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顧愷之繪畫美學中的“傳神論”

（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100）

【摘要】：魏晉時期，繪畫的發展不僅有了審美的自覺，且有了審美的對象，不再像之前的繪畫只是為了政治或功利附屬。倘若還有一些繪畫作品有政治或功利的目的，那也是反映在一定審美的基礎上。在這一種空前活躍的繪畫氛圍中，顧愷之有他高超脫俗的氣魄。在他的繪畫美學理論中提出了“傳神論”，這一理論標志著魏晉時期自覺藝術的成熟。本文主要描述顧愷之的生平，分析其提出的“傳神論”在繪畫中的實踐作用及其對后世繪畫作品的影響。

【關鍵詞】：顧愷之；繪畫美學；傳神論

一、顧愷之簡介

顧愷之，字長康，東晉無錫人，他是中國魏晉時期著名的畫家理論家。據《晉書》記載，他出生于江南顧氏家族，其父顧悅之，是尚書右丞。顧愷之年輕時曾在長江上游的司馬桓溫和名臣殷仲堪麾下當參軍。顧愷之身為倜儻名士，學識淵博有文學氣質，好諧謔，廣交友，擅長詩歌繪畫，人們說他有“三絕”：才絕、畫絕、癡絕，且同陸探微、張僧惡、吳道子被人們稱為繪畫上的四祖。在參軍時，他和簡文帝、壬導、壬檬、釋浩等常為往來，交情甚好，多才多藝的顧愷之在當時就十分得到桓溫的重視。桓溫時常說道，顧愷之閑暇時于當時名士合而論之，正得已乎，經常與桓溫討論書法和繪畫。顧愷之寫過眾多優秀的詩賦及游記，如《箏賦》、《風賦》、《湘中賦》、《冰賦》等。在江載中“千巖競秀、萬壑整流，草木蒙眬其上，若云興霞蔚”，不難看出其文學功底的深厚，至今讀來，仍讓人感到蕩氣回腸。

顧愷之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在《箏賦》中所謂“其器也，則端方修直，天隆地平，華文素質，爛蔚波成”，與儒家思想密切相連。作為在魏晉時期盛行玄學的繪畫、理論家，深受道家、佛教思想的影響，其繪畫藝術唄嵇康、阮籍、石濤等文人名士所推崇。顧愷之的繪畫得以盛行，其原因也許與他特殊的家庭背景及社會地位又很大的關系。

顧愷之精通繪畫，造詣甚高，善畫人像肖像、神仙、佛像、山水等題材的畫作，且在當時知名度很高。據歷史記載，顧愷之是個相當勤奮的畫家，他一生中，名著眾多，且繪畫題材也頗為廣泛，流傳至今的知名畫作猶我們所見的《女史箴圖》、《洛神賦圖》、《天女圖》、《三龍圖》、《凈名居士圖》、《維摩詰像》等。如此眾多優秀的作品，可為后代的文人學識欣賞研讀。

顧愷之，在古代繪畫理論中其理論被唐·張彥遠著的《歷代名畫記》收錄保存。他很好地運用親身實踐，游山玩水、感悟自然、感悟心靈的方式去繪制優秀的作品，使其繪畫理論深入、具體、實在。根據自己豐富的藝術實踐經驗，系統的著了繪畫理論著作。在他的理論著作中，率先提出了“傳神”在繪畫作品中的重要性，且他提出的“以形寫神”理論對后世的藝術美學思想影響深刻，廣泛。

二、傳神論的闡發

傳神論中的“形”

作為中國的傳統繪畫，主要以我過人文環境為背景。在中華民族文化的滋養下逐漸形成了立于世界獨特的藝術形式。據歷史記載，中國傳統繪畫中，注重的“形”于“神”的關系一直是一個爭論不休的話題。從藝術的欣賞較色，繪畫的目的不僅要表現其精湛的外在形象，而且更應該透過物象繪制其內在的精神和氣韻，即“傳神”。然而，佳神與繪畫的作品有何聯系呢？對傳神論的探討，成了繪制中國畫或鑒賞中國畫的主線。

對于顧愷之傳神論的探討，我們很有必要知道傳神論發展的根源。傳神論它在藝術領域中的實踐涉及廣泛及作品的真實、意象構造、以怎樣的創作方法，怎樣去鑒賞一系列美學問題。據對中國古典美學的形神論，探討華夏的藝術文化發展便清晰可見。

