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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舒群過錄、整理《中國話本書目》

2017-01-09 12:26:23彭定安
鴨綠江 2017年1期
關鍵詞:小說

題記:“……圍繞著它,和它有關的都是從往事里抓出來的片段回憶,在隨想里留下來的思緒點滴。”(赫爾岑:《往事與隨想》)

前記:近日在網上讀到一篇回憶舒群的文章,題目是《我記憶中的著名作家舒群》,其中有幾處提到我與舒群“合作”,整理他的《中國話本書目》這件事。文章這樣寫道:

問:您的《中國話本書目》一書是否寫完?

答:哪里寫得完呢?連個房子也沒有(那時舒群在北京寄居旅館之中)。多虧那些年,在農村我沒有事情做,而且有書,這兩個條件使我寫了這個東西。

問:那您這本書到底打算怎么辦呢?

答:我是準備與人合作了,不然,我死后就不會有人完成它了!在北京,我和霄平、二平(霄明小名)說,你們都沒有能力,如果我把它留給你們,你們誰也不會把它完成,我只好和別人合作了……

最近,我在省里見到一位,我準備與他合作,這個人叫彭定安,是省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的。這個人我過去沒見過。前幾年組織上曾讓他和另外兩個同志給我當助手,但我沒見過他。這次見到了他。過去,石光等同志都說這個人很好,我的印象也不錯,我準備與他合作。

讀罷這幾段文字,勾起我無限的回憶和感嘆,也勾起我追憶起與舒群晚年的一段“親密交往”。借此機緣,寫一寫有關的片段回憶。

我與晚年舒群,有一段可算是親密交往的經歷,而且有一段“學術合作”的可貴的友誼。如今,斯人已逝,往事如煙,追憶起來如夢如幻,許多生活陳跡都已經追隨歲月的逝水流去,如孔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但是,歲月磨礪,卻磨不去那些記憶深處的刻痕。

而我覺得其中有些記憶碎片,蘊含著一點“文壇掌故”和“名人軼事”或說“名人趣事”,也許在細微末節處, 反映了一些歷史和文化的發展軌跡,或可供人們窺見某些“歷史細節”,而賞玩之、思索之。對于我自己來說,卻也是一段重要亦美好的記憶,應屬有一點文化印跡的生活刻痕,也想加以記述,且借此附驥留存。不過時過境遷,現在有些記憶猶新,有些卻印象有點模糊,難述其詳了。我權且循著記憶的逶迤行跡,不計工拙,追記一些片段。

雖然起因是看到關于我為舒群整理《中國話本書目》的回憶,而撰寫這篇回憶,但我且先敘“瑣憶”,卻把它放在末段來記敘,以為重點。

我們是怎樣相識并親密交往的

我們相識,緣起《中國話本書目》。這是舒群在被迫困居本溪鄉間的受難時期,潛心收集研究、集納整理而成的一本關于中國話本的目錄,不僅有“目”,而且有一些簡要的考證和論證。1978年他復出后,想要尋覓一個能夠與他合作的人,協助他完成這部著作。但他怎么就“覓”上我了?我們是“素昧平生”啊。

必須回到上世紀1979-1980年代。1978年,我省在原有的兩個社會科學性質的研究所基礎上,擴大組建了省社會科學院。來自延安、曾經在延安中央研究院工作過的黨內理論家陳放任院長,也是來自延安、曾經擔任中共中央東北局文藝處長、省文化廳副廳長的石光任常務副院長。石光曾長期擔任本溪市委宣傳部長,與舒群是老朋友,舒群困居本溪鄉間時,他對之大概有一定的眷顧。當時,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起初為研究室)的負責人是新聞界、文藝界有名的女將戈揚,她也是舒群的老熟人,50年代曾與舒群在中國作協共事。我則于1978年10月由于自己的堅持,懷揣著調令半年不報到,終于獲準離開新聞界而到社會科學院工作,落腳文學所。時當1978年末期,我不知究底,推測應該是石光、戈揚動議,獲陳放同意,上調舒群來院工作。這對于仍然蟄居本溪的舒群本人和社會科學院都是有好處的。舒群也很愿意來。于是,我們在東北旅社(現已拆除,那時是沈陽數一數二的高級賓館)租了一個套間,準備給舒群暫住。但是,正當我們準備就緒,要去本溪接舒群的時候,“忽然一夜傳檄令”,舒群調回北京安排工作,他獲得進一步的解放。不久,戈揚也奉調回京,主持《新觀察》的復刊事宜。接著我便負責文學所的工作。就在這時,石光院長有一次對我說:“舒群在鄉下時,搞了一部話本書目,你來幫助他整理完成吧。”我很愕然,我與舒群素不相識,也不搞古典文學研究,怎么能夠承擔這個任務?我便說:“石光同志,我對話本小說只有一般常識,完不成這個任務呀!”石光沒有勉強,只是說:“你再考慮考慮吧。”談話是在走廊里進行的,我感覺只是一個一般性的商量,不是院長下達研究課題。我就沒有當回事。

