾在“忠”與“孝”之間。

其次，蔡伯喈的悲劇還來源于他自己性格當(dāng)中的軟弱與知識分子的貪婪。他懦弱的最直接表現(xiàn)便是原本可以成就他孝子之名的“三不從”，最后變成了“三從”?！氨挥H強來赴選場，被君強官為議郎，被婚強效鸞凰”，這三件事假使蔡伯喈能堅持自己的主張，性格中有堅強、信念中有堅定的一面，都不會有如此的結(jié)果。第十三出《官媒議婚》與第十四出《激怒當(dāng)朝》，在媒婆與院子的半是誘惑半是逼迫的言語下，即便自己有正當(dāng)?shù)睦碛删芙^婚配，也不敢態(tài)度堅決的反對。他不僅沒有維護到自己的人身利益，也讓旁人棄趙五娘的身份和尊嚴于不顧。我們似乎看不出蔡伯喈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反抗。

還有一點，他懼怕權(quán)貴，最直接的就是懼怕牛丞相。他身在牛府，思親心切，擔(dān)憂故里卻不敢對牛小姐說，更不敢對牛丞相說，卻說與牛家一個院公聽。甚至后來他自訴苦痛被被牛小姐聽到，牛小姐要去與牛丞相言說他依然是擔(dān)心，怕牛相爺知道后“不肯放他回去”，這些流露出他性格當(dāng)中對于權(quán)貴的怯懦。另外在蔡伯喈身上也有人性的貪婪。從第七、第八、第十出他狀元及第、杏園春宴當(dāng)中我們感受到的是他的春風(fēng)得意，他說：“青云路通，一舉能高中，二千水擊飛沖”，“君恩喜見上頭時，今日方顯男兒志。布袍脫下?lián)Q羅衣，腰間橫系黃金帶，駿馬雕鞍真是美?！苯鸢耦}名時的的那種眾星捧月的感受誰人不喜歡？洞房花燭時他沉吟“喜書中今日，有女如玉”，這樣的大家閨秀誰人不貪戀？生活在牛府里，吃的是“煮猩唇和燒豹胎”，穿的是“紫羅襕，系的是白玉帶”，出入“五花頭踏在你馬前擺”，這樣的富貴榮耀，嬌妻相伴怎能讓原來一介書生的蔡伯喈不留戀？如果他是真心甘于清貧，也就不會有內(nèi)心不斷的矛盾與掙扎。尤其是在與牛小姐婚后，蔡伯喈始終是悶悶不樂，內(nèi)心戲十分豐富。《琴訴荷池》一出中，“新弦”與“舊弦”的暗示，以及抬手所奏的曲目，都反應(yīng)出他的心不在焉和痛苦。而此時牛小姐步步緊逼追問，此時他本是可以說出真相的，可是他還是欲說還休。在第三十出《瞷詢衷情》里，如若不是牛小姐潛聽到他的自訴他依然不會說出家有父母高堂，青春賢妻的真相。縱然真的是如他說的：“非是我聲吞氣忍，只為你爹行勢逼臨”，但是更深層次的難道沒有他貪婪的因素在嗎？再加上他的懦弱性格，便不去反抗，只會一味的自怨自艾，不知道如何選擇，于是安于現(xiàn)狀，只等他所謂的“他（牛丞相）不提防著我”“我和你雙雙兩人歸晝錦”，忘了父母雙親已是八十多歲的高齡，怎禁得歲月的蹉跎。

所以說封建倫理綱?？v然是造成蔡伯喈悲劇的深層原因，但他的懦弱性格以及人性的貪婪更是直接促成了這一悲劇人物。他的悲劇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不幸，同時關(guān)涉了他的父母生而無兒養(yǎng)、死而無兒葬、葬而無兒祭的悲?。灰苍斐闪粟w五娘青春獨守、奉養(yǎng)公婆、自食糠秕、祝發(fā)買葬的悲劇；也造成了牛小姐婚姻生活并不幸福的悲劇。