先秦以來的美學傳統問題開始對藝術領域中的形神問題重視，在藝術家繪制的作品起步于對“形”似的向往，按照古代的審美，首先以形為準。是對客觀的物體以摹形造型，最直觀生動地反映在人們眼里最現實的世界。對于這一理念，客觀對象在繪畫作品中呈現的“形”上的似于不似，就稱為了衡量當時繪畫作品真實性的標準之一，尤其是在繪畫藝術發展初期，因繪畫理論不完善，則對繪畫的藝術認識不夠透徹。從傳統繪畫作品中，呈現出的畫面先被重視的是“寫生”藝術。從考古出土的原始器具和雕刻在原始器具上的人、羊、魚和牛等形象可知，由于當時古代人不重視繪畫審美或審美意識及表現藝術力低下，因此他們對物象也許只是淺略的表現，其原本特征。歷史記載中，“上古之畫跡簡而意淡”，道出了當時繪畫的面貌。這是對形似初級階段的了解，隨著人物畫寫生開始，繪畫功能便得到了重視，要求畫面更真實和完整，對繪畫的形似追求由粗淺逐漸發展到了新的一個層面。如漢代人物畫表現力在形似上十分逼真，如《西京雜記》二卷記載：“畫工有杜陵毛延壽，為人形，必得其真。”說明了當時畫工們在繪畫時注重運筆走勢于技巧，在人物的面貌特征加以描繪且準確的表現，這是當時漢代對寫生畫的審美重視于要求。

中國歷史上繪畫的“形”論可追溯到先秦，據《韓非子·外儲說》記載：“客有為齊王畫者，齊王問其曰：‘畫熟最難者？’曰：‘犬馬最難。’‘孰易者？’曰：‘鬼魅最易’”此則故事說明了繪畫中的審美要求，在繪畫中注重“形”似。據《歷代名畫記》記載“存形莫善于畫”反映出了“寫形”在繪畫中很重要。至魏晉時期，“形似”的繪畫觀念拓展到了各藝術領域，明人李日華書中有記載曰：“魏晉以前畫家，惟貴象形，用為寫圖，以資考核，故無取煙云變幻之妙。擅其技者，止于筆法見意。”其追求形似以逐漸稱為一種風尚。

傳神論中的“神”

歷史記載，在繪畫審美準則上先講求“形似”。但隨著審美標準的拓展，藝術家們豐富的實踐，以及人們對生活中物象美力的提高，且藝術審美于藝術理論思維趨于成熟，“形似”的外在美逐漸上升到“神似”內在神韻的表現。《淮南子·說山訓》有記載：“畫西施之面，美而不可悅；規孟憤之目，大而不可畏。”說明了在追求過于的形似，作品缺乏內在活力且喪失審美的吸引力。因此，藝術家們突破“形似”捕捉物象內在的神韻。在繪畫實踐中，畫家們逐漸吧物象的“形”于“神”想結合，從而達到審美的效果。《原道訓》中有云：“以神為主者，形以而利；以形為制者，神從而量。”遂道出了“形”于“神”之間的關系。在漢代繪畫作品中，畫家們推崇神貴于形，在此基礎上“以神制形”的理論使之汗繪畫豐富而且有內在的美麗。這一繪畫理念傳承到魏晉時期。東晉顧愷之受其文化的影響，從而把“形”于“神”融入作品，加以明確與完善。他以其對藝術創作的深層領悟對生活物象的觀察，突出以“以形寫神”的美學思想，惻然成為了中國古典美學中“以形寫神”先鋒者。這一理論思想掀起了很高的藝術思潮。作為中國傳統繪畫的形神論創始人，顧愷之不僅標書了“傳神”對繪畫的重要性，而且在實踐中闡述了形與神的辯證關系，使之畫面更富有“生氣”。他提出了“以形寫神，形神兼備”，被后人傳承和發展。張九齡《宋使君寫真圖贊并序》有記載曰：“意得神佳，筆精形似。”隨著繪畫理論的深入，“以形寫神”論在一定程度上推進了歷史繪畫的進程，但這一理論的出現，使之畫壇對傳神是目的，形似是于段的思想不滿。在先秦時期，其哲學“得意意象”的理論，推廣到魏晉時期，魏晉時期大力弘揚且盛行玄學思想，“傳神”的藝術領域由畫至書至詩文拓展，其藝術美學思想得到了藝術家們張目。晚唐時期司空圖提出了“離形得似”的美學思想及所謂的“超以象外，得其環中。”在一定程度上的離形可有助于更好的傳神。此理論經宋元時期蘇軾、倪瓚等人的傳承和發展，中國古典美學的形神問題經過兩次理論的飛躍，因此在一定基礎上，使形神論問題趨向成熟。