過后不久,在鞍山召開了一個文學界的研討會,特邀舒群參加,記得當時還蟄居鞍山的著名作家鄧友梅也參加了。會上,舒群說到了他的《話本書目》,并宣布,“現在與彭定安合作來完成。”消息傳到省社科院,石光正式和我談話,說:“事已至此,你就接受了吧!”這回口氣不同,而且是“事已至此”,就是說“木已成舟”了,也不能讓舒群“放空炮”吧。這是常務副院長、舒群的老朋友的囑托,我作為下級,已經不能再推辭了。我只好表示接受任務,說:“我先學習一段,熟悉這方面知識。”不是課題任務的“課題任務”就這樣確定了。

我所經歷的過程,就是這樣的,是“一位院長交給研究所一個研究課題也是工作任務”。是“幫助”,是“平等的合作”吧,并沒有明確“充當助手”一說,更沒有上下級的組織關系。我以前一直以為舒群之所以“物色”到我與他合作,是因為我那時贈給他一本我“鉆出山溝”之初出版的第一本著作《魯迅詩選釋》,他誤以為我對古典文學有一點根底,所以找到我。根據上述的記載,卻是“組織上定的給他當助手”,但不知這里所說的“組織”是哪個“組織”。至于還有另外兩位同志也給他當助手,我則一無所知,也未曾見到過類似助手的人員在他身邊走動。

但是,不管是什么情況,我接受了任務,舒群接受了我,我們開始合作。爾后,無論他在位于北京米市大街的北方旅館暫住,還是遷至團結湖作家協會宿舍以及到虎坊路作協更好的住宅區居住,我都是他家常客,既是看望,更是匯報和商討有關《話本書目》的問題。我們就這樣相識并熟悉起來。

在數年的接觸中,自然會有“你來我往”的談話,不過我們從來很少長時間地長篇交談,只是觸機而發地談論一些事情。我那時已經委派文學所里一位科研人員專門采訪舒群,所以我也沒有注意訪談——這是我至今頗為失悔的一件事情。雖然如此,但是,日常的閑聊、“閑談末議”中,自然也會涉及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其中,存留在我的記憶中的,且“鉤沉”寫出,是為“瑣憶”。

周揚設宴為重返京華的舒群接風

舒群初回北京,暫住在王府井附近的和平賓館。這是上世紀50年代初期,在北京舉行世界和平大會時修建的涉外高級賓館,現在是不大為人注目了,但當時還是位居高端。由此可見,舒群初回北京,還是頗受禮遇的。特別是,周揚還在此舉行宴會,為他的回京復出接風。這個宴會,形雖簡樸格卻高,主、賓總共只有四位:主人周揚,主賓舒群,作陪者兩位均是文壇宿將,他們同是解放復出不久,暫時屈就社科院文學所正副所長的沙汀和陳荒煤。宴會的具體情況如何,他們都談了什么,特別是周揚如何“致辭”、敘舊等等,舒群都沒有細說。這是舒群的一個突出特點,他從不高談闊論,回憶與敘談也不繪聲繪色,只是述說而已。我不知道他與其他人的“敘談模式”如何,反正在我與他的接觸中,他是如此表現的。我以為這是一種良好的樸素深摯的文化心態與修養。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舒群復出后的工作的初步安排,是在這個宴會上定下了:去文學所。這原因,應該是與舒群手里有一部著述《中國話本書目》的草稿待完成有關。既然你有此著述待完,文學所的領導又都是你的老朋友,彼此相熟,周揚又是社科院副院長,這不就“順勢”安排了嗎?于是不久舒群就去了文學所。

舒群對這次宴會,并沒有怎么在意。他給我講述時,平平淡淡,就像講一件普通的事體;而以后,他對在文學所的工作,也沒有太在意,他究竟是搞創作、長于形象思維的大作家。他每說起去文學所“集中”(每周只有一次),總是說“:唉,去所里坐坐。”他大概真的“只是坐坐”。那時,文學所博學鴻儒濟濟,俞平伯、錢鍾書、唐弢諸多大師均在,特別是研究話本的先輩權威、編撰過《日本東京所見小說書目》的孫楷第也在所內,但我從未聽舒群談起與他們交往敘談的事情,連孫楷第在內。足見他并沒有“進入狀態”,究竟是作家嘛。果然,不久他就離開,去了中國作協,與丁玲、羅烽、白朗一起,當駐會作家了。

雖然有這樣一次規格隆重、意義重大的宴會,而且這樣的“接風宴”,唯他所享,丁玲、蕭軍和羅烽、白朗以及文藝界其他復出人士等等,誰都未曾“享受”到;雖然,據長期當任作家協會領導工作的張僖回憶,1957年反右派時,正是周揚力主、堅持不給舒群像羅烽、白朗、戈揚那樣劃右派,而只定“反黨”,所以他受處分略輕一等,遣送本溪,還安排了一個合金廠的副廠長職務;雖然存在這些情況,但是舒群并未因此消除與周揚的芥蒂。記得有一次他與作家協會的什么人通話,話到激動處,點名批評周揚。文藝界那些受難的大作家們,似乎唯有他和丁玲一樣,對周揚沒有消釋前嫌。記得戈揚曾給我說起,一次,丁玲贈她一本自己新出的作品,題簽時,她寫“戈楊同志”,戈揚忙說:“哎哎,不對呀……”丁玲說:“我知道,是提手‘揚,我就是不愿意寫這個字!”

