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費孝通的人文精神

（蘇州科技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9）

【摘要】：費孝通先生終其一生的研究，在其提出的著名理論和設想中鮮明地體現出了具有內在的層次性和兼容并包性的人文精神，這一精神既體現在費孝通先生將研究對焦于解決本民族中的農民問題，又體現在其對全球化時代不同文明之間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狀態(tài)這一構想之中。胸懷世界，關懷人民，為人民謀福利，正是費孝通先生的人文精神之內核所在。

【關鍵詞】：費孝通；人文精神；“以民為本”；“天下大同觀”

作為人類學社會學學者，費孝通先生在社會學研究領域成果頗豐，其中最著名的如“差序格局”理論、“美美與共”的設想等，這些理論抑或設想均建構在其自身的實際生活經歷以及具體的社會實踐這一基礎之上的，這與哲學意義上的“實事求是”的內涵具有內在的一致性。本文主要就費先生提出的理論或者設想中所體現的人文精神，從一種宏觀的視角來認識這種人文精神的層次性、開放性和包容性等內在特質。

一、

費孝通之問——“農民何以貧困？”——向我們展示了費孝通先生的了解中國、志在富民的學術研究之目的，這亦是一位有良知的學者出于對自己民族和人民的深切關懷而發(fā)出的歷史之問。農民問題在近代，甚至直至今天仍舊是中國所面臨的重大問題之一，自19世紀60年代以來的洋務運動開啟了中國的現代化這一歷史性的進程以來，直至今天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兩個一百年目標”，國家的現代化和民族的富強始終離不開農民問題這一國之本要，脫離這一基石，整個現代化藍圖就如同空中樓閣。

其中以費孝通先生的著作《江村經濟》為典型，正如馬林諾夫斯基所言，此書的內容“包含著一個公民對自己的人民進行觀察的結果，這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人在本鄉(xiāng)人民中間進行工作的成果”。費孝通先生研究中國傳統(tǒng)社會，是在中國近代從傳統(tǒng)向現代的大轉變的這一時代背景下，中國的基層農村社會該如何做出調整以適應大趨勢之發(fā)展，而非固步自封或者相對靜止地延續(xù)下去。費先生既認識到這一轉變的發(fā)展趨勢，也認識到了這一過程的轉變必須“逐步地、緩慢地、機智地建立在舊的基礎之上”。因此，研究傳統(tǒng)社會的出發(fā)點是為了作準備，是為了對中國基層社會從傳統(tǒng)向現代的轉型而作出的準備性工作，以期提供更好的解決方案，當然這種解決方案是建立在堅實的事實和知識基礎之上的。

費孝通先生在其著作《江村經濟》一書中“以小見大，開中國江南一個村莊農民的生產、消費、分配和交換等實際生產和生活過程來探討中國基層社會的社會結構和社會變遷過程，并試圖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把握中國社會在當代條件下的宏觀社會變遷過程以及可能應付之道”。費孝通在本書中通過對中國長江下游地區(qū)的傳統(tǒng)經濟結構的重新認識，認為其是一種“農工混合的鄉(xiāng)土經濟”，而非一種純粹的農業(yè)經濟。正如在《鄉(xiāng)土重建》中所表述的，“中國從來不是個純粹的農業(yè)國家，而一直有著相當發(fā)達的工業(yè)。可是傳統(tǒng)的工業(yè)都不集中在都市里，而分散在無數的鄉(xiāng)村里，所以是鄉(xiāng)土工業(yè)。......鄉(xiāng)土工業(yè)在勞動力利用上和農業(yè)互相配合來維持農工混合的經濟。也只有這種農工混合的鄉(xiāng)土經濟才能維持原有的土地分配形態(tài)......，同時也使傳統(tǒng)的地主們可以收取正產量一半的地租，并不引起農民們的反抗。”[1]進而從“農工混合的鄉(xiāng)土經濟”這一論點出發(fā)，提出中國農民最關切的土地問題的解決之道在于恢復和發(fā)展鄉(xiāng)土工業(yè)，因為這一鄉(xiāng)村工業(yè)在近代西方國家先進工業(yè)品的傾銷和沖擊這一大背景下陷于奔潰，使傳統(tǒng)的、落后的鄉(xiāng)村手工業(yè)轉化為鄉(xiāng)土性的現代工業(yè)，這一轉化應建立在農民們“合作”的原則和基礎上，以使經濟發(fā)展惠及最普通的廣大農民，而非摹仿西方資本主義工業(yè)化的方式，使發(fā)展成果集中于少數資產者手中。