理論構架

“傳神論”成為中國繪畫重要的美學思想，且在藝術領域影響深淵。那么“傳神論”如此重要，我們應該從哪些方面去理解呢？

首先，“傳神論”是一個逐漸走向成熟的過程，隨著“傳神論”觀念在藝術領域的樹立，我們應該正確理解“傳神論”中“神”的含義。

據史書記載，顧愷之在評畫時以“神”為中心，說明了顧愷之在繪畫時注重神韻在物象中的表現，使之物象通過傳神而達到傳遞感情的效果。顧愷之著作《魏晉勝流圖贊》中有云：“伏羲神農，雖不似今世人，有奇骨而兼美好。神屬冥芝，居然有得一之想。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在《論畫云》“神屬冥芝，居然有得一之想。”“制衣服慢之，亦以助醉神耳。”其《畫云臺山記》中有“畫天師，瘦形而神氣運，據澗指桃，回面謂弟子。”在多本著作中提到神，不難看出顧愷之對“神”的重視，其“神”指的是畫中形象的風貌，個性及其內在的精神韻氣。除此之外，顧愷之不滿足于人物肖像姿態的描繪，而對人象有了更高的要求及“傳神寫照”。顧愷之在評《小列女》中有云：“面如恨，刻為容儀，不盡生氣。”其評論不是輪行而更注重圍繞神而論畫。正因如此，這正顧愷之創作繪畫藝術的根源，其取得了最大的藝術成就。

其次，顧愷之畫以神為中心，認為傳神成為評畫優劣等次的重要標準。那么在畫面中應如何表現佳神呢？通過歷史記載筆者試探寫下以下幾點：“以形寫神論。顧愷之在繪人物肖像時重視人物形體與神態相結合，《魏晉勝流畫贊》有云：‘茗長短，剛軟、深淺、廣狹與點睛之節、上下、大小、濃薄、有一毫小央，則神氣與之俱變矣。’”顧愷之提出在描繪人物形象時，若形象模糊或失誤，則不能達到傳神之效。

顧愷之在描繪作品時，注重周邊環境對物象的襯托作用，《論畫》有云：“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傳神之趣失矣。空其實對則大失，而對不正則小失，不可不察也。”說明了在繪制人物時，顧愷之特別注重周邊環境對人精神烘托作用，使之體現人物身份、地位及當時的精神狀態。

提出“遷想妙得”論。此理論的提出也說明了畫家在創作時注重傳神的重要性，使之“形”與“神”在畫面匯總相互相融合，且顧愷之注重生活體驗，對主體的“神”與“客體的‘神’”建立，其思想構建理論對后世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三、傳神論的實踐

（一）骨法·置陳布勢

“骨法”是畫家們在繪畫中國畫的重要畫學思想，且自古以來受到高度重視。中國美學上，“骨”這一范疇被文人們引入到了藝術各個領域。據歷史記載，魏晉時期書法家鐘繇，衛夫人等人首先引入“骨”法用筆于作品中，表現出書法中內在的精神，感情和書法藝術的生命力量。據衛夫人《筆陣圖》中有語：“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圣，無力無筋者病。”確切說明了“骨”在書法中的重要性。隨之，以此“骨”法運用到了畫論、文論中，使之藝術繪畫更耐人尋味，且對中國的美學范疇有著深淵的影響。

顧愷之在繪畫時不僅重視傳神而且還重視“骨”和“骨法”在實踐中的運用。在他著名的《論畫》中曰：“《周本紀》重疊彌綸有骨法。《伏羲·神農》雖不似今世人，有奇骨而兼美好。”漢代的藝術家注重骨法，魏晉時期的藝術家注重神韻。在《世紀·淮陰侯列傳》有語：“貴賤在于骨法，憂喜在于容色，成敗在于決斷。”此語我們可以窺見，從人的骨法中看出人的貴賤。實際上“骨法”在繪畫領域中指的是人體骨結構所顯出人的外象特征。在顧愷之的藝術理論中提到的“骨法”、“奇骨”、“天骨”、“骨趣”表現的都是佳神的一個方面。從中我們得知不止指眼睛的傳神，而是指形體透出來的神韻。