感人的“周氏襖”的故事

舒群無論是在和平賓館暫住時,還是在位于米市大街的北方旅館居住一段時間,都總是披著一件只有東北人才穿的又長又大又厚的大棉襖,那顏色已經毀了,藍不藍灰不灰的,這和舒群當時的身份和居住環境,尤其是涉外的和平賓館,甚是不協調。因此我一次問他:“舒群同志,你怎么總是披這么一件老棉襖呀?”他笑笑說:“哦,它可不是一件普通東西!”

于是,他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1957年反右結束后,他被遣送東北,去本溪落戶。臨走時,他孤苦伶仃佇立火車站,“風蕭蕭兮易水寒”,昔日圍著轉,辦事呀、討論呀、敘談哪的朋友們,沒有一個敢冒大不韙前來送行。當他正思緒萬千、愁緒滿懷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喊:“舒群!”他回頭一看,一位同志,手捧一件大棉襖,站在那里。他驚訝而又幸喜地說:“哎呀,你怎么來了!”那人說:“我來給你送行哪!”說著,把那件大棉襖遞給舒群,說:“東北冷哪,這棉襖拿去好御寒。”舒群感動不已,接過了棉襖。

這位患難見人心的人氏是誰?

他就是著名老作家周而復。

我由此更加尊敬這位老作家,在他遭冤被錯誤開除黨籍(后來恢復)時,也絲毫不減敬意。

我對舒群說,這樣說來,此襖可稱“周氏襖”。舒群問,此話怎講?我說,當年,抗日戰爭時期,郭沫若在重慶與蘇聯駐華使館文化參贊費德林友善,費贈郭一支上好鋼筆,郭珍愛之,命名“費氏筆”,以為紀念。本此,這棉襖可稱“周氏襖”。舒群點頭認可。

他在文藝界外的兩位摯友

他告訴我,他有兩位文藝界之外的摯友,他們是朱光和黃樹則。這兩位,也非等常之輩。朱光曾任1949年剛解放時的廣州市的副市長(市長是葉劍英),后任廣東省副省長,60年代以后任國務院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副主任。他早年的革命經歷和文藝生涯,頗帶傳奇性。1927年廣州起義時,革命志士脖子上系著的別致的紅色領帶,就是時任共青團廣州市委領導人之一的朱光設計的;1928年上海成立的“上海藝術劇社”,是朱光積極組織發起的;1931年中央蘇區的第一張人民幣是朱光親手繪刻制版的。1937年朱光在延安領導中國文藝協會戲劇組,與廖承志合作演出話劇《碳礦夫》和《血祭上海》,受到毛澤東的贊賞,并囑“這個班子不要散了”。由此動議決定成立藝術學院。次年,魯迅藝術學院建立,朱光任秘書長。其時,舒群任魯藝文學系教員。他們應該是這時候相熟起來的吧。他曾拿出一幅裝裱好的朱光贈給他的自作山水畫給我看,上面還有題跋。此畫有相當高的藝術水平,頗富韻味。原來朱光不僅是一位藝術愛好者,而且正經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并且曾經從事過革命文藝的領導工作。這應是他和舒群結誼的工作和興趣愛好的基礎。他還告訴我,延安時期,朱光常到毛主席的窯洞里,他敢于同主席打鬧和開玩笑。朱光最有名的故事是“同毛主席搶書” 。

至于與黃樹則的友誼有可能是延安時期,黃曾擔任毛澤東的保健秘書,而舒群那時不說是毛主席窯洞里的常客,也是時常被召見或者去請示工作的。也許,他們就這樣熟識直至深交成摯友吧。舒群1989年逝世,黃樹則以挽聯悼念:“五十年深交,瀝膽相知,君今去矣;半世紀文章,嘔心創作,我永珍之。”于此可見他們相交之深。

他一直認為魯迅在30年代批評過他

他給我說過多次,他認為魯迅批評過他;這批評,是和魯迅批評夏衍的《賽金花》同時的。而他,不能接受這個批評。他沒有怨言,也沒有不滿,只是這樣說道,自然,內心是不愉快的。

他沒有說魯迅如何批評他,也沒有說是哪篇文章批評了他的哪一篇作品。

我也研究一點魯迅,但我沒有看到過魯迅批評舒群的文字;我也沒有看到過任何魯迅研究論著中,提到過魯迅批評舒群的事。所以他每說及,我就說:“魯迅沒有批評過你呀!”他不接受我的“說項”。但我們沒有爭論,因為他并不生氣,只是說說而已。我也就不那么較真。不過我隱隱覺得,他可能指的是魯迅批評他的成名作、短篇小說《沒有祖國的孩子》。而據我的查閱和“考證”,舒群可能指的是魯迅逝世前所發表的《半夏小集》中的第二小節批評了他。這節文字不長,我且照錄如下:

用筆和舌,將淪為異族的奴隸之苦告訴大家,自然是不錯的,但要十分小心,不可使大家得著這樣的結論:“那么,到底還不如我們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隸好。”

這節文字的內容,大體能和《沒有祖國的孩子》掛上鉤。因為這篇小說寫到一個朝鮮孩子受到日本人的壓迫而懷念祖國,熱愛自己的國旗。這就和“淪為異族的奴隸”這句話對上號了。從彼此發表的日期看,也是切合的。舒群的小說發表于1936年5月的《文學》上,9月收入小說集《沒有祖國的孩子》;魯迅的文章則發表于同年10月的《作家》上。先作品,后批評,以《作家》對《文學》,似乎對得上號。