費孝通先生通過對開弦弓村的多次實地考察，采用社會學、人類學等不同學科的研究方法，對土地、人口、家庭以及農業(yè)和手工業(yè)勞作情況等各方面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觀察和描述，其目的在于從自身的實踐活動中抽象出系統(tǒng)的概念范疇，理論的抽象是為了給開弦弓村農民的經濟發(fā)展指出發(fā)展之路，力求以解決內心之疑問。中國作為一個農業(yè)和人口大國，農民的貧苦問題，是作為一個學者尤其是中國學者必須思考的首要社會問題。同樣，放眼于世界，在俄國歷史上有關農民問題一直也是貫穿于其歷史的發(fā)展進程中，在19世紀尤其以赫爾岑、車尼雪夫斯基等為代表的早期革命激進主義知識分子，以及19世紀60—70年代繼承了早期革命激進主義思想的民粹主義不同派別的知識分子，在自身的思想中則強調崇尚理性，追求真理，希冀否定舊制度以期為俄國尋找出一種發(fā)展的道路，其中建立在農村公社這一基層組織基礎之上的“農民社會主義”理論為一種典型的選擇方向。拋開“農民社會主義理論”的烏托邦性質這一點，而從俄國平民知識分子所發(fā)起運動的出發(fā)點來看，他們寄希望通過自己的吶喊和“到民間去”運動在俄國建立公正的社會制度，為人民啟蒙，希望人民達到“個人的自覺”以解放自己。概而論之，我們可以看到俄國知識分子的良知和擔當所在。

二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這一設想是費孝通先生在全球化時代背景下所做出的對未來人類社會的美好架構。全球化進程起端于西方發(fā)達國家，在世界近代歷史的演進過程中，“西方中心主義”這一思潮伴隨著西方的對外擴張抑或殖民進程，這就導致了“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對立不斷加劇，直至今日。費先生以一種“動態(tài)的、綜合的、多層面的”眼光，提出“要更好地理解今天世界上出現的問題，尋求解決全球化與不同文明之間的關系，就必須超越現有的一些思路，在一個更高層次上重新構建自我文明和他人文明的認識，只有當不同族群、民族、國家以及各種不同文明，達到了某些新的共識，世界才可能出現一個相對安定祥和的局面”。

人類文明的多樣性特征，決定了解決“文明沖突”的方法在于堅持“和而不同”的原則，“各美其美，美人之美”就是指各種不同文明的民族群體，要懂得欣賞本民族的文化，還要發(fā)自內心地欣賞異民族的文化；做到不以本民族文化的標準去評判異民族文化的“優(yōu)劣”。從人類歷史發(fā)展的角度來看，在不同歷史階段世界不同地區(qū)孕育了不同的文明，古有埃及文明、印度文明、希臘和羅馬古典文明以及中國的漢文明，中古時代有基督教文明、伊斯蘭文明、儒家文明等，近代有西方工業(yè)文明與東方的農耕文明，文明之所以區(qū)分成不同的類別，其根本就是在于不同國家或者種族的發(fā)展都有其獨特性所在。

如何在全球化時代避免不同文明之間的沖突？費孝通先生正是出于對這一問題的深入思考而做出了“美美與共、天下大同”這一構想，提出“人類學社會學工作者應以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不帶任何偏見地深入研究本民族的歷史文化，同時也應該下功夫研究其他國家、民族的歷史文化，以擴展我們的視野，增強我們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新能力，為當今世界經濟迅速‘全球化’的同時，建設一個‘和而不同’的美好社會貢獻力量”。

小結

作為人文學者，費孝通先生從本民族以及全世界民族的不同著力點出發(fā)，在中國國內通過實踐研究努力為農民尋找出解決貧困的行之有效之方法，站在全世界未來發(fā)展的立場上，提出了“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理想構想，這正體現了費孝通先生學術為民、治世為民的人文精神或人道主義精神。這一精神的層次性以及開放性我們從其思想可以洞見，這是良知學者為我們這些后來者奠定的精神財富，同時為我們的價值取向樹立了標桿，指引著我們的治學道路和人生價值的未來體現。

參考文獻：

[1]費孝通，江村經濟--中國農民的生活[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2]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與鄉(xiāng)土重建[M]，臺灣：風云時代出版公司，1993.

[4]甘陽：《江村經濟》再認識[J]，讀書，1994（10）.

作者簡介；張艷（1991—），江蘇揚州人，漢族，蘇州科技學院生態(tài)倫理方向研究生，曾在北大核心期刊《道德與文明》上發(fā)表過《關于“環(huán)境懸崖”基本屬性的幾點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