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情形里一片明亮的芬芳

陳浮

詩歌是一種多元化凸顯生活的載體和方式，其做為一種語言藝術形式，更多的是寫意生活，發現生活中隨時隨地都在的詩意，然后將用其美麗與美好用詩句表達出來。詩人李琦就是這樣。之前我并沒有接觸過李琦的詩作，而這一次偶讀其組詩《伶仃之美》令我眼前一亮，目睹了詩歌境界里一片明亮的芬芳。

李琦是典型的寫實主義詩人，她的詩風古樸而且也意蘊豐富、深刻，讀來有種詩歌文化思想內涵里的深奧，也有藝術范疇里的生命鮮活。組詩《伶仃之美》是極其精湛的。這組詩歌于沉靜中描繪和勾勒了一幅佳美的畫面，明亮而芬芳。而那一朵伶仃之美猶如荊棘中長出來的百合花，又如黑夜里明亮的星一樣，在郁結的情形中給人以生命的供應和溫暖。詩人習慣放眼巡視自然之美，也習慣低首思索生命之謎。她也完完全全是在用詩歌表達自己的情感，訴說著一個個生命的故事。讀她的詩仿佛就是在讀人生，因為她總能在平實的敘述中將人帶入一種沉郁而又理性的美里，使人禁不住掩卷沉思。

“逝者復活，這就是詩歌的魅力/一群身懷憂傷、為人類掌燈的人/他們是普通人，有各自弱點/卻隨身攜帶著精神的殿堂……”這是詩人李琦在用詩歌定位《詩人》，也可以說就是在這些短句里就有生命的火焰跳動著，這該就是伶仃之美的精妙之處。說起《遺孀》，尊敬的曼德爾斯塔夫人，李琦這樣寫道：“請允許，我用漢語悄聲致意/謝謝您非凡的記錄，這文字的不朽……”可以說李琦是在用最樸素的語言在表述內心深處的最真實想法，也是在一種靈魂的道白中使詩情自然升華到極致。她這首詩的起點是在不動聲色這緩緩敘述，而就是在這看似平淡無奇的表述中一種抽象化卻又具體化的聲音從詩歌里跳躍而出了。這首詩既是歷史的濃縮，也是一種賦予了新生力量的心靈獨白。因此《遺孀》里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絕妙的藝術美感，美得傳統、美得銳利、剔透。

詩歌《風雪之夜看窗外》，是一首現實生活中心靈深處曲線的感慨，詩人李琦在看，看車子像各種昆蟲經過，看北風經過，看月光經過，她說：“再過些年，也有風雪之夜/我此時站著的這個位置/誰會在悵望。他或者她……”詩歌是一種外在生活與內在生活的共性化產物，詩人李琦就很是善于發現生活中的詩意，而后信手拈來，把自己內在生活中的真實感覺填充進去，用最質樸的語言再描白出來?？梢赃@樣說，李琦的詩是素顏的，也是極其生活化的，她的“看”也是穿越歲月和時空的。很多時候詩人都受慣性思維控制而有些超越生活之外的情緒發表，可是李琦不一樣，她是理性型詩人。她自然而然著將物質生活、客觀生活，就是表面性的生活與她的精神生活，主觀的生活，巧妙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心靈時間與心靈空間的對接。她也將自己眼睛所真實看見的與心思里的思考自然融合，形成了她詩歌里獨特的氣場。

詩歌《養傷的時光》《這么靜》《這里安葬的》《再來國殤墓園》這幾首可謂李琦這組詩里比較形近的了。外在而言這些詩句仿佛被一抹陰霾籠罩著，有種深入于骨髓里的清冷與寧靜，也會讀出一種退去喧囂后的孤獨與憂傷?？墒巧钊胩骄课覀冇植浑y發現就是這些諸如：“一竄一竄的痛感，腫脹的踝骨里/好像住著一個熱衷跳繩的人/時隔幾年，我再次體會/生活難能自理的尷尬”就是這樣的境遇中詩人李琦也依然是樂觀的，她說：“養傷的時光，書籍為伴/床榻上，回旋著古今中外的風聲/藥香彌漫，漸漸地生出一種提醒……”這樣的詩句讀來深邃唯美，既是詩人真實情況的寫照，更是詩人心靈的獨語，而越過這些我們更能在樸實的基調上讀出一種大氣磅礴，更能隨著詩人的思緒穿越唐風宋雨，暖意橫生。

