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教育 網絡傳播

一、“哈兔”的試驗——互聯網+海外華文教育

郭鎮之：我聽說過“哈兔”的名字，但沒有做過專門研究。您能不能介紹一下“哈兔”的情況，說說你們創業的大致過程？

朱敏：“哈兔”的情況是這樣的。我2005年的時候就在思考海外華文教育這樣的問題，那時候已經回國投資了。我對海外的情況很了解，就在思考這樣的問題，說實話，也有一些情懷在里面，覺得海外華文教育與其他行業是不一樣的。到了2010年的時候，我就開始實施這個項目，當時只是知道要通過互聯網來實現這個設想。具體怎么做，也思考了很長時間，召集了很多人來研究這個事情，就是怎么樣把海外華文教育與互聯網對接起來，后來我們想起了一個概念，就是“互聯網+”，現在我們的定位就是“互聯網+海外華文教育”。于是我就組織一些人開發課件、開發平臺。主要工作就是課件開發，這5年我們開發課件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因為我是企業家，我思考的主要是商業模式，首先是打造平臺，開發課件。我們開發了差不多兩萬個課件。我要把所有海外華文教育的教材都變為課件，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這是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就是，我們從2015年10月開始，已經向全球推廣了，到目前為止，加盟的國家有34個，學生突破3000人。

郭鎮之：您是說全球的學生嗎？3000人不多啊。

朱敏：剛開始嘛，我們是從2015年10月份才開始推廣的。開始是有一點難度的。現在不一樣了，接下去推廣，我們會做許多模式，如最近主要做兩種模式，一個是與海外華文學校合作，最近法國、意大利、西班牙都有人與我們合作，線上線下的合作。線上線下結合就可以達到三贏，最大的贏家是孩子們。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現在很多外國家長可能都蒙在鼓里，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中文學校里讀書，但有沒有學到東西，他不知道，沒有比較，現在我們的產品出來了，用我這個產品學習中文，比華文學校好很多，不是好一點點，我可以打開這個網站給你看看。

郭鎮之：我很相信您的努力會有比較好的結果。但是，如果您要說您的產品比一般的線下教育要好，也比一般的線上教育要好，一定要有一個客觀的衡量標準，比如說有個什么機構認定，或者什么質量檢測，學生在那里學習的效果怎么樣，在我這里學習的效果怎么樣。有了這樣的數據，成績就更可信，人家也就沒有疑問了。

朱敏：我可以給你看看我們的第一個模式，你就明白了。這是我們的老師在中國，學生是全球的，用電腦。我可以做到：線上與線下是一樣的。我的老師是很專業的，學生又是小班化的，課件的吸引力又很大。這樣效果就很明顯了，就不需要懷疑了。與我們合作的海外學校也很明白，所以也很積極。但是要達到三贏還是有問題的，現在海外華文學校學習的時間、學習的量，和孩子的成長是不匹配的，10歲的孩子應該掌握10歲孩子應該掌握的詞匯，但是他是做不到的，昨天有一個海外華文學校的校長給我打電話，打了一個半小時。他就是講到一個普遍的問題：根據目前我們華文教育的進度，小學畢業的語文課程要到18歲才能完成。這個小學校長還是非常負責任的，所以他要和我們合作，加快進度。按照我們的模式，一般是一天上一節課，或者兩天上一節課，一周不少于三節課，不多于五節課，就像人吃飯一樣，一口一口吃，才能夠消化。如果像在海外那樣的話，一星期吃一餐，過一星期再吃一餐，吃的時候撐死，這個明顯地是不符合健康的。“哈兔”目前不僅在華人社會推教學產品，在華文學校開展線上線下合作，還與外國當地學校合作，承擔中文教學。

二、經濟基礎與文化傳播：個人經驗與理念思考

郭鎮之：您現在是一個什么身份？華僑嗎？還是什么人？

朱敏：華僑。我們辦教育有一個重要的理念，叫“文化傳播、語言先行”。我們現在講文化要走出去，怎么走出去呢？無非是兩條：一個是文化產品走出去；一個是精神走出去。這是指軟的方面，其他方面走出去的就太多了。你的文化要走出去，語言不走出去怎么行呢？這是我的一個重要理念，文化走出去，語言要先行，語言走出去了，文化才走得出去。語言走出去，首先是我們這些華僑的子女，要把他們的語言教育解決好，他們未來是真正的中華文化的傳播者。還有一個重要的理念就是，語言的推廣與經濟是有密切聯系的，比如英語在全球的傳播。

郭鎮之：就是說，美國之所以享有對全球的霸權，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英語在全球的流行？據說在互聯網上，英語的文獻和資訊是最多的，占壟斷地位。