從顧愷之的繪畫技法中看出，“骨法”對物象的造像結構有著密切的聯系，《論畫》中有記載曰：“若以慍見妙哉，尋其置陳布勢，是達畫之變也。”其大概的意思是：面對所看到的內容對此加以巧妙的剪裁，探尋構圖的位置，見其布勢，才算是能達到繪畫中的變化。中國畫對繪制物象形體對運筆、造像都得以高度重視，《歷代名畫記》中曰：“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全其骨氣，皆本乎立意而歸平用筆。”在一定理論上探討了歷史畫家們對筆法的形態和意義。在顧愷之的《女史箴圖》這幅著名作品中，畫面運筆有力，骨勁十足，張彥遠看之評曰：“顧愷之之跡，緊勁連綿，循環超忽；調格逸易，風趨點疾，意存筆先，畫盡意在，所以全神氣也。”不疑看出顧愷之在繪畫時以“骨”于“置陳布勢”其最終的目的是為了達到傳神的效果。

傳神論在人物畫中的表現

① 阿睹傳神

“點睛傳神”的美學思想在顧愷之流傳下來的畫跡中有極好的表現。《世說新語·巧藝》記載中有云：“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點睛。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妍媸，本云關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說明了顧愷之在繪畫時，通過對眼睛的描繪達到傳神的效果。又如《洛神賦圖》里女神在岸邊凌波微步，盈盈笑語似乎在對岸顧望，美眸中一片深情的傾注河岸上曹子建，且曹子建那充滿驚喜的目光又恰與此女子眼神相呼應，透過眼神的交流，使其畫面更有了生氣了。顧愷之以傳神在藝術界上獨樹一幟，傳神在人物畫中的實踐，使之畫面更絕妙，更鮮活。

② 以形寫神

魏晉時期，繪畫注重寫實。因此，顧愷之的繪畫受其時代的影響，對寫實加以重視，且上升到傳神，使畫面更有藝術價值，更符合當時人們的審美思想。《歷代名畫記》中有記載：象人之美，張得其肉，陸得其骨，顧得其神。可見顧愷之的“傳神”在畫面中的重要性。

四、“傳神論”產生對后世繪畫的影響

顧愷之在繪畫是主張“以形寫神”、有形神兼備的特點。在描繪人物形象時通過傳神來對其人物畫精神風貌的呈現，其繪畫理論實踐于思想影響到了后代，且顧愷之“傳神論”中“神”的描繪稱為了顧愷之繪畫創作于品評的標準。他善于用睿智的眼光重視生活，審察物象特征，對此加以提煉。因此，顧愷之的畫更耐人尋味。顧愷之“傳神”在畫面上重視精神狀態的表達。顧愷之的“傳神論”成為了藝術界上寶貴的理論財富，其影響深遠且被各藝術領域所用。在南朝鐘嶸《詩品》中有：“晉黃門郎張協……又巧構形似之言……曠代高手。”沈約《宋書·謝靈運傳》有云“相如巧為形似之言，二班長于情理之說。”在《文心雕龍》的《物色》篇稱：“自近代以來，文貴形似……故巧言切狀，如印之印尼，不加雕削，而典寫毫界。”在蘇軾的傳神論理論中，具歷史記載是在顧愷之基礎上發展，但蘇軾在實踐中又進一步突破了舊“傳神論”的內容，可想而知，顧愷之“傳神論”的提出對后世影響是及其深遠的。

五、結語

顧愷之提出的\"傳神論\"對人物畫的繪制及對藝術界各個領域有著深遠的影響。顧愷之\"傳神論\"經過不斷的實踐，發展，加上藝術家們的重視，后來又突破了人物畫的局限，從而在藝術作品里滿足了人們審美追求。\"傳神論\"的逐漸走向成熟，促使后來藝術的蓬勃發展，并且成為了中國古典美學的正脈。

參考書籍：

[1]李祥林 中國書畫名家話語圖解 顧愷之 [J]、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2]陳傳席 《中國繪畫美學史》人民美術出版社

[3]蔡英余 論顧愷之人物畫論中的形神關系的美學內涵 [J] 、 寧波大學學報. 2006

[4]余輝 形神兼備--中國人物畫 [M]、 長春：吉林美術出版社，1999

[5]陳蘇民 \"以形寫神\"--顧愷之的美學思想 [J] 、南京理工大學學報，2003，

[6]笠原仲二 古代中國人的美意識[M] 、魏長海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

作者簡介：王菊，（1992—），女，苗族，貴州省都勻市人，現就讀于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藝術理論專業，主要研究美術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