二、趙五娘：悲苦的婦女

趙五娘身上體現(xiàn)著傳統(tǒng)中國女性的美好品德。丈夫一去不歸，她獨自一人承擔(dān)家庭的重任，她樸素善良、勤苦耐勞、自食糟糠、忍受無法想象的磨難，但同時與這些美好品質(zhì)相伴的是一個受到封建婦德文化浸染，隱忍、服從、抹殺自我需求的形象。封建文化中對女性的束縛與摧殘則正是形成她光輝形象的深刻原因。趙五娘身上所體現(xiàn)出的悲劇精神，與其說是丈夫一去不返后，她盡心竭力照顧公婆，吃糠咽菜的現(xiàn)實遭遇，不如說是她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一味地委屈自己、過分的溫順服從、缺乏自我意識，缺乏反抗精神所造成的悲劇。在封建的社會背景下，趙五娘像一塊橡皮泥，任人捏出符合自身要求的形象。

首先，她身上有種種美好品質(zhì)。第二出《高堂稱壽》里通過蔡伯喈之口，夸贊趙五娘：“儀容俊雅，也休夸桃李之姿，德性幽閑，盡可寄蘋蘩之托”，她不僅有外在形象之美，更有內(nèi)在美好的品質(zhì)。在第三十五出《兩賢相遇》里，牛小姐問道姑打扮的趙五娘有什么本事的時候，趙五娘答道：“大則琴棋書畫；小則針指功夫；次則飲食肴饌，頗諳一二。”通過趙五娘的回答，補充、強化了趙五娘的內(nèi)美和外美。更重要的是從頭到尾，趙五娘自己的言行舉止便是她美好品質(zhì)的最好證明。第十二出《蔡母嗟兒》，當(dāng)婆婆埋怨公公不該讓兒子外出求取功名時，她全解寬慰婆母，不要怨怒公公，自己“把些釵梳首飾之類，典些糧米，以充公婆一時口食，寧可餓死奴家，決不將公婆落后?！钡诙觥睹闶彻面选放c第二十一出《糟糠自厭》，體現(xiàn)趙五娘隱忍、孝敬的莫過于此。此時她已經(jīng)將裙釵當(dāng)盡，婆婆還嫌只有淡飯而無鮭菜，甚至懷疑五娘背著他們偷吃好東西。被生活所逼迫、被婆母誤解的趙五娘此時依然是無訴無求，與其說是孝敬，不如說是一種順從的奴性。她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當(dāng)，還依然說：“婆母且休罪，待奴家霎時將去再安排。”

其次，在趙五娘身上讓我們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悲涼，甚或是悲壯的精神。第二十出，當(dāng)婆婆看到趙五娘背著自己吃的是讓人難以下咽的糠秕時，趙五娘還是將錯處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此時，該生氣婆母的不近人情還是趙五娘的迂腐不堪？婆母羞愧，竟然一命歸西，趙五娘的一段唱詞讓人心酸。唱詞悲辛有二，一苦自己小心看護，婆婆還是駕鶴西去，怎向蔡郎交代；二苦婆婆死了，卻已經(jīng)是身無分文，沒錢抬埋。幸而有張?zhí)姆龀植艓退冗^這一個難關(guān)。

第二十出《祝發(fā)買葬》里，趙五娘不愿意再叨擾張?zhí)瑳Q意剪掉頭發(fā)，換錢安葬已死的公公?？墒丘嚮哪暝?，有誰有錢買她的頭發(fā)，不由悲嘆：“我如今便死，我如今便死，暴露我尸骸，誰人與遮蓋?！彼f“求人不可頻”，可是在賣發(fā)無人買，跌倒在街上，遇到張?zhí)珔s悲號：“苦，太公可憐見，救奴家則個。”這是在她走投無路時抓住的救命稻草，有無可奈何，有無數(shù)辛酸委屈。