朱敏：我們回顧一下，50年前，全球在學英語，到50年后的今天，還是一浪比一浪熱。這個源頭在哪里呢？就是美國和英國這兩個國家的經濟在持續地發展。50年后，我們現在開始漢語（中文）的文化傳播、語言傳播，是因為我們的經濟發展了，成為第二大經濟體了，將來還可能是第一大經濟體。50年前，哪怕是30年前，如果我們大力推廣漢語，人家可能會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反過來說，如果你說現在不要學中文，那你腦子肯定有問題了。

郭鎮之：現在聰明的外國人早早就讓他們的孩子學中文了。

朱敏：對呀，所以我一直在關注這個問題，一直在研究這個問題，邊研究邊踐行。我還有一個思考，文化走出去，只靠公益或者慈善，那永遠都是不可能的。要鼓勵民營資本介入這個行業，這是我的另一個重要理念。

我首先要考慮、要判斷，這個市場怎么樣，如果沒有這個市場，我是不會去做的。現在海外華文學校也一樣，有些華文學校，辦得不如人意，原因在哪里呢？就是它們往往都靠一些僑團在那里支撐著，這是支撐不長的，一定要市場化，通過商業的模式去運營。

三、開發軟件，創新模式——教育+商業

郭鎮之：為什么要起名“哈兔”呢？

朱敏：首先這是一種互聯網思維。兔子是一種動物，以動物來命名，像馬云的天貓。小兔子乖乖，迎合小朋友學習心理的一種理念。“哈”是一種很開心、很快活的狀態。

這幾年，國內一些機構，像僑聯，對我們也很重視。因為像我這樣的平臺，這樣大規模投入專門做海外華文教育的并不是很多，我們是24小時老師在線。

剛才我講到，海外的學習時間遠遠不夠。我們打造的平臺叫作“5+1”，就是5個收費產品、1個免費產品。五個收費產品其實也是半公益的，我們一節課收5個歐元，35元人民幣左右，很便宜的。所以雖然是商業收費的模式，但也是帶著慈善的本意。這個產品一定要通過PC端收看，針對小孩子。按照我們的劃分，他們是沒有自學能力的，我們用PC端。推出來之后，這個形式非常好。

郭鎮之：現在的孩子不是都用手機嗎？

朱敏：我們這個是真人在線教的，遠程的，用手機看不清楚，包括黑板。手機對眼睛會有影響，各種原因吧。

現在海外華人處在一種相當尷尬的狀態。他想融入當地社會，但困難很大，不一定融得進去，對國內又脫節了，所以，海外華人在國外的企業基本都做不大。做不大是有原因的，像我們青田在海外的華僑，知識結構上，初中文化程度的占82%，這一下子就把你局限住了，因為辦企業是要有底蘊的，文化知識不夠，你怎么去思考問題，怎么與時代接軌？有鑒于此，我們這款產品將來推出來，也是一款非常好的產品。我們還有一款免費的產品，就是老師輔導，上云端打開就可以看的。

郭鎮之：團隊中一定要有搞教育的，教育心理學的，兒童心理學的，要針對不同階段的兒童心理定向設計。

朱敏：我介紹一下設計課件的做法。首先我們參照課本，課件的母體就是課文。課文我們有幾個版本，首先是義務制教育，九年義務制教育的課本，把每一冊、每一節課都做成課件，我的大量投入在這里。還有一個課本叫“輕松學中文”，國家漢辦的。就目前來說，我大量的投入是在課件上，這些課件是很好的。

郭鎮之：您用這些，有沒有版權問題呢？

朱敏：不會有，像“輕松學中文”，國家漢辦他們是往外推的，他們是鼓勵我們用的。

郭鎮之：擴大影響，造一點兒勢，也是必要的，可能你們初期投入研發很多，暫時還顧不上宣傳，但這種努力肯定是必要的。

朱敏：我覺得，中國文化要走出去，就是要通過公共外交，通過民間的力量去做，譬如說，在我的網上，我不會直接談政治的，我就是談語言推廣，但是在語言推廣的過程中，文化就進去了，要說愛國主義教育，我們的課件對學生的“重土愛鄉”教育，這就是愛國主義教育。你剛才看到了我們的日輔視頻，我可以給你看看我們的一個愛國主義教育課件，非常好的課件。

對我們來說，目前非常明確的是，要走市場化的道路，要打造商業品牌。當然，這兩年努力，還是有回報的。我最近在探索兩種經營模式：一種是與海外的華文學校合作，我們的合作方式也有好幾種；一種是明確分工合作。海外的師資不夠，我們就合作，所有的講授都由我們來做，在線上完成；星期六、星期天他們主要是交朋友、教書法、武術，集中傳播中華文化，就是原來的模式，中文他們不教了。還有一種方式，是他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方法，比如星期六教中文，然后我們就從星期天到星期五，接著他們的教，然后星期六他們再接著我們的教，把節奏加快了，盡量地和我們國內的教育進程同步：七歲上小學，然后十三歲的時候小學基本能畢業。

