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學生生命的“鹽”

陳立軍

鹽，平凡樸實，微不足道，但對生命而言又是不可或缺的。就班主任自身而言，要像鹽一樣樸實潔凈，潔身自好；要像鹽一樣提煉自己，升華自己。如礦鹽、海鹽提煉加工凈化為食用鹽一樣，班主任也得除去私心與雜念，不斷凈化自我，完善自我，活出自己單純而豐富的生命。就班主任的責任與使命而言，要像鹽溶于水一樣溶入學生的生命世界；要像鹽調和五味一樣調和學生及他們的學校生活；更要像鹽冷卻鋼鐵一樣為困難學生肩起一份責任與擔當，給他們帶來喜樂，帶來力量，帶來生命的美好。在成就學生的同時，也會成就班主任自己，升華班主任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一、像鹽溶于水，全身心進入學生的世界

鹽很容易溶解，會不著痕跡地溶于水的世界，并對水進行一定的改變。但鹽的溶入不是強行侵入，而是水對鹽的自然接受，也是鹽對水的悅納。這一特點啟發我們：對于學生，特別是對于那些很有自己的個性與愛好，太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的學生，班主任的簡單說教一般不管用，指責、呵斥、懲罰等方式更不可行，但如果能像鹽溶于水的世界一樣，融入學生的世界，那么改變很可能就此發生，教育的浸潤不期然就發生了作用。

曾有一個學生交給教師這樣一篇隨筆：

別人眼里的我也許是個怪咖，穿著他們認為奇怪的裝扮，做一些異于常人的行為，別人的不解與嘲諷來自于他們對我的不認識，我不愛大眾化的品味，也不喜歡跟風去追逐別人眼里所愛的風景，我只追尋自己所向往的天地。人都有知音，就像《打回原形》的歌詞一樣：“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他在告訴教師他是個怪人？其實說怪也不怪，他心里只有時裝，沒有學習。他酷愛時裝，到了瘋狂的地步。他父親說，他買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飾物已裝滿一個房間的衣柜。問他有什么用，他就說自己喜歡，還強詞奪理道：“時尚是一種美，我追求美錯了嗎？”因而，校服不是他所喜歡的，為逃避檢查，他總是穿著校服進校門，進教室后脫掉校服，每天變戲法般地穿他的各式時裝，有時還帶一些稀奇古怪的首飾到學校。

他在暗示教師，希望教師喜歡他。喜歡他首先得喜歡他所酷愛的服飾，不關注他的服飾就不可能了解并幫助到他這個人。為此，有一段時間，時尚的服飾成了師生的唯一的話題：今天的這個鞋，昨天的那個包，大前天的那件衣服……說著說著，就有話說了。有時他會帶一些布料到學校來，對筆者說道：“這是20世紀70年代的布料，那個時代的東西真好啊，你看這布料，紋路多縝密，質地多優良，色澤多鮮艷！”由衷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臨近元旦，學校要求每班出一個節目。筆者向他提議：“請把你的服飾拿出來秀一秀如何？”他滿口答應了。在他的組織、策劃與設計下，班里演出了一個集歌唱、繪畫、時裝于一體的綜合性很強的節目——《音樂時裝秀》。他組織設計服裝，手工裁剪服裝，大部分女生的服裝、手飾、頭飾等都是經由他指導手工制作的；所有男生的服裝都是他提供并根據男生的個性搭配的。節目的演出非常成功，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價值感和成就感。他很驕傲地說：“陳老師，我的理想就是當服裝設計師，到米蘭去秀上一把，我這輩子不會干別的。”筆者向他豎起大拇指。在他眉飛色舞的時候，筆者追問道：“那你能不能為了你的偉大的設計師夢想而努力學習？”他興致大減，說：“我也想啊，但面對書本真的不像面對衣服。”筆者認為，不能強迫他熱愛學習，他有權選擇過自己認為值得過的生活，只要這些選擇不對他人造成傷害，那就尊重他的個人選擇。現在，他已去日本學習服裝設計了。

對于這名學生，筆者教育他影響他的過程，就是鹽溶于水的過程：打開他的話閘子，傾聽他的心聲，給他搭建平臺，促成他自我價值的實現；尊重他的夢想，讓他選擇他認為值得過的生活……就這樣全身心地走進他的世界，去理解他，接受他，順應他，進而支持他，成全他。

二、像鹽調和五味，繽紛學生的生命色彩

一個班級，像上述學生的畢竟只是少數，更多的學生，不必班主任象鹽溶于水一樣地順應與成全，而是需要發揮鹽的調和作用，像鹽調和五味一樣調和學生生命的五味：思想味、情趣味、人文昧、文化味、文明味，讓他們擁有繽紛的生命色彩。

學生生命五味的調和從哪里來？引領學生進入書的世界，使其熱愛閱讀，可以讓他們的生命有色；引導學生關注生活，使其深入生活觀察思考，可以讓他們的生命有光；啟發學生覺察自己的內心世界，保持初心，保持生命的本真，散發出心靈的馨香。