但是,這只是不能坐實的推測而已。究竟魯迅批評所指是專對某個作家的某篇作品,還是泛指,無法推斷。不過,我們且取“權且是吧”的態度,仍然可以看出,魯迅此處的批評是完全不同于對夏衍的批判的。首先,他指出:“將淪為異族的奴隸之苦告訴大家”這一點——我們假設“這一點”就是指《沒有祖國的孩子》的話,魯迅對其主旨也是肯定的,他下斷語說“自然是不錯的”;接著說,“但要十分小心”,也只不過是一句預警,警示不要造成“不如我們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隸好”的印象和認知。所以,這不是嚴峻的批評,而是善意的勸告和警示。

他和蕭軍、蕭紅以及《八月的鄉村》

在上世紀30年代初中期,舒群與“二蕭”——蕭軍和蕭紅,可以說是當時有“東方巴黎”之稱的哈爾濱處于半地下狀態的革命文藝、紅色文壇的“三劍客”。他忙于革命的秘密情報工作,但卻業余創作,從事文藝運動;而“二蕭”則在貧窮中,獻身文學,辛勤寫作,頗有影響。

那時期,羅烽、白朗夫婦,也在哈從事文藝活動,他們已經有許多進步文藝作品問世,可以說,所謂“東北作家群”,就已經濫觴于此時此地了。因為,除了端木蕻良不在此列,東北作家群的主要代表作家,都已經以作品和進步文學活動,在哈爾濱登場了。所以可以說,東北現代文學、東北作家群,其源頭,在哈爾濱。這是我在與舒群接觸并素日交談中,了解到一些情況后,形成的概念。在哈爾濱,而不是遼寧沈陽和吉林長春。這應該同當時的哈爾濱的地理環境和政治狀況以及文化生態有很大的關系。我覺得這一點是東北現代文學和東北作家群研究,可以思考的一個問題。以后,“二蕭”、舒群以及羅烽、白朗,都先后來到上海,投奔魯迅麾下,并得到他的大力扶持,尤其“二蕭”,可謂“立雪魯門”,成為魯迅珍愛的左翼文學的年輕勁旅。而他們的作品,包括“二蕭”的《八月的鄉村》《生死場》,舒群的《沒有祖國的孩子》和羅烽的《第七個坑》等,充滿了愛國精神、民族情懷、抗敵氣概,其藝術氣韻剛毅遒勁、質樸豪放,成為左翼文學的生力軍,顯示了其出色實績和生機勃勃的文學氣勢。這是當時的南方文壇所缺乏的。

嘮起這方面的歷史,有一天,舒群拿著在80年代重印本的蕭軍、蕭紅合著的《跋涉》,翻開扉頁,對我說:“你看,就這么簡單一句話!”我一看,上書:“這部作品初版時得到過你的幫助。”的確很簡單。上世紀30年代“二蕭”在哈爾濱,身處貧窮,處女作《跋涉》出版是歷經艱辛、不乏波折的,也是得到舒群的大力幫助才得以問世的。

那是1933年,在哈爾濱,兩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作家蕭軍、蕭紅,籌劃出版作品合集《跋涉》,然而阮囊羞澀,無以為計,困頓中,是舒群伸出援助之手。當時,“二蕭”之窮困,只要讀一兩篇《商市街》中文字,就可以觸目驚心地了解,哪還有余錢出版作品集?可舒群,當時卻是秘密的第三國際的情報工作者,擔任重要的某個情報站的站長,他慷慨解囊,拿出自己的工資和出差費,資助了文壇戰友出版處女作。以后,舒群轉青島從事革命工作,“二蕭”于困頓中離開哈爾濱,又是“投奔”舒群,得以在青島立足,并各自完成自己的處女作也是成名作《八月的鄉村》和《生死場》。爾后乃得雙雙攜作品自青島赴上海,投奔魯迅并獲提攜,終于成長。舒群是他們的益友,在關鍵時刻對他們給予了關鍵性的幫助。這事跡是可以寫入現代文學史的吧。

但更可一述的是,蕭軍的成名作、代表作《八月的鄉村》,其核心、基礎素材,來自舒群向他講述的,自己的戰友傅天飛掌握的,磐石游擊隊血與火的艱苦英勇戰斗的歷程和故事。舒群只是簡略地、輕描淡寫地說起過這件事。我得知后,經過后來的了解和閱讀,構成了這樣一個值得紀念的完整的“歷史——文學事件”。

傅天飛先給舒群繪聲繪色講述了一天一夜,舒群又給蕭軍、蕭紅轉述,甚至應要求邀請傅天飛到“二蕭”家中給他們講述。這些,就是《八月的鄉村》的素材主要來源了。關于這件事,蕭紅在她的《商使街·生人》中有記述,她寫道:“來了一個稀奇的客人。我照樣在廚房里煎著餅。……一邊煎著餅,一邊跑到屋里去聽他們的談話。……這全是些很沉痛的談話!有時也夾著笑聲,那個人是從盤石人民革命軍里來的。……我只記得他是很紅的臉。”這是蕭紅的實錄,它佐證了舒群的回憶。蕭紅在她的名作也是代表作《生死場》中,也直接寫到了“革命軍在盤石”,當了亡國奴的東北農民說:“組織起來去當革命軍吧!”

