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圣諭碑：“大禮議之爭”下的一個縮影

國有收藏單位北京懷柔區第三小學校園內矗立著一塊青石碑，高180厘米，寬70厘米，厚25厘米。碑首雕刻卷首龍紋并有題額“圣諭”二字，碑身正面刻有碑文，全文548個字，內容大致為：嘉靖九年，明世宗朱厚熜欲厘定祀典讓禮部頒布取消關于孔子“大成至圣文宣王”封號，改稱“至圣先師”一事，引起朝中王汝梅等大臣的反對，嘉靖皇帝認為群臣責備他不遵守歷代圣祖留下來的規矩，不應取消孔子“王”的稱號，向他興師問罪。嘉靖十分生氣，認為群臣是為個人私情，假借此事向上要向皇帝施壓，向下向老百姓顯示自己的威力，表面上是尊孔，實則是尊他們自己。此碑內容看上去是嘉靖皇帝訓斥臣子的一番言論，但其為何會在一所小學校園出現？且這篇言論有何重要性需制成“圣諭碑”來萬古流芳？

據明萬歷年間懷柔縣志載，明洪武十四年建懷柔縣城，初為土城，在縣治東建縣學。此后的弘治、崇禎年間都有記載翻修過。今天的懷柔區第三小學位于府前街、區政府東側。這與縣志記載相吻合，直到現在老百姓也叫它“文廟小學”。既然是在“文廟遺址”供奉孔子的地方發現的此碑，但內容為何是要“取消孔子名號”的君臣爭論。原來明史中記載的“大禮議之爭”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是否改孔子名號和典祀之禮的討論。“圣諭碑”記載的嘉靖皇帝犀利言語，從中不難窺見嘉靖朝著名歷史事件“大禮議之爭”的激烈程度。所謂“大禮議之爭”是指正德十六年（明武宗死，因無子嗣）而由興獻王朱佑杬之子、武宗之堂弟朱厚熜即位，是為明世宗。嘉靖即位伊始即令禮官集議崇祀已故父王興獻王的典禮。而朝中以楊延和為首的群臣認為嘉靖皇帝應尊正德皇帝為父，尊自己親生父親為叔父，從此世宗君臣間圍繞世宗生父、生母的尊崇典禮及修正禮議典籍等進行的論爭長達十幾年。

此次發現的“圣諭碑”碑文的落款為明嘉靖九年，而這一年正纂修《祀儀成典》。《明史》載：“明世宗諭總裁官張璁‘凡云雨風雷之祀以及先圣先師祀典俱當以敘纂入’，璁因奏言云雷等祀及社稷配位俱蒙圣明更正，但先圣先師祀典尚有當更正者。”于是，張璁三次上疏認為孔子祀典過于紊亂，并提出一個全面改革方案，要求改稱孔子為至圣先師，不稱王，改大成殿為先師廟，孔子的塑像為木像。而據《明史紀事本末》，嘉靖帝也認為“教天下，故祀孔子，孔子加封，自漢平帝始也，王拜于帝，僭也。”孔子作為師表，稱王不合適，是僭越。而朝中群臣認為改革的此舉違背歷朝歷代祭祀孔子的固有禮制，遭到反對。這也就是《嘉靖圣御碑》里面，明世宗嘉靖非常氣憤責備群臣的原因。

嘉靖帝有著自己的尊孔之道，此后他通過御文方式親作《御制正孔子祀典說》開篇便云：“朕惟孔子之道，王者之道也，德，王者之德也，事，王者之事也，特其位非王者之位也。”表明自己的立場，必須改革。他認為：“建學所以明倫，明倫莫大于父子君臣，明父子之親則天下知孝，明君臣之義則天下知忠。”他把尊崇孔子和治理國家聯系起來。

嘉靖從大禮議開始，大刀闊斧修訂禮法，不厭其煩地修改制定各種制度，看似是和群臣關于禮法的爭論，實則是皇帝加強皇權至上。

時代更迭，世事變遷，懷柔三小這塊480多年前的“嘉靖圣諭碑”是當年君臣大禮議之爭下的一個見證實物，昔日的懷柔文廟早已不復存在，而這塊矗立著的古老石碑向人們訴說著一段塵緣往事。（作者工作于北京市懷柔區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