在引導學生閱讀書籍、觀察生活、觀照內心的過程中，學生有了自我生長的力量與才情，生命得以提升與豐富。如班上有個學生在讀周國平的《內在的從容》一書時做了很多批注。舉一例來說，書中有這樣一段文字：“童年無小事，人生最早的印象因為寫在白紙上而格外鮮明，旁人覺得瑣碎的細節很可能對本人性格的形成發生過重大作用。”這個學生的批注是：“有一次，我和小侄女聊天，她說她才不肯和成績不好的人玩呢。我聽了大感失望，我不知道學校里面的老師教了她什么，讓她小小年紀就帶著‘成績的眼鏡來看人，而失去了發現別人其他優點的心。”讀到這樣的批注，不得不佩服這位學生思想的深刻和認識的高度，她的生命因閱讀而有了深度。

生命的豐富比生命的正確更重要，思想、情趣、人文、文化、文明，等等。多味豐盈的人生才是和諧而豐富的人生，才是我們追求的生命境界。培養學生自由之思想，獨立之人格，閑適之情趣，讓生命綻放繽紛的色彩，是教師的責任和使命。

當然，五味要調和好，還是有講究的。鹽量的把握對做一道美味佳肴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教育也是一樣，教師得掌握好教育的鹽分（分寸）。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質”代表孩子自然、純樸的天性，“文”代表后天的教化，教化太多，將會泯滅孩子的天性、個性與才情；教化太少，孩子的質性就會流于粗糙甚至狂野。自然的天性與后天的教化相得益彰，孩子才能成長為文質彬彬的君子。

三、像鹽冷卻鋼鐵，對學生有一份擔當

鹽在鋼鐵的淬火工藝中可以起到降溫作用，鹽的這種作用，就好比班主任崇高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對學生特別是對困難學生應該有鐵肩擔道義的精神，義不容辭地負起對學生的責任與擔當。

有一天筆者和一位學生明的媽媽通電話，聊著聊著，這位媽媽哭了，說孩子無比傷感地對她說：“媽媽，我是一個真正沒用的人呢……”那一刻，筆者心里滋生了一種無比強烈的疼痛感，并告訴自己，一定得幫助這個孩子。其實，在此之前，筆者只知道這名學生的成績很不好，經常處于末位，曾跟初中班主任鬧過矛盾，看到班主任就怕，也很少和同學說話，大部分時間是在玩手機中度過。為此，筆者采取了以下策略。

1.找準切入點

要幫助學生，首先得讓學生接受你，親近你。山不過來，你就過去。在走廊、操場、馬路上，只要遇到明，筆者就會向他揮揮手，跟他打招呼。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沒有反應。他和筆者住在同一個小區，有一次放學時筆者特意和他一起回家。一路上筆者天南海北地扯閑話，而他卻不說一句話。但表面的風平浪靜并不表示內心就沒有波瀾壯闊。有一次，他迎面向筆者走來，筆者看著他，微笑著向他揮揮手，沒想到，他也不自覺地向筆者揮了揮手。筆者心想，這孩子應該對我的防御和敵意減少了。

2.溫柔地堅持

上課時，明很安靜，從不影響別人。教師們知道他成績很不好，很少提問他，問到他時他也從來都是一言不發。一個孩子，整天麻木地生活在教室里、課堂上，怎么是好？于是，在語文課上，筆者時不時地請他回答問題。起初他默默地站起來，不說話。筆者說：“好，沒有想好吧，請坐下去，再想想。”第二天或第三天，筆者又叫起他，他又站起來不說話。“沒關系，請坐下，你聽聽別的同學怎么說。”就這樣五六次之后，有一天，他輕聲咕嚕了幾句。筆者當時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具體說了什么，但卻馬上抓住機會，說：“你看，你一開口就說對了，很不錯嘛。”筆者帶頭鼓掌，同學們也跟著鼓掌。隨著之后筆者不斷地向他提問，和他交流，給他鼓勵，他上課從不敢發言的障礙也被消除了。

3.賦予責任與使命

有一天，班上要排練元旦文藝匯演的節目，需要學生拍照、攝像。學生寅舉手說愿意承擔這個任務，筆者故作不經意地說：“明，你與寅一起來做這個事情吧，兩個人可以有個照應。”明答應了。排練節目那段時間，有時他午飯都顧不得吃，扛著照相機就往排練現場趕。他媽媽告訴筆者，為了拍好照片，他還從網上下載資料學習攝影技術。從此，他喜歡上了攝影，因為攝影，也拉近了和同學的距離，并且他很樂意幫助同學。就這樣，在2015感動班級年度人物評選活動中，他以高票當選，當選理由是：不愛說話的他，隱藏著一顆金子般的心。看著他捧著獎狀笑盈盈地走下講臺，那一刻，筆者想到了狄金森的一首小詩：如果我能使一顆心免于哀傷/我就不虛此生/如果我能解除一個生命的痛苦/平息一種酸辛/幫助一只昏厥的知更鳥/重新回到巢中/我就不虛此生。

做學生生命的鹽，就是全身心溶入學生的世界，成為學生的知音；就是調和出學生生命的五味，讓學生擁有最美的生命色彩，成為學生的導師；就是使學生的心免于哀傷，做學生生命的貴人。做學生生命的鹽，是班主任工作的價值追求。

（責任編輯 張慧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