這是一次革命史上的,也是文學史上的歷史性講述,它催生了,也幫助了一部現代文學史上的文學名著誕生。

——據我后來從我為之寫序的一部黨史著作中了解到的,傅天飛當時歷任共青團滿洲省委委員、中共磐石中心縣委常委、桓仁特支負責人、東北人民革命軍團政委、中共滿洲省委秘書處編輯主任。他不僅是一位優秀的地下工作者、人民革命軍領導人,而且愛好文學,躊躇滿志意欲創作,并以磐石游擊隊的事跡為基礎,形成了“腹稿”。他曾以團省委巡視員的身份深入磐石、海龍巡視和指導工作。那時,中國工農紅軍第三十二軍南滿游擊隊正式組建為東北人民革命軍獨立第一師。傅天飛在掌握大量生動材料并有切身體驗之后,向上級黨組織撰寫了兩份報告:《老傅關于海倫、磐石黨、團、軍情形的報告》和《老傅關于磐石人民革命軍、反日游擊隊運動情況的報告》,這應該就是他的文學“腹稿”的事實基礎。他給舒群的講述,就是他的“腹稿”的陳述。遺憾的是,傅天飛不久就犧牲在血雨腥風的斗爭中,成為烈士,未能讓腹稿成為作品。但是,蕭軍利用他提供的素材,成功地創作了《八月的鄉村》。這是對傅天飛最好的回報和紀念。我讀到過傅天飛的這兩份報告原文,那是一份有事實、有人物、有細節、有分析的文本,非一般事實陳述的報告。黨史研究者把材料中的一些細節,與《八月的鄉村》的某些章節對應比照,既揭示了兩者的若干“相應性”,又反映了蕭軍的創造性發展。這一點也不影響更不抹殺蕭軍的藝術創造之功,倒是反映了他的作品的現實性和人民性;也體現了他使“報告”成為文學創作的創造性加工和改造、提煉和升華,完成了使紀實的“史實”創造性地“酶化”、藝術化成為虛構“文學”的變化與藝術飛躍。而且,整個故事的編排、人物設置和形象刻畫等等,都是作家蕭軍的創造性“規劃”和藝術飛躍。

這里值得紀念的不僅有傅天飛烈士和蕭軍,而且,還有舒群!

他的文藝理論的卓見和復出后的創作實踐與成就

上世紀80年代,中國作協機關有一個老作家黨支部,丁玲、羅烽、白朗還有舒群,都在這個支部過組織生活。舒群告訴我,他們支部有一次組織大家去頤和園“賦得浮生半日閑”。在人們分散活動時,他和丁玲在昆明湖邊閑坐敘談。丁玲忽然說:“舒群,我覺得我現在不會寫小說啦!”舒群一愣,不知其意何在。丁玲接著解釋說:“我們從‘五四起,就是照著外國小說來寫小說,現在覺得不行,但是怎么寫?……”丁玲的意思已經呼之欲出,就是說要繼承和發揚傳統,具有民族風格地來創造“文學的敘事”。

舒群復出后,沒有停止過創作,短篇小說,一篇篇陸續發表。在問世的幾篇中,顯然他在探索采用傳統敘事來“講現代故事”,也就是開辟繼承傳統的、有別于“五四”以來已經形成的外來的敘事模式。這是他老當益壯、烈士暮年的文學創舉,雖然只是一個開頭,雖然只是部分地實現。我指的主要是他改造、化用宋元話本的敘事語言和某些敘事范型的元素。應該說,他取得了相當的成功,可惜未曾引起評論界的注意。有一次我向他表示贊賞他的敘事語言和范型,我說,你的敘事是話本式的,但有的地方又長句型、“流水落花”般舒暢而又恣肆汪洋。我還說,只看到《人民日報》文藝副刊上有一篇可能是劉紹棠的千字文,在說別的事情時,“順便”贊揚了你的敘事語言。他很高興,有遇知音之感。我體會到,他不是一時的興之所至,取用新話語“玩玩”,而是有意識地探索。他的這一文學探索是很有意義的,對于中國文學創作的發展、改進,對于繼承傳統,創造中國敘事范型是一種創舉,可惜,他沒能繼續下去,“天不假年”,這一有意義的探索與他的生命的終止同時終結了。后繼無人!

這里有著他的文學創作理論的內蘊。——繼承傳統,創造民族形式的小說敘事范型。他的作品是他的文學理論的實踐。

他還有一個文學理論方面的灼見。他多次跟我說:“‘文學是人學不夠準確,應該是:‘文學是人的關系學。”不過他沒有作任何發揮。我很同意他的觀點。“人學”——寫人,太抽象了,“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這是馬克思的定義,寫人就是要寫人的社會關系,不寫社會關系就無從寫人。他一再督促我寫出論文來加以闡述。我也愿意一試,因為我很同意他的這一論點,其中蘊含著廣闊的理論空間。但我一直忙于其他,終于未曾動筆。不過我曾經在一篇論文的結尾,“順便”把舒群的灼見以舒群的名義極為簡略地發表了,同時“許愿”以后詳論。然而至今未能還此夙愿。