再看《這么靜》。這么靜，靜得悄無聲息，這么靜，靜得讓我相信……可以這樣理解，詩人李琦是在一個特定的文學地理空間上在敘事，也在抒情。詩歌節奏舒緩，字里行間彌散著一種深沉的切膚之痛，也仿佛是一種帶著三重奏的聲音在吶喊著，在呼喚，在訴求。一種愴然著的寂靜與一種意識里的呼號相應成趣，《這么靜》原來如此！其實李琦筆下的靜是動的，是帶有聲音的，她寫國殤墓園的靜，是以三千多個隱去身軀的人為基礎寫作背景，也是以三千多座墓碑，默默仰望時的心靈聲音為詩歌主導聲動線索，然后她便是以靜寫動，靜中生情。她是在以細微寫宏大，整首詩歌每一個句子里都填塞了生命的真實，也豐盈著在個性中使歷史與幻像光影交織，而將人帶進一種時光的鏡像里沉思、感嘆。

總結說來，這幾首詩都是于敘事學話語層面轉換到了詩歌里的聲音區域，都是在平實的敘述中巧妙將敘事轉化為抒情，甚至更具形象力的一種策略模式。讀這樣的詩作是在文字里傾聽心靈的吶喊。可以說這些詩作都馥郁著芳香，醇厚、濃郁、深邃、迷人，這樣的詩歌余味悠長，我喜歡！

組詩《伶仃之美》系列里，《在駝峰機場》《他一醉就打那個電話》《西華苑送別》又可為一小組詩。這幾首詩表面的詩歌具象是在寫駝峰機場的遇見、一醉就打電話的人和送別時的肅穆場景，而其實越過表象，詩人李琦是在寫生命里的輪回，是在說人性里那些盛開的情感?！对隈劮鍣C場》里她說：“他也許還不知道，自己的血脈/已經延續在異國他鄉/一場戰爭，一場連天的烽火/在一個少女精致的五官中/悄悄地，留下細枝末節”這是怎樣一種穿越歲月的生命輪回？這又是經歷過怎樣風雨洗滌才有的最后美麗？混血女孩兒是美的，而李琦的詩更是在煙火氣息中給人刻骨銘心的感動和感懷。在詩歌《他一醉就打那個電話》里，李琦說：“今天，他又悄悄去撥那個號碼/他彎著腰，明顯地，瘦了很多/衣服顯得寬大，以至于我產生錯覺/一個傷心者脫離了衣服，正兀自前行”。這首詩里，李琦是在書寫一個生命的律，一種失去過后情感里極致的掛牽。許多時候當親人離去，就會有許多不可挽回的流逝、隕落和泯滅，可是隨之而來的也總會有無盡的思念和情感里的折磨。詩人李琦就是在寫這種人性里的無奈與哀涼，也是在以不可抗拒的方式在寫意人情感里的美好與美麗。

《西華苑送別》詩人李琦又開始深邃了，那原本肅穆之地，熱絡起來的時候，又該是怎樣一種情境？她說：“向遺體告別。那一瞬間/竟仿佛虛構的場景。昔日熟人/此時分為生者與死者，同時/滑向虛無……”坦白說我喜歡這種管窺過后而有的落寞與哀傷，我也喜歡這種縱橫排列，井然有序的肅然與肅穆?？梢哉f李琦的詩是極其具有感人力量的，就是在這樣看似描白的敘述中就已經情感飽滿，呼之欲出了。

末了的小詩《臘梅》可謂是組詩《伶仃之美》的點睛之作?！耙环N伶仃之美/一種弱/臘梅穿著小雞雛的黃絨衣/悄悄地笑，它是冬天的小酒窩……”詩人李琦在細致入微著觀察生活，也在寫意生活。她先是以沉郁的筆法在舒緩著敘述，也在每一個特定的環境中表達和抒發出一種不同的人生領悟，我想假如詩人李琦一路都是寫《西華苑送別》類那些事兒，她的詩歌不同程度上就缺少了一抹明快的色彩，可是她并沒有停留在某一灰暗的時間和空間里，而是總能發現生活里的詩意和美好，然后來個急轉彎，將人帶進一個有著一小片明亮的世界。小詩《臘梅》便是這組詩最后的精彩收筆，小詩語言洗練，簡潔生動，有小情趣里的個性抒懷，也有大方向之宏觀領域里的適當轉折。

再看整組詩《伶仃之美》既有詩人李琦不經意的遇見，也有她親身經歷的傷感，有她眼睛所注視的美麗，也有她用心靈感悟出來的情之永恒。整組詩語言樸實卻感人至深，總是在平淡中發現美好，在痛苦中生發詩意和美麗?？梢哉f李琦的生活是詩意的，她的世界里詩隨時都在，而《伶仃之美》也會自然而然的綻放、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