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米蘭達規則及其在中國的可行性

（湘潭大學法學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摘要】：米蘭達規則是美國刑事訴訟中獨具特色的一項制度，它由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于1966年的米蘭達訴亞利桑那案中創設，其基本內容為：在對處于拘禁中的被告人進行訊問時，警察必須告知被告人享有沉默權和律師幫助權，違反這一義務所得到的供述不具有可采性。本文先對米蘭達規則的案由進行敘述，并對其適用范圍進行分析，最后探討其在中國的可行性。

【關鍵詞】：米蘭達規則；適用范圍；適用探討。

“你有權保持沉默， 否則你所說的一切， 都可能作為指控你的不利證據。你有權請律師在你受審時到場。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法庭將為你指派一位。”我們在觀看美劇或TVB電視劇警官抓捕犯罪嫌疑人時，警官總會很“客氣”的說出上面這一段話。事實上，這便是著名的“米蘭達規則”。

一、“米蘭達規則”的案由

1963年3月3日夜晚，一位在美國亞利桑那州鳳凰城某影院工作的女孩下班回家時，一輛汽車突然停在她面前，一名男子將她塞進汽車后座，并在車內將其強暴。該女孩報警后，警方根據她的描述，于3月13日將米蘭達抓獲。之后警察進行了辨認工作，受害人當場指認米蘭達就是嫌犯，米蘭達也供認不諱，并寫了一份供認書。根據米蘭達的供認書和招供情況，法院判決米蘭達犯劫持罪和強奸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20年和30年。米蘭達不服，在獄中多次向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上訴，終獲成功，這便是美國刑訴領域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米蘭達訴亞利桑那州案。

具體分析來看，本案被告米蘭達認為自己當時的供述是被迫的，警察違反了憲法修正案第5條規定——不得強迫被追訴人對自己作證。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最終也同意了被告的觀點：雖然被告肉體上沒有受到強迫，但“心理上”的強迫是存在的，如審訊在室內進行，與外界隔絕；警方用各種方式松懈被訊問者，使被訊問人覺得案件并非那么嚴重；又或是軟硬兼施，一會兒口氣粗魯，一會兒溫文爾雅。聯邦最高法院認為，這些都給被訊問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而這樣的供述可信度是很低的，不應作為合法證據使用。因此最高法院明確規定，在審訊之前，警察必須明確告訴被訊問者：（1）有權保持沉默；（2）如果選擇回答，那么所說的一切都可能作為對其不利的證據；（3）有權在審訊時要求律師在場；（4）如果沒有錢請律師，法庭有義務為其指定律師。這些權利，就是后來我們熟知的著名的“米蘭達規則”。

二、米蘭達規則的適用范圍

（一）米蘭達規則適用的時效范圍

米蘭達規則能保障當事人利益，但是在適用上不得溯及既往。美國最高法院認為，溯及既往與否并不取決于案件所包含的憲法保障的價值或其所依據的憲法條文，而是在審判中保障真實發現程序正潔性的其他保障措施的有效程度。米蘭達規則是為了防止拘禁訊問中的虛假供述，在其之前適用的供述自愿性的規則同樣能夠保障被告人免受強制，使用自愿性規則并不會影響程序的完整性，也不會產生對無辜者定罪的危險。此外，如果賦予米蘭達規則在適用上的追溯性，將會嚴重破壞刑事法律的運行。因此，法院裁定，米蘭達規則僅適用于米蘭達案判決宣布后，即1966年6月13日之后才開始審判程序的案件。基于同樣的理由，在米蘭達案宣判后處于上訴階段的案件同樣不適用米蘭達規則。

（二）米蘭達規則適用的案件范圍

案件適用范圍很明晰，米蘭達規則僅適用于刑事案件，而不適用于民事訴訟。

以查維斯訴馬丁內斯案為例。兩個警察在對毒品犯罪進行偵查時，要求騎車人（即馬丁內斯）下車并對其進行搜查，發現其帶有一把刀，于是雙方進行了一場搏斗，雙方對于搏斗的起因及具體過程意見不統一，但雙方都承認其中一名警察在爭奪中喊道：“他搶了我的槍。”于是另一警察掏出自己的槍并對馬丁內斯射擊數次，造成其重傷并將其逮捕。在被送至醫院等待救治時，另一名警察對其進行了訊問，馬丁內斯承認他曾吸食毒品并在爭奪過程中奪了警察的槍。在整個過程中馬丁內斯均未被告知米蘭達警告。雖然他未被起訴犯罪，其供述也從未在任何刑事訴訟中用作不利于他的證據，他還是提起了一項損害賠償的民事訴訟，認為警察的訊問行為侵犯了他的憲法第五和第十四修正案的權利。[1]