在他發表了四篇短篇小說時,我自發,也可以說是有所感而發地寫了一篇評論《內容充實,藝術新穎——評舒群近年的短篇小說創作》,發表在1982年9月29日的《人民日報》上。這四篇小說都發表于1979—1981的兩年時間里。它們是:《題未定的故事》《思憶》《別》和《少年chen女》。它們的內容和主旨,都及時反映了現實生活,揭示了社會情狀和思潮;取材都來自作家自身的生活,思想意蘊,也都是出自他對生活的體察和思索。全都現了他的“文學是‘人的關系學”的文學理念。

第一篇小說,寫一位中年廠長,“三反”運動中被錯整,但他對運動領導人的黨委書記,卻能不計前嫌,在他身處逆境時,暗中給予幫助。而當這位領導在打倒“四人幫”后官復原職,向他致謝時,他回答說:“李書記,想過去,看將來吧。”這個結語,出現在大批冤假錯案獲得平反和正在平反的1979年,其政治和思想意義以至人生體驗,都是很明顯也很啟人思的。《思憶》則寫了周恩來總理關懷使用一個曾因罪被判死刑的人,使他重新做人,發揮一技之長,報效祖國的故事。“設法使這種人為革命而有所用”“而不是割舍和丟棄”,這一思想,同樣于1979年問世,其社會意義和現實價值也是顯而易見的。這兩則故事,都含有舒群自身的生活經歷。《別》的故事和思想意蘊,則是居住和平賓館時的觀察和體驗。他寫了一個在中國定居多年的美國戰俘,在這里娶妻生子,1979年,國門初開,他決定回美國,但妻兒留中國,只有待業的女兒隨他離國去美。但提出要求:保留中國國籍。然而最后她拒絕隨父赴美,因為不愿舍棄祖國故鄉,遠走他鄉異國。在初開國門,人們欣羨西方生活,許多人挖空心思去國離鄉的1979年,這種愛國主義思想的表現,其針砭時弊、“逆潮”而思的創作意識也很突出。關于這篇作品,舒群還流露了這樣的意思:有意挽回《沒有祖國的孩子》的被誤解,而凸顯愛國情懷。

關于《少年chen女》的創作,他告訴我,直接來自他在團結湖宿舍的親身體驗。那時,剛剛興起上班族雇用家庭小時工,打掃衛生。他家就雇了一個外地女孩。他們的接觸和交談,展開了城里人和打工族之間的社會關系和人生差異。舒群由此提出了一個即時的現實的社會問題。

對于能夠及時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對他的近作評論,他是高興的。

搬到虎坊路后,他仍然在創作小說。一次,我去他家,見書桌上正攤開一張稿紙,剛寫了一行字:“有一處高質樓……”我說“應該是‘高知樓,就是高級知識分子等級的樓”,——這是當時流行的一種說法。他說:“哦,原來這樣,不是高質量的樓。”

不知道后來創作了怎樣一篇小說?

他邀我為他整理《中國話本書目》始末

關于與舒群合作整理他的專著《中國話本書目》的緣起,已如前述。我在接受任務之后,記得大約是1979年的春季,我專程到本溪,住在本鋼招待所,與暫回本溪、也住在招待所的舒群第一次見面,他把一摞小學生用的算草本,也就是他的《中國話本書目》的草稿本,交給我,并就合作事宜,作了初步商議。不久我就“煙花三月下揚州”,去那里參加中國社科院魯迅研究室為紀念魯迅誕辰100周年學術研討會舉辦的撰稿會議。揚州的古舊書業是聞名全國的,我乘機到揚州古書坊搜購了一批有關話本的新舊著述。有關的古籍《醉翁談錄》《繁勝錄》《夢梁錄》《武林舊事》《青瑣高議》《都城記勝》《東京夢華錄》以及《青平山堂話本》《也是園書目》《大宋宣和遺事》等;還有新出的后人研究著述和資料集《日本所見小說書目》《中國話本概論》《說書小史》《三言二拍資料》《敦煌變文集》等,均收羅齊全。以后即開始閱讀、學習,等于重新研習一門新學科。再以后的情況,我偶然發現我的一份注有“重要文件”字樣的私人檔案。其封面上有一段文字,簡述此事大致原委,我就偷懶引用如下:

整理舊書桌中雜物,竟意外獲得此卷宗,中有舒群同志致我及景云函三封,視之不免追憶往事重重。

上世紀八十年代,被舒群同志“強迫”性邀約為他整理其舊著《中國話本書目》。我于自身工作、科研及寫作之百事纏身中,擠出時間,為其整理、抄錄、補充。為此,曾購置大批關于中國話本之著作及相關書籍,常常于晚上自己工作、寫作告一段落后,整理《話本書目》。景云則利用大量時間為之抄錄。我并轉請當時在中宣部工作的一位年輕女同志有報酬地代為抄錄已整理好之書稿。最后成書達四十多萬字,稿紙摞起來一尺多高。記得送達舒群面前時,我往地上一放,他倏地站起來驚呼:“這么多呀!”爾后則詳談此書出版之署名問題。他堅持要用我與他合作的名分,并堅持要加上景云的名字,均為我所婉拒。僅同意我曾增補的名義。……以后,他在報上發表片段時,在文后注明“曾得彭定安之幫助”。