趙五娘形象的悲劇色彩還體現(xiàn)在第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出當(dāng)中。這三出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五娘也將享有富貴榮華的生活，但是這富貴榮華的轉(zhuǎn)變并非我們想的那樣容易。妻子見丈夫本事天經(jīng)地義，而趙五娘卻要通過一些小手段才能讓蔡伯喈認得她?！秲少t相遇》里牛小姐說讓她換換衣服，怕蔡伯喈因她衣衫襤褸不相認，寫首詩去打動他，難道不可悲可嘆？為他孤守青春，為他侍奉雙親，為他歷經(jīng)磨難，到頭來卻還擔(dān)心他不人自己。她幻想丈夫能認出她的筆跡，“縱認不得這丹青貌不同，我的筆跡兀自如舊，若認得我翰墨教心先痛?！笨上У氖?，丈夫真的竟未認出她的筆跡。蔡伯喈在看到趙五娘的題詩的時候，只是想到與自己相似，誰人羞辱自己，卻并未意識到那人就是自己。自己雖然口口聲聲要做那孝子，要走哪正道，殊不知此時自己就是那行亂道的不孝子。

由此看出趙五娘身上的悲劇氛圍早已經(jīng)超過了她的美好的精神品格散發(fā)的光彩。在新婚與丈夫離別，獨自支撐家庭，奉養(yǎng)雙親，自食糠秕，祝發(fā)買葬等一些列的情節(jié)里，我們幾乎看不到她的反抗。也許死亡便是無言的反抗，但是她連求死都不能，自己死后，公婆卻無人照料。第十七出《義倉賑濟》，趙五娘好容易請來的糧食被騙走后，她欲投井自殺，可是“將身赴井泉，思量左右難。我丈夫當(dāng)年分散，叮嚀囑付爹娘，教我與他相看管?？?，我死卻，他形影單。夫婿與公婆，可不兩埋怨？”連求死都不能的她，只有逆來順受，自我犧牲，用自己的艱苦心酸“博得夫婿名利歸”。

三、牛小姐：悲情的淑女

牛小姐是封建時代的標準淑女形象。她有著大賢大德的品性，恪守封建淑女的規(guī)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明事理、曉大義，在牛府遇到上京尋夫的趙五娘后愿意居她之下，但就是這樣才貌雙全、性格溫婉的待字閨中的少女，心中卻泛不起一點情感的波瀾。

第三出《牛氏規(guī)奴》里先是院子、老姥姥和丫鬟惜春在一起嬉鬧，感春傷情，而牛小姐一出場便一本正經(jīng)地呵斥道：“賤人，恁的為人不尊重，只要閑嬉并閑哄?！毖诀呦Т簢@道：“寒風(fēng)吹散了一簾柳絮”，“淅零零細雨，打壞了滿樹梨花”，牛小姐卻說：“春光自去，有什么悶來？”大家女子，嚴守禮教規(guī)范，抹殺了少女的天性，這外在一切的美好都與她無關(guān)。當(dāng)惜春閑悶時，牛小姐又道：“婦人家誰許你閑嬉？不習(xí)女工，有甚勾當(dāng)？你卻不學(xué)那不出閨門的?！毕Т赫f：“小姐，你有盈箱羅綺，滿頭珠翠，少什么子，卻是這般自苦？”“見男兒也不許我抬頭看一看。前日艷陽天氣，花紅柳綠，貓兒也動心，你也不動一動。如今暮春時候，鳥啼花落，狗兒也傷情，你也不傷一傷?！边@幾句精彩的對話，以惜春的天真直率反襯出牛小姐的迂腐刻板，甚至是麻木。“我放心不解亂縈牽，羞睹游絲與飛絮”，“無情何事管多情？任取春光自來去”，“縱有千斛悶懷，百種春愁，難上我的眉頭。”甚至連男兒事都說不得，這些種種都表現(xiàn)出了這位二八芳華的少女受到的封建禮教的荼毒，早已經(jīng)失去了少女的天真，更別說是對愛情的向往與追求。