郭鎮之：同步雖然好，其實還是可以有區別的。因為中文是中國孩子主要的語言工具，要求必然高一些。在外國的孩子，中文只是工具之一，也可以同步，但內容淺一些，數量少一些。比如說要求中國孩子掌握5000個字；那外國孩子就不必要認5000個字吧。500個字肯定不夠，但是2000個字呢？2500個字是不是就夠了呢？要完全跟國內孩子一樣，不可能，也不必要。

朱敏：我們是這樣的，我們的產品就是讓家長選擇，你選擇哪個版本，就用哪個版本，因為家長的要求不一樣，我們必須迎合所有人的口味，同時，必須個性化。另外還有一個模式，就是和外國人合作，我們實實在在地就是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中華文化走出去在干實事。老外在海外教中文，開中文課，他沒有老師，我們就給他們上遠程大課，比如一個課堂30個人，我們就遠程統一上大課，課堂設置互動環節，這種模式我們也已經在搞了，試驗已經搞成功了。

互聯網的技術已經很成熟了，所以，我們的國內專家在華文教育這塊，一定要轉變思路，在互聯網時代，怎么樣利用互聯網來做這件事情，可能取得的作用、效果會不一樣。互聯網是沒有地域空間概念的。你們的華文學校蓋在這里，可能覆蓋的是周邊，互聯網不一樣，只要是網絡通到的地方都可以，沒有邊界，所以，這是我們很重要的理念。

郭鎮之：你們的老師和你們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

朱敏：就是員工啊。我們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正式聘的老師，員工，我們的主力。

郭鎮之：主要在國內嗎？

朱敏：主要在國內。另一種，是兼職老師，我們又和大學在對接了，包括杭州師范大學、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還有譬如說這邊的麗水學院，我們有些合作。合作的方式，他們大三的學生，可以到我們這里來做兼職老師，對他們來說，也是個實習的機會。另外，我們整合了社會上的很多資源，比如星期一到星期天的七天，在他們的時間可以和我們匹配的情況下，國內的語文老師到我們這里來上語文課。

郭鎮之：那你們怎么控制質量呢？比如說，很負責任，很有公德心的，當然不錯。如果碰到不好的呢？因為你們的管理是相對松散的。

朱敏：其實，這就是理念的不同。如果我們在互聯網時代，還用過去那種管理模式，那肯定是失敗的。不可能，不對的。我給你舉個例子。因為我們是面對全球的，美國的家長和歐洲的家長，他們的理念是不一樣的，美國家長認為，你只要陪我的孩子聊天就行了，這種理念對不對呢？他通過交流，提高興趣，培養孩子的一種愛好，我覺得這種思路也是對的。歐洲的有些家長不一樣，他說，你必須給我盯緊。我必須根據客戶的要求，與他的需求相匹配。這是一個。第二個，我是企業，你不合格的話，我要把你開除的。我們也要聽課的，網絡我可以隨便打開，就可以了解的。你課上不好，或者有什么問題，我要糾正的，我們有督導的。首先你進來，我們要面試的，面試不過關的，我們不要；在教的過程中，我們有監控，互聯網容易得很，你有沒有遲到，學生有沒有反映，家長有沒有反映，是什么問題，我一下子一目了然，這就叫管理。你進入我的團隊后，要服從我的規矩，這種規矩當然是一種實際的規矩。所以，不存在教學質量能否保證的問題。

“哈兔”現在在歐洲已經形成一定的影響力了，僑界很多人知道。我們這個產品現在是成功的。這種模式，這條道路將來是必須要走的。海外的華文教育如果不走網絡的話，你想把事情辦好是不可能的。另外，國內很多專家即使承認海外教育的網絡教育、遠程教育方法正確，但還停留在原來那種舊的遠程教育的思維方法，就是把課程軟件錄制好，粘上網去，沒有互動，那怎么行？

現在互聯網其實已經很發達了，我們也在考慮VR技術，只是成本很高，所以我們還只是在考慮。這種技術要是運用上去，那種現場的體驗感強得不得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眼睛還是閉著，海外華文學校老師的問題怎么解決。海外華文學校的老師要是都配齊的話，需要多少海外華文老師啊？這個資源只有在中國才能解決這個問題。離開中國，那都是空話。你在海外招100個老師，就不得了了，但我估計，三年之內，我的老師要突破2000人。你到哪里去找？又有學歷的，又有教師資格的，我現在所有老師都是有教師資格證的。大學對外漢語教學專業畢業，然后要取得教師資格證。到我們這里又經過面試，重新進行培訓，培訓后上崗。這樣幾道關下來，老師肯定是合格的了。

郭鎮之：謝謝您讓我了解了許多情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