這里有必要補充一下:舒群的原稿是寫在小學生用的算草本上,蠅頭小楷,規規整整。每條書目均注明出處及有關事項;有些還有頗富見地的考訂。其中輯錄的關于梁山泊故事的連續性話本,約略構成了《水滸傳》的雛形,對于認識《水滸傳》的形成過程很有幫助。其考證中,如考出《水滸傳》中的“石頭孫立”應該是“石投孫立”,即石秀投奔孫立而不是孫立綽號“石頭”。考證精詳細致,頗有說服力,足見其學術力作之工力與風貌。我做的工作是:先將原文過錄在稿紙上,然后根據我新掌握的資料加以補充:書目部分我只補充了“越時限”性的唐、五代目;主要的補充則是注釋和考評,在每一書目之后,都增加了“集注”與“考評”兩欄,注明條目的出處、內容要義和有關古籍著錄、前人考訂,以及本書作者的評論等內容。所以我把書名改為《<中國話本書目>集注·考評》,署名則為“舒群著,彭定安過錄、增補”。

書稿完成后,我建議交中華書局出版,因為他們曾經出版過多種這方面的書籍。舒群同意。而且,有一個有利條件,當時中華書局的總編李侃是我和舒群的老熟人。這樣,某日,我和舒群攜書稿一同往訪李侃。我們進入當時的中華書局大樓,舒群就悄悄對我說:“這就是原來的文聯大樓,我就是在這里挨批判的。”我聽了心頭一驚,倏然而生無限感嘆。當我去找李侃時,舒群就在一間房子的門口,蹲下了,他告訴我,他患體位性高血壓,站起就頭暈。他那時仍然是一套舊干部服,地上一蹲,純然一老農形象。我真怕有人來看見,會以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來尋事,因而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幸好,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出現。我心中更加傷感,誰能知道這位像老農似的蹲在地上的人,就是曾經赫赫有名、歷任文界高官、文壇宿將,曾經是這座大樓里的領導人之一的舒群!我找了一氣,結果撲空,李侃外出了。

以后我與李侃書信聯系,寄去書稿,他對舒群很尊重,回復我說,你們兩人的事,我認真處理,即將書稿交編輯室主任審讀。

在書稿寄給李侃之后,舒群曾給我一信,如下:

定安同志:

七月四日信,今日收到。

陳放同志逝世,令人悲悼。您的工作重擔,亦將隨之日益加重,雖年輕些,也應注意身體。

前有信由您轉景云同志,不知是否收見。

不久之前,我二子去中華書局買書,曾見過李侃同志。《話本》付排前,免不了您再一次嘔心瀝血的勞作。

我未見劉紹棠同志文,已要二子找《讀書》一閱。

感謝您的支持與鼓舞,或于明年編一新集。

問景云同志好 全家好。

敬禮

舒群

七月六日

我的新作《合歡篇》(《萍水相逢情》)即將完稿

信中所說陳放,就是前述遼寧社會科學院院長;景云即曾景云,我的老伴。她原是《遼寧日報》編輯,故舒群要她代為查找老《東北日報》里的資料。所說劉紹棠文,可能就是我向他說起過的贊譽他的“話本式敘事話語”的文章。信中說:“《話本》付排前,免不了您再一次嘔心瀝血的勞作”,這表達了他對我此前工作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贊揚,令我感動。

舒群致曾景云信,亦不長,也姑錄如下:

景云同志:

感謝您為《書目》的辛苦勞累。

今再勞您代我翻閱一九四六年《東北日報》,其上曾刊有若干拙文;除《歸來人》一篇已復制外,至少尚有一篇《媽媽底愛》,請予復制,費用照付。拜托拜托,謝謝謝謝。

問定安同志好。

敬禮

舒群

六月二十日

這兩封信均未注明年份。但據陳放同志逝世于1984年,故可推定是這一年寫的。

很遺憾,雖然李侃支持,但《中國話本書目》以后竟未被采用,此中的人事機緣與糾結,不便細說;不說也罷。

由以上情況可知,我交給舒群的是一份完整的《中國話本書目》書稿,這才能交中華書局出版。至此,我們的合作可謂“完滿結束”。但前引回憶文中說:“與彭定安的合作難以為繼”,不知何所指?應該是已經完成了嘛。

這以后,舒群告我,《書目》稿將由他女兒小莉接手處理,經中國作協組織批準,她正式擔任自己的助手了。并說,小莉將來沈陽與我見面、商談。但是,以后小莉女士一直未與我聯系。

再后,我在報紙上見到發表了舒群的《中國話本書目》中的一小節,文末在括弧中附一短注文:“(曾得彭定安幫助)”。語焉不詳。

在舒群發表一節書稿文字后,因注明我的參與,被浙江人民出版社編輯鐵流同志的一位同行看見,他對書稿很感興趣。鐵流曾是我的《魯迅思想論稿》一書的責編,所以那位有見識的編輯就通過鐵流與我聯系,希望書稿交他們出版。我很高興有了出版機會,便與舒群聯系,建議交去。但他拒絕了。我至今不理解他為何不同意交浙江古籍社出版,放棄這次出版的機會。

至此,我幫助他整理《中國話本書目》這件事,就此完全終結。

以后,他再未與我聯系;我也沒有主動聯系他。我們的合作和友誼也就此終結。

再后,我聽說書已經出版了,但我未能見到,也不知“集注”和“考評”部分是否保留了?

