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官考辯綜述

【摘要】：“諸子略·小說家”在《漢書·藝文志》中是一個非常模糊的學術概念，并不是非常成熟的文學理論亦或學術意義；本文將從“小說家出于稗官”這一說法以及小說家的作者等等相關方面進行著重分析。

【關鍵詞】：《漢書藝文志》“小說家”；稗官

《漢書藝文志》中明確寫道“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小說家”一詞首次出現于《漢書·藝文志》一書“諸子略”中，是以劉歆、班固為代表的漢代的文學家們從學術角度對部分文學典籍的一個歸類定位，排為“諸子十家”的最后一家。在以后出現的書籍文獻中，甚至在整個古代目錄學以及考究學的范疇中，小說一直是以諸子著作其中一家的身份而出現的。想深入研究稗官，我們先看看分析一下小說家。“小說家”在《漢志》中沒有被界定學術性質，所以有學者認為其成為諸子十家之一，“絕非是指操同一文體的作家的集合，而是用來概括諸子中的一個可憐的不入流的小流派。”[1]，“只不過是劉歆圖書分類的結果，置入諸子也只是權宜之計，不見得如儒、道一樣早已卓然成家。”[2]因為《漢志》“小說家”沒有任何規定性說明，所著錄的小說作品在唐前也全部亡佚，后來目錄無據可征，“從《漢書·藝文志》到《四庫全書總目》，古典目錄學的‘小說家”“‘始終是作為一個收容其他部類的‘不入流之作’和無類可歸的‘駁雜之作’的‘垃圾桶’而存在的”[3]。從現存的資料顯示來看，難以給《漢志》“小說家”下一個確切的定義。

但我們根據班固的記載還是可以找出大概的特征顯示：小說家可能出自稗官的身份，行政職能是為王者記錄九州民間風俗疾苦。“小說家”是街談巷語和道聽途說的記錄者，小說是源于民間的一種大眾語言，這種語言的流傳主要是道聽途說者，“道聽途說”出自《論語·陽貨》：“子曰：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這種說法否定了“道聽途說”的價值，但我們從另一個角度看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給予肯定的，在《漢書·食貨志》中記載：“孟春之月，群居者將散，行人振木鐸徇于路，以采詩，獻之大師，比其音律，以聞于天子。這里說的是上古時期的“采詩”一群特定的人群在一定的日期“孟春三月”搖著木鐸巡走在路上，以采集民間歌謠的現象狀況。同樣在《禮記·王制》記載：“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正義》說：“大師是掌樂之官，各陳其國風之詩，以觀其政令之善惡。”通過采詩來“觀民風”，讓天子了解地方政令的好壞。普通大眾有關時政的言論和掌權者之間需要“傳話人”，“道聽途說者”作為掌權者和民間百姓的中介，做“下情上達”和“上知下情”。《漢書藝文志》：“孔子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弗為也。’然亦弗滅也。閭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說的是小說的功能，普通百姓的議論是民眾對時勢的看法，也是天子了解時政合適與否的重要方式，有著重要的存在價值。

研究稗官的含義，多從三國魏和唐顏師古的注文中分析。《漢書》顏師古引如淳云：“稗音鍛家排。《九章》‘細米為稗’”。街談巷語，其細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間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如淳是說因為街談巷語說都是一些瑣碎的言論，零散又瑣碎，近年來有研究者認為如淳誤解《九章算術》原文意思，把米字偏旁和禾偏旁認錯了，潘建國在《“稗官”說》就認為《九章》‘細米為稗’是如淳自己杜撰的，《九章》里面根本沒有“細米為稗”的記載。

