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繪畫藝術特征的探析

（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5）

【摘要】：在文藝復興時期，繪畫獲得了作為一門獨立藝術的價值。而隨著人文主義、自然主義、科學主義的興起，繪畫被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在古典與現實，傳統與創新，統一與多樣，理論與實踐的碰撞中，繪畫藝術呈現出許多新的特征。本文試從人文主義、創作技巧、流派、政治與繪畫等幾個方面來探析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藝術所具有的特征。

【關鍵詞】：意大利；文藝復興；繪畫藝術；特征

一、重新審視人和神的關系，發現人的美

“湯因比將文藝復興視為一個周期性現象的典型，這類運動的本質特征是使用現存的、具有代表性的文明來重現已逝去的文化。”[1]而人類把握世界的最初方式幾乎毫無例外地是神話的或宗教的方式，因此人文主義者在突出個體生命的存在價值和存在意義的同時，并沒有拋棄神的力量。正如尼爾·格蘭特指出：“人文主義并不反對宗教，相反16世紀也是宗教的鼎盛時期。”[2]所以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處于這樣一個境地：一方面時代需要新的思想來取代嚴重控制和束縛人們思想的宗教神學思想，要求對個體的人對自我存在和人性欲忘要求的積極肯定。另一方面，人文主義者不可能擺脫宗教神學思想的影響。于是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開始從新的視角來審視神的形象、人神關系和人的價值，人們對神的感情由中世紀的“敬畏”轉變成了“敬愛”，圣像畫向人性化發展。這一時期的繪畫作品仍然以宗教題材為主，但結合了人文主義的特征，將《圣經》中的故事描繪成了日常的人間生活。例如喬托的《逃亡埃及》、拉斐爾的《草地上的圣母》、馬薩喬的《納稅錢》等，這些作品將人物的形象世俗化，表現了人物豐富的情感。

人文主義在繪畫作品中的另一個體現就是對人體美的欣賞。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對人體形體、比例、線條、色彩進行了仔細地刻畫，并潛心琢磨人物的內心活動，并通過人物表情表現出來。例如，達芬奇的《蒙娜麗莎》、馬薩喬的《失樂園》、波提切利的《春》等，都真實生動地展現了人體的比例和情感，刻畫出了人物感性生命的意像世界。“在文藝復興時代……大部分的藝術家在樹立其理想人格的時候，常常借助宗教題材或者古代神話，作為表現他們思想的軀殼。這是文化遞嬗、衍變中的常見現象。”[3]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藝術將宗教情懷與人文精神這兩個主題充分的結合在一起，既保留了傳統的宗教繪畫的題材又突顯出人文主義思潮的內核。

二、創作手法和技巧的創新——用科學的方法塑造藝術形象

文藝復興時期是近代科學技術的發軔期。“無論如何，使古希臘古羅馬作家關于數學、醫學、天文學、占星術和（特別是）巫術著作的復原是人文主義者計劃的一部分”[4]因此，藝術家們一方面從古希臘、羅馬的藝術中汲取營養，另一方面又通過實踐和科學探索，改革了創作手法和技巧。在繪畫形式與技巧上立足于對與自然的研究，發展了透視學、明暗造型法、解剖學、構圖法則等。如，吉貝爾蒂發現了直線透視法，馬薩喬發現了空間透視法，而佛羅倫薩畫家保羅·烏切洛在研究“透視法”數學原則的基礎上，將過去繪畫上平面的二維空間變為虛擬的三維空間，產生逼真的藝術視覺效果。例如，馬薩喬的《納稅錢》、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拉斐爾的《圣母的婚禮》。此外，許多藝術家同時也是杰出的科學家。如達芬奇，他研究的內容涉及解剖學、動物學、空氣動力學、建筑學、數學、光學、水文學、植物學等。為了更科學、準確地表現人體美，達芬奇曾解剖過30多具尸體，研究人體的內在組織及肌肉結構在運動狀態下的變化，在他的筆記中留下了大量的解剖圖和文字說明。

三、多樣化——不同的風格和流派

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藝術就美學思想和風格而言，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佛羅倫薩畫派和威尼斯畫派，前者的主要代表人物有：米開朗琪羅、拉斐爾、達芬奇、喬托，后者的代表人物有喬爾喬納、提香、丁托萊托等。通過對兩大畫派在風格、特征及題材等方面差異的綜合分析，發現意大利繪畫藝術的多樣性。