現在,我所補充的唐、五代的話本書目及其“集注”、“考評”的打印件,仍留我手中。我且選錄一短篇,以為例,一窺《<中國話本書目>集注·考評》的學術面目。

“……師師慢語話

【集注】諸話本小說研究著作均未著錄。僅《話本小說概論》列為唐代話本。……《敦煌變文》收入,題作“【不知名變文】”。……

【考評】此變文僅一頁,前缺,文后注明“原文至此完”。在韻文前有句:“以下說明明陽人語話,更說師師慢語話。”可見為說話人底本。本篇宣傳老子思想:“故老子曰:‘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及其無身,患何有。身是病本,生是死源,若乃無病,死何有。”

《中國話本書目》我以為是一部集大成、有填補空白意義的學術力作,可惜由于作者是一位著名作家,竟掩蓋了他的學術成就,未曾引起學界注意。

悠悠往事,倏忽三十余年。回憶逝水年華,恍如隔世。如今舒群離世多年,李侃也早歸道山,景云亦先我而去。嗚呼,只剩下我獨自在這里回溯過往舊事,夫復何言!

在這數年漫長的過程中,我借機研習了一門新學科:中國話本;并形成了一個認識,中國的話本小說,堪稱古代世界短篇小說的高峰,那時期的世界文壇,未有可以與之媲美者。因此,我打算撰寫一到二部全面論述中國話本小說的專著,并先后擬就詳細提綱和目錄數份。但是因為我一直為行政工作和社會活動牽扯,又有不斷的其他學術著作急于撰寫,就把它放下,一再推遲,未曾執筆。以后,“時過情遷”,資料散失,已經難乎為繼了。現在,我且把那些提綱、目錄,作為這篇回憶文字的附錄發表,既作我為舒群過錄、整理、補充《中國話本書目》的紀念和實證,——證實我確實是在經過鉆研、掌握資料、悉心為之地為舒群過錄、整理并補充其著作《中國話本書目》的,是經過辛勤勞作,完整結束了“合作事宜”的;同時,也給自己留下一點過往的學研遺痕,而其內容,也許還可以看做一種學術文本面世。因此。我冒昧而衷心懇請編輯同志能夠體察、體諒區區此心,寬懷予以照顧,肯允發表附錄。

附錄:

我研習中國話本的心得記錄:關于話本的著作提綱讀書札記:關于中國話本

中國話本:生活世界與藝術世界

(研究札記與論著提綱)

(1988,2,12夜)

(一)中國話本小說

1.歷史發展;

2.話本小說家族:變文→說話→話本→擬話本→話本小說

3.與外國文學比較:話本-列那狐故事→莫泊桑→契訶夫

4.話本:中國長篇小說的濫觴與因素

(二)“說話”種類:題材,人物,創作意識與接受意識

(三)“說話人”:古代小說家:口頭文學家——他們是在聽眾的“養育”下成長發展的,并在其中發展了話本藝術。“養育”也者,即用欣賞口味、呼吁,以至行動,引導甚至“強迫”說話人接受其接受意識與審美趣味。

(四)話本的淵源(題材,文學因素,藝術素質等)

史傳/變文/筆記小說

民間故事傳說/市井生活/佛經故事

漢魏六朝樂府/小說/雜賦

(五)話本的淵源[一節內容](90.3.11夜)

淵源:①題材;人物;文學因素;藝術技巧;創作意識

②史傳,佛經,筆記小說,傳說,民間故事,漢魏六朝樂府,文言小說,傳奇,雜賦。

③四大類:傳奇,小說,故事;

歷史;

佛經故事;

現實生活(市井生活)

(六)關于話本的形容

1.“世間多少無窮事,歷歷從頭說細微”;

2.元代人的形容:

“短短羅衫淡淡妝,拂開紅袖便當場。【這是寫女藝人】

掩翻歌扇珠成串,吹落佳霏玉有香。

由漢魏,到隋唐,誰叫若輩管興亡。【講史】

百年都是逢場戲,拍板門錘未易當。”

3.《醉翁談錄》:

“春濃花艷佳人膽,月黑風寒壯士心。

講論只憑三寸舌,秤評天下淺和深。”

(七)話本家族:傀儡戲/影戲/雜劇/崖詞/諸宮調——它們都是有底本的;也都可以叫話本。講經、說經(變文),也可以叫話本;而后,又有擬話本。如斯,全矣。

形成話本(文字)的文本有兩類:1,底本(粗)2,說話的語錄,經過加工(精)。

以明中葉為線,前后分為話本與擬話本。

(八)說書人的狀況、行狀:進宮廷,入富室,浪跡江湖,賣藝瓦舍,甚至率眾起義。五行八作、百藝人眾皆有。

(九)話本小說的發展史【“中國的‘文學遺傳學”】

1.從遠古到唐;

2.從唐代到宋元;

3.從宋元到明清;

4.從明清到五四;

5.從五四到當代。

(十)說話人

“世間怪事皆能說,天下鴻儒有不如”

話本小說的“作家家族”:說書人/講經和尚/書會先生/才人/“雄辯會員”/老郎

(十一)話本的演變——發展

《武王伐紂平話》→《封神演義》;《

三國志平話》→《三國演義》

《大宋宣和遺事》→《水滸》。

(十二)記載關于話本小說的古籍

宋·灌園耐得翁:《都城記勝》

宋·羅燁:《醉翁談錄》

宋·吳自牧:《夢梁錄》

(十三)著述論綱:《話本小說:歷史的文學幽靈與民族文學心態》(1