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立誠+李蒙
對于不少落馬高官來說,“情婦”“小三”“私生子”似乎是繞不過去的魔障,跟隨仇和多年的謝新松也不例外。不久前,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謝新松受賄案。公訴機關指控,謝新松先后3次收受中豪商業集團有限公司原董事長劉衛高賄賂近600萬元,其中主要包括螺螄灣商貿城的7套商鋪,這些商鋪都被他轉到了私生子的名下。
仇和賞識
謝新松,1972年9月1日出生在江蘇省沭陽縣一個農民家庭,高中畢業考上江蘇省警官學校,這是一所中專學校。工作后,隨著職位提升,學歷也水漲船高,落馬時,謝新松已是博士學歷。
1998年5月,謝新松從檢察官崗位調到沭陽縣委辦公室任副主任兼研究室主任。此時,仇和擔任沭陽縣縣委書記,謝新松的工作能力受到仇和賞識。之后,仇和被提拔為宿遷市長、書記,謝新松也被提拔為宿遷市宿城區委副書記、區長。
2007年底,時任江蘇省副省長的仇和調到昆明,擔任昆明市委書記。2008年2月,謝新松從宿遷借調到昆明,擔任昆明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兩年后,謝新松進入昆明市委常委班子,任昆明市委宣傳部長。
為了感謝仇和幫忙,謝新松于2012年春節送給仇和3萬元,2013年春節又送給仇和4萬元。2014年6月到2015年3月,謝新松擔任昆明市委常委、副市長。
庭審資料中,多次提及商人劉衛高。此人與謝新松、仇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10多年前,劉衛高揣著義烏小商品市場賺到的“第一桶金”到江蘇宿遷做工程,通過關系認識了當地官員仇和,從此建立了官商友情。
仇和到昆明主政期間,通過招商引資,劉衛高進入昆明,在仇和的大力幫助下,從2009年起開始拿地開發,打造東南亞最大商品交易市場——螺螄灣商貿城。
仇和位高權重,劉衛高要想見仇和并非易事。他想聯系仇和,都要通過謝新松這道關口。 “謝新松只要開口要求辦的事,我不可能不辦,而且還要馬上按照他的要求去辦。”劉衛高說,他一定要和謝新松搞好關系,謝新松好比仇和的“大內總管”,辦任何事情都要通過他。
在劉衛高的安排下,謝新松用從朋友那里借來的45萬元交了訂金,在螺螄灣商貿城謀得了7個內部價格都要300多萬元的黃金商鋪。
得到劉衛高好處的謝新松也沒閑著,螺螄灣商貿城在推進過程中遇到不少麻煩,謝新松多次帶隊到螺螄灣召開現場會議。比如:涉及拆遷征地、農民工年底討薪事件以及中豪公司融資難等問題,每次遇到這些困難,劉衛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新松。謝新松給相關負責人及職能部門多次打招呼,并以螺螄灣商貿城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資的重點項目為名,給相關職能部門施壓,要求盡快解決。
地下家庭
庭審案件資料除了提及謝新松的貪污細節外,他混亂的生活也被提到。
謝新松和情人宋某在中學時就認識。1998年7月,宋某大學畢業后,在沭陽當地運管所工作,謝新松經常和宋某見面,開始產生感情。當時,謝新松已經結婚了,為了不影響謝新松的前途,宋某和謝新松只能保持私下聯系。謝新松在沭陽工作時,他們經常在沭陽約會。謝新松到外地工作后,每次回到老家,都會去看情人。
對于謝新松和宋某這段地下戀情,雙方的父母都知道而且默認,謝新松的父母和宋某很親近,一直把她當作女兒看待。
2002年,宋某懷孕了,對此雙方父母都知道。11月,宋某生下兒子,謝新松找人落了潘小和謝小的戶口。孩子最終成為謝新松姐姐的次子,謝新松的母親帶過幾年,之后一直由宋某的父母撫養。
從履職經歷來看,孩子出生那年,謝新松正任職宿遷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宋某在口供中表示,她之所以沒有公開孩子的真實身份,就是怕影響謝新松的仕途。后來謝新松晉升的速度越來越快,前途一片光明,她也變得越來越“懂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孩子的問題影響了謝新松的前程。
特殊外甥
2015年3月6日,謝新松主動交代問題的材料中,用很長篇幅詳細介紹了“謝小”和“潘小”。他在材料開頭就說,這其實是同一個人:姐姐的次子。就是這個出生于2002年11月的男孩,名下有7套“舅舅”贈送的房產。
謝新松在介紹這個14歲少年的身份背景時根本停不下來。他在材料中說,孩子是姐姐“計劃外”的次子,因為沒有準生證而擔心被罰款,于是托人在沭陽縣沭城鎮辦理了一個獨立戶口(謝小)。謝新松在材料中特別用括弧強調這個“外甥”跟著姐姐姓謝。
孩子為什么還有一個叫潘小的名字,謝新松說是因為姐夫潘某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是應該姓潘比較好,于是托朋友把孩子的戶口名正言順地落在了姐夫的戶口名下,為次子。
當檢察官問到受賄房產房產證上的人與他什么關系時,謝新松說:“我有必要重新解釋一下,‘謝小和‘潘小其實是同一個人,雖然身份證號碼不一樣,但出生日期是一致的,因為戶口信息是假的,就是我的非婚生子。”
這個當了10多年“外甥”的少年,終于第一次被父親在公眾場合承認了身份。
終于,謝新松向妻子張某承認了這個撒了10多年的謊言。但給丈夫的私生子當了10多年“舅媽”的張某,卻從來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這一切和謝新松家人集體幫忙隱瞞有直接關系。
庭審現場,張某不再是風光的官太太,滿臉疲憊的她一邊承受內心煎熬,一邊有條不紊地在張羅著家人有序旁聽。
張聰律師說,謝新松出事后,由于家人都在千里之外,且父親年事已高(母親患病已故),所以各種事宜還是張某在奔波。
謝新松在最后陳述中說:“我對不起妻子和家人。”張某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沖出法庭站在過道號啕大哭,哭過之后又擦干眼淚擠出微笑對律師和旁聽的家人、親戚表示感謝。
懺悔錄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黨政領導干部就這樣悲劇性地變壞了、墮落了。究竟有什么辦法,才能有效地預防和減少這類悲劇的再度發生、反復上演。我愿意把自己的案件及成長經歷,拿出來剖析、研究、討論,作為負面典型、反面教材,用以警示教育更多的人。我愿意以此來認罪、悔罪、贖罪。
判決以后,我將在昆明某座監獄里服刑若干年,而我的家人乃至直系親屬,全部都在千山萬水以外的江蘇,往來探視極不方便。特別是我的愛人張某長期患有糖尿病、高血壓,近年來又先后做了兩次較大的手術。雙方父母也都接近八十高齡,年老多病,需要人照顧。每當想起這些,都讓人心如刀割、寢食難安。
庭審結束離開法庭后,我一定會迅速地把這一個案子、這段歷史,連同自己過去那些或明或暗、或榮或恥、或喜或悲、或愛或恨的一切,徹底地放下,盡快走出這段最艱難、最痛苦、最黑暗的人生旅途。
——法庭上,謝新松最后陳述時淚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