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魏晉時期人們對于神仙世界的向往就是源于長期以來根植于人們頭腦中的宗教信仰以及神仙崇拜,加之社會的動亂,人們對于宗教的心理依賴開始增強,渴望神仙境界的心理愈發(fā)強烈,《搜神記》中的遇仙故事深切的刻畫出魏晉之際人們希望通過仙凡之間的接觸來獲得一段美好的際遇,其中有對凡男遇神女的浪漫愛情,有神仙助人成事的慈悲事跡,有遇仙成仙和神仙下凡教化人民的故事,這都體現出動亂年代人民對于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
【關鍵詞】:《搜神記》;遇仙;愛情;教化
一、《搜神記》中遇仙故事的產生背景
《搜神記》是我國志怪小說的代表之作,在我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作者是東晉文學家、史學家干寶,其人好陰陽,喜談仙論道,于是“撰集古今神祗靈異人物變化,名為《搜神記》”,《搜神記》中所作神仙鬼怪的奇幻故事雖然篇幅短小,但是內容生動豐富,情節(jié)曲折離奇,極具浪漫主義色彩。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的:“六朝所謂志怪小說,卻大抵一如今日之記新聞,在當時并非有意做小說”,它記錄的是古代眾多的神話傳說與奇聞異事,是作者有感于神道之靈異,意欲言明“神道之不誣”而做的一部有關神仙鬼怪,奇談怪論的故事總集,與當時濃厚的宗教氛圍相適應。魏晉之際,政局頻繁更迭,戰(zhàn)火紛飛,硝煙四起,導致長期統治人們精神世界的儒家思想漸趨衰弱,佛教和道教以其救苦救難,拯萬民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義思想適應了亂世中人民的精神需求,人們開始假借神仙境界寄托情思,魏晉的文人墨客抒個人情懷于游仙之詩,暢游神仙世界,文士皆因憂而游,面對無處排遣的苦悶,只有借著虛妄的仙境來予以訴說,《搜神記》中的遇仙故事亦然應時而出,描寫仙凡相接的境遇,書寫凡人脫離現實生活進入神仙之境的奇幻經歷。
二、《搜神記》中的遇仙故事細究
魯迅先生認為:“中國本信巫,秦漢以來,神仙之說盛行,漢末以來又大暢巫風,而鬼道愈熾,會小乘佛法也入中土,漸見流傳”。古代人民對于自然界的認識具有局限性,大自然的風雨雷電對他們來講都是一種神奇的存在,于是他們開始根據自己的主觀臆斷來想象世界的魔幻神奇,所以久而久之,神仙鬼怪說開始盛行。魏晉時期人們對于神仙世界的向往就是源于長期以來根植于人們頭腦中的宗教信仰以及神仙崇拜,加之社會的動亂,人們對于宗教的心理依賴開始增強,渴望神仙境界的心理愈發(fā)強烈,《搜神記》中的遇仙故事深切的刻畫出魏晉之際人們希望通過仙凡之間的接觸來獲得一段美好的際遇,其中有凡男遇神女的浪漫愛情,有神仙助人成事的慈悲事跡,還有神仙下凡教化人民的故事,這都體現出動亂年代人民對于美好幸福生活的渴望。
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佛曰:“來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男女的不期而遇孕育著美好的愛情,《搜神記》中凡間男子與神女的相遇萌生出仙凡之間的愛情故事,董永“父亡,無以葬,乃自賣為奴,以供喪失”,感動了天上的織女,兩人結為夫妻共償債務,演繹了一出同進退共患難的溫馨愛情;弦超“夢有神女來”,女神“姿顏容體,狀若飛仙”,兩人結為夫婦后“駕輕車,乘肥馬,飲食常可得遠味異膳”,生活幸福美滿,可好景不長,神女“本末已露,不復與君通接”,繼而“把臂告辭,涕泣流離”,正所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凄凄楚楚,唯美哀婉。《搜神記》中的仙凡之戀的美好映射著現實世界的苦楚,體現著人們對于美滿幸福生活的希冀,憧憬著能有貌美如花的仙女蹁躚如夢,共結連理。拋開真善美的束縛,我們換個角度思考,這其中的凡間男子也有可能是位懶漢,整日里游手好閑,無所事事,還幻想著能有仙女給他做妻子,幫助他過富裕的生活,典型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然這也是出于對美好生活的熱愛,心中有理想,生活才有意義。在古代人的心里神仙是神圣的,總能施仁愛于天下,布福澤于眾生,當人們遇到困難時總會及時出現,救民于水火。對于身處亂世之中的魏晉人民而言,存活于他們心靈深處的神仙是他們的精神寄托,他們向往著能有神仙帶他們脫離苦海,在《搜神記》遇仙故事中神仙的確是以慈悲為懷的救世者,常常對身處困境中的人予以幫扶,或授之以神方,幫助其修身煉道,每當統治者行為不正,政令失當的時候,神仙還會降下災禍以示警告。《搜神記》中的遇仙情節(jié)都是建立在美好結局之上的,神仙的到來總能給苦難之人帶來福澤,《園客養(yǎng)蠶》篇中寫到“至蠶時,有神女夜至,助客養(yǎng)蠶。亦以香草食蠶,得繭百二十頭,大如甕。毎一繭,繅六七日乃盡”,神女下凡幫助園客養(yǎng)蠶,不僅使得其收獲頗豐,而且“女與客俱仙去”,雙雙升為仙人。這是早期手工生產者對所從的事業(yè)務祈求豐收的體現,早期的生產業(yè)極不穩(wěn)定,對任何天災人禍都無法躲避,社會的動蕩無疑會給他們造成嚴重的損失,想獲得豐收高產卻又被世道所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于神仙的庇佑。《吳猛止風》篇中描寫到吳猛“性至孝”,“遇至人丁義,授以神方。又得秘法神符,道術大行”,吳猛受到了神仙的點撥,習得道術后為民眾消災避難,這反映了當時修道者的理想目標,東晉道學家葛洪在《抱樸子內篇》中有闡釋:“內寶養(yǎng)生之道,外則和光于世,治身而身長修,治國而國太平”,修道者已不止于自身的修煉,也想在“道術大行”后,鋤強扶弱,普度眾生,由此可見,魏晉之時,道教融合了儒家的思想,修道者開始萌生“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濟世思想。在上古先民的意識里,天災的發(fā)生是因為上帝失望于人類的腐朽墮落,于是降下災禍以懲罰人類,古時的洪水神話即由此而來。在《搜神記》的遇仙故事中,當對統治者不滿時,神仙便會降下異象以警醒世人,《張寬說人女星》中寫到,張寬跟隨漢武帝到甘泉祭祀,“至渭橋,有女子浴于渭水,乳長七尺”,漢武帝甚是奇怪,便遣人去問,那女子說:“帝后第七車者,知我所來”,“時寬在第七車”,張寬告訴漢武帝“天星主祭祀者,齋戒不潔則女人見”,意在譴責武帝祭祀不當,齋戒不潔;《灌壇令太公望》一篇中寫周文王“夢一婦人,甚麗,當道而哭”,問明原因得知這是泰山神的女兒,現嫁到東海為婦,因動輒會引起狂風暴雨,怕有損于勤政愛民的太公望的政績所以哭泣。文王醒后立即拜太公望為大司馬,開始重用太公望。泰山女意在提醒文王沒有重用太公望這樣的人才,故而進入文王夢中以示警醒。戰(zhàn)爭是由統治者的野心與欲望發(fā)動的,魏晉之際頻仍的戰(zhàn)火即是統治者欲望的燃燒,致使黎民百姓飽嘗戰(zhàn)爭的苦楚,所以《搜神記》中神仙現身警示統治者的故事反映出人民希望神仙能夠出面懲罰統治者,使他們免受戰(zhàn)火之苦的愿望。
三、結語
仙境是相對于人界的一種人外世界,從宗教理論看是一種“圣”與“俗”的對立存在,道教的神話思維形成文學敘述的仙界隱喻,象征在常世之外存在一個超常世界,既神圣又神秘,迎合了凡人存在的“厭世”情緒,即渴望仙凡相遇,脫離現世的苦難進入異界,這種慕仙情緒表現為一種神話象征,成為小說家筆下具有的浪漫主義色彩的人神接遇,傳達出對真善美的心靈訴求,借以排遣紅塵的人世煩憂,體現出亂世人民對生命美好形態(tài)的渴望與追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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