法院裁決本案中警察未給予米蘭達警告的行為并未侵犯被告人的憲法權利。憲法第五修正案確認每個人都不被強迫自證其罪，但是只有在刑事訴訟中使用警察強制得到的口供才構成對第五修正案的違反。[2]“由于被告人的供述從未在刑事案件中被用作不利于己的證據使用，他也就從未被強迫自證己罪。因此，只要未在刑事訴訟中使用被強迫自證己罪的證言，即使存在強制也并不違反第五修正案。警察未告知米蘭達警告本身并未侵犯被告人的憲法權利，也無法作為提起民事訴訟的理由。”

三、米蘭達規則在中國的探討

從前文來看，“米蘭達規則”的精神在保護被告人權益方面，確實有不少可取之處。但筆者認為，如果認為我國當下就移植整個規則，為時尚早。

（一）我國缺乏程序正義觀念之傳統

華夏文明雖然燦爛輝煌，但在法治方面來看，過分強調實體正義的傳統，其直接表現則是重結果輕程序，刑事正當程序權利的缺失，成為刑事執法過程中犯罪嫌疑人保護的盲點。[3]如家喻戶曉的“鍘美案”。包拯先斬后奏，深得民心，贏得“包青天”的美譽。而美國著名的辛普森殺妻案中，“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使辛普森幸免一死，大陪審團宣布殺妻罪名不成立。民眾內心雖認為辛普森有罪，但也尊重法院按照法律程序做出的結果。試想，此案若在我國，百姓樸素的道德情感必將大為爆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思想已根深蒂固，沉默權的提出，在我國暫時無法得到認同。

（二）我國證據制度落后

美國證人制度相對比較發達，公民對自己的作證義務有比較充分的了解，而且美國的質證和偽證處罰措施也十分嚴謹，這使得證人證言在美國刑事審判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有這樣的基礎，警方便可以將工作重點和主要精力轉移到刑事勘察和高科技手段收集罪證之上，促進了執法工作的科學化和文明化。[4]我國落后的證據制度反映到司法領域，便是取證難、公民不愿作證等問題。由于缺乏有效證人證言對刑事審判的支持，實物證據和犯罪嫌疑人供述就成了定罪最重要的依據。而司法實踐中，許多實物證據不能準確提取，自然滅失、人為破壞、科技水平低等，無一不是提取證據的障礙。據此，現有的偵查條件、水平、技術手段達不到完全拋開口供的程度。而通過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可以取得更多的線索，這些線索能成為破案的關鍵。從該方面看，推行“米蘭達規則”，并不符合我國刑事偵查和司法審判的現狀。

（三）過于嚴謹的程序加重司法成本

正義在成本和效率間博弈一直在進行著，嚴謹的程序肯定具有相當的復雜性與煩瑣性，必然要求投入更多的資金和人員，司法效率因此降低。辛普森殺妻案中，據專家估算，檢方為了對付辛普森‘夢幻律師隊’，至少花費了納稅人800多萬美元，最后還是將辛普森無罪開釋。我國目前財力、物力尚不充裕，國防、教育、應對震災等突發事件等無不需要財政支撐，投入司法、執法的資源有限便是無奈的現實。

結語

米蘭達規則雖然不是美國的憲法規則，但已深入人心，且行之有效，能充分保障人民權利。雖然現在將“米蘭達規則”移植過來為時尚早，但我國未來法治建設的必由之路正是改變重實體輕程序的傳統， 轉向重視程序的價值功能。隨著法治的不斷進步以及法律人的不斷努力，我相信，米蘭達規則，一定能走進中國。

注釋：

[1]查維斯訴馬丁內斯案

[2]美國憲法第五修正案

[3]趙娟.美國米蘭達規則的適用及其對中國法治建設的啟示——以2010年國聯邦最高法院鮑威爾案為例的評析[J].南京社會科學，2011，02.

[4]尹明燦.論米蘭達規則與沉默權的關系[J].前沿，200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