文藝復興時期佛羅倫薩畫派的藝術特征主要表現為現實主義，雖然以宗教題材，但較多的表現為世俗生活的情景，整個畫面顯得神圣、肅穆。在表現手法上，注重素描造型，注重空間關系與人物的立體表現，并深入研究人體造型的科學規律，把古希臘羅馬雕刻技法用于繪畫，用明暗效果和集中透視法表現三度空間。代表作有米開朗琪羅的《最后的審判》、拉斐爾的《雅典學院》等。威尼斯畫派在藝術技法上吸收了佛羅倫薩畫派、東方拜占庭藝術和北歐尼德蘭油畫技術。因此，色彩輝煌絢麗，富于變化，講究細膩過渡，感情奔放等；形體健壯優美，尤其偏愛女性人體，例如《沉睡的維納斯》、《天上的愛與人間的愛》、《花神》；喜歡描繪世俗生活及大自然風光，例如《暴風雨》、《田園合奏》，側重人與自然的融合。其次，作品多以神話故事、宗教和統治階級的生活為題材，畫家們偏愛表現宴會、舞蹈、豪華喜慶等場面。如貝利尼的《神的歡宴》、委羅內塞《利未家的宴會》等。“在威尼斯最高的目的是生活和權力的享受”[5]而這似乎又與威尼斯文化風格的注重緘默，以及“威尼斯貴族的生活方式以節儉、莊重和謹慎為標志”[6]不大符合。可見，文藝復興晚期的意大利，藝術界有兩種趣味傳統，不同地區的趣味造就了繪畫藝術的多樣性，呈現出地方性、民族性、現實性等特征。

四、繪畫作品功能的變化——政治對繪畫的影響

通常藝術品都是由各種贊助人如教會、行會、城市政府、宮廷或者個人向藝術家訂做的，這種供求關系往往決定了藝術品的題材、數量和功能。當意大利統治階級認識到繪畫藝術是具有“作為宣揚家族權勢、聲望與財富的社會與政治功能的藝術作品，以及它們作為社會、特別是其統治集團的理想與價值準則的表現的意識形態方面的功能”[7]尤其是在在民眾文化水平程度不高的時代，圖像直觀明白，自然會成為宣揚某種理念的工具。在繪畫藝術中，政治意圖通常表現為對一些重大事件的描繪、執政者的畫像，以及表現處決或驅逐罪犯場景的壁畫。14世紀40年代，錫耶納委員會委托安布羅喬、羅倫澤蒂兄弟在錫耶納市政廳的“和平廳\"繪制壁畫《好政府與壞政府的預言》，當時這幅壁畫的政治宣傳傾向非常明顯，即通過該壁畫證明其統治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另外，為了歌頌佛羅倫薩在軍事上的偉大勝利，佛羅倫薩長老會委托達芬奇和米開朗琪羅在執政團宮大廳上繪制壁畫，達芬奇畫了1440年發生的安加利之戰，米開朗琪羅畫的是1364年對比薩的卡西納之戰，而1513年美第奇家族復辟后將這些重要的藝術作品進行摧毀的行為也表明：當時人們非常看重藝術品的政治價值和功用。總地來說，在政治因素的影響下，藝術家難以“為藝術而藝術”，感受審美愉悅這些藝術本應具備的功能也就有所削弱。其次，繪畫藝術經歷了從宗教用途向世俗用途轉變的過程，因為繪畫在樹立“統治者”的公眾形象和維護某種體制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文藝復興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過渡時代，在復雜的社會環境、意識形態、經濟狀況、審美情趣等種種因素的影響下，繪畫作品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的產物，包含了諸多信息，對研究該時期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都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注釋：

[1]JackGoody，Renaissances——Theoneorthemany，NewYor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2010，p.8.

[2][英]尼爾·格蘭特：《文學的歷史》，喬和鳴譯，太原：希望出版社，2004年，第32頁。

[3]王晴佳：《西方的歷史觀念——從古代到現在》，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102頁。

[4][英]彼得·伯克：《文藝復興（第二版）》，梁赤民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33頁。

[5][瑞]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何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第76頁。

[6] [英]彼得·伯克：《威尼斯與阿姆斯特丹——十七世紀城市精英研究》，劉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4，第90頁。

[7][美]堅尼·布魯克爾：《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朱龍華譯，北京：三聯書店，1985，第151頁。

作者簡介：左露（1991-），女，漢族，籍貫：四川廣元，單位：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研究方向：世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