牛小姐不僅深受禮教毒害，而且自己深諳禮教規(guī)范。第三十一出《兒言諫父》，牛丞相不讓蔡伯喈回鄉(xiāng)探親，牛小姐便搬出了封建禮教的一套理論說服父親，處處表現(xiàn)出深明大義，說明牛小姐是一個恪守儒家婦德規(guī)范的封建淑女形象。

牛小姐悲劇因素不僅在于她個性被抹殺，還在于她不幸的婚姻。在外人看來，相府小姐才貌端妍，新科狀元才高八斗，是世間絕配?？墒强v觀劇本，除了在洞房花燭時，蔡伯喈有過瞬間喜上眉梢，但是隨后而來的卻盡是滿面憂容?！肚僭V荷池》里，我們感受到的不是夫妻錦瑟和諧，而是蔡伯喈彈琴頻頻出錯，心不在焉。牛小姐知他無心彈琴，便讓惜春備些酒菜與他消遣時，蔡伯喈說道：“我懶飲酒，待去誰也?！焙竺娴膸锥纬~，蔡伯喈也時時流露惆悵與憂思，與這樣的夫君生活在一起，縱然是相府小姐豈能真正的擁有幸福生活？

牛小姐的形象在封建社會里堪稱完美，她既不是一個蠻橫跋扈的相府千金，也不是狹隘的妒婦，而是一個大賢大德的名門閨秀。也正是她身上的閃光點，她這名門閨秀的風(fēng)范掩蓋了她對美滿幸福婚姻的合理追求。她本應(yīng)該有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賢良夫婿，但是牛丞相的愛女之心最后反倒害了女兒；牛小姐的溫婉順從、恪守規(guī)范也把自己送進了不幸的婚姻當(dāng)中。雖然牛小姐是作者祭禮塑造的完美人物，但就是這完美的人格當(dāng)中卻時時透露著悲情的因子，暈染出悲劇的氛圍。

四、一個悲劇世界

通過上文的分析，《琵琶記》中，無論是男主人公還是女主人公的身上都背負著悲情的因素。男性受到封建倫理道德的禁錮，矛盾、痛苦、徘徊在“忠”與“孝”的兩端；女性受到封建婦德的摧殘，忘記了本身的存在，拋卻了自身合理的追求，一味的隱忍、犧牲。即便作者最終給了一個一門旌表的大團圓結(jié)局，但仍然無法掩蓋這種濃重的悲劇氛圍。站在這個悲劇身后的是封建禮教，是那樣一個時代造成的悲劇，不僅僅是蔡伯喈、趙五娘、牛小姐，任何一個處在那樣時代條件下的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所以《琵琶記》并非僅是三個人的悲劇，而是他們?nèi)齻€所代表的三類人、兩個世界（男性世界和女性世界）的悲劇。無人能幸免，他們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琵琶記》里沒什么窮兇極惡的人給主人公的生活帶來深重 的災(zāi)難，就連可以被稱為劇中反面人物的牛丞相也不是不明就里的人，所以，這部劇作里是普通的人和人之間，在特殊的時代背景、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系中產(chǎn)生的結(jié)果，表現(xiàn)出時代的必然性。《琵琶記》的悲劇不是由于偶然變故造成的，也不是某個蛇蝎人物造成的。它的悲劇是當(dāng)時社會的“通常之道德，通常之人情，通常之境遇”所造成的，因此帶有必然性。

通過剖析三人的形象給我們展示了封建時代對于人性的摧殘，通過劇目感受到劇作的悲劇意蘊。正如魯迅所說的，“悲劇就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封建的倫理道德塑造了傳統(tǒng)的人格，同時也毀滅了傳統(tǒng)人格當(dāng)中美好的東西。蔡伯喈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不知何去何從，牛小姐如一只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早已經(jīng)失去了自由飛翔的羽翼，趙五娘卻如一頭老黃牛，只知犧牲、不求回報。每個人都在按照自己應(yīng)該有的樣子展現(xiàn)在《琵琶記》的悲劇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