顏師古注云：“稗官，小官。《漢名臣奏》唐林請省置吏，公卿大夫至都官稗官各減什三，是也。”同樣，顏師古在這里講“稗官”理解為“小官”，可能是受到如淳影響，余嘉錫則認為：如淳用“細米為稗，街談巷語說細碎之言”來解釋“稗官”，是說職能所在說一些細小瑣碎之言。根據顏師古注所說，也大概能夠推導出“稗官就是“小官”的意思，“都”本可訓“大”，《六書故·工事二》：“都，邑之大者曰都。”所以“都官”就是“大官”、“稗官”就是“小官”，大和小，是相對存在，相對于公卿大夫來說，都官不是大官，但相對于稗官來說，自然就是大官，這也說明“稗官”指的就是“小官”。要考證說明“都官”一詞的代表范圍，從而佐證“稗官”一詞的意義。“都官”不只是說的朝中公卿大夫之類的官員，同樣可指地方諸侯國內的公卿大夫之類的官員。《漢書·百官公卿表》曰：“有太傅輔王，內史治國民，中尉掌武職，丞相統眾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漢朝。”這就是說地方諸侯國的輔佐者也有都官。而且，“都官”在漢代也指代中央一級機關，在京師的叫做“中都官”，地方的則成為“都官”，在《史記》、《漢書》等等相關書籍里面同樣有大量的這種例證可以說明。比如《漢書·昭帝紀》“諸給中都官者且減之”，顏師古注：“中都官，京師諸官府。”這里的“給中”都官者“減之”，說的是裁剪這一類的都官，很明顯，指的不可能是一個人。同樣在《宣帝紀》中：“丞相以下至都官令丞”，顏師古注：“都官令丞，京師諸署之令丞。”“諸”這里的意思是眾多。眾多含有“都官”一詞的相關文獻的考究大大幫助了我們對“稗官”一詞的理解。按余嘉錫的說法：“稗官者天子之士也”；士職責是“采傳言于市而問謗譽于路，真所謂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也”④余嘉錫認為所謂“稗官”就是古代專門掌民意收集的士。他引用《左轉》、《國語》以及賈誼《新書》上所記載“士傳言，庶人謗”、“百工諫，庶人傳語”“士傳民語”等語句來相互佐證，認為這些“采傳言于市而問謗譽于路”的士，其職責與稗官的職責相同。孟昭連在《“小說“考辨》一文中時很認可這個說法的，并從《呂氏春秋·自知》中的：“堯有欲諫之鼓，舜有誹謗之木，湯有司過之士。”孟昭連認為如果這里不是巧合，就可以推斷出在“總街之庭”里面負責“觀人誹”的官員，就是這個“司過之士”，他也就是收集街談巷語的稗官，再聯系余嘉錫先生的考證聯系起來，可以相信《漢志》所說的“稗官”就是指的這些負責搜集民意的士。孟昭連從堯舜湯的原始出發，結合到漢代的稗官的職能分析，這里的的推斷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漢書·藝文志》在前代作品上借鑒并發展了“小說”的概念意義，從而有了“小說家”概念，作為“十家之一”的地位出現，指那些有點敘事因素存在的托名字于古人或神仙的書文記載，這些淺顯特征為后世小說發展奠定了基礎。后代研究者對“小說家出于稗官”說法以及“稗官”所指的考究各有自己的論證，本文亦從考究小說家的身份出發進而到小說的職能，研究“稗官”是“小官”一類的官職的論點做了淺顯的分析。

注釋：

[1]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二十五史》，第439頁。

[2]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卷七《昭帝紀》，《二十五史》本，第387頁。

[3]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卷八《宣帝紀》，《二十五史》本，第389頁。

[4]余嘉錫《余嘉錫論學雜著·小說家出于稗官說》，第265-279頁。

[5]孟昭連：《“小說“考辨》，《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5期。

參考文獻：

[1]李劍國：《早期小說觀與小說概念的科學界定》，《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1年第5期。

[2]孟昭連：《“小說“考辨》，《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5期。

[3]邵毅平，周峨：《論古典目錄學的“小說”概念的非文體性質——兼論古今兩種“小說”概念的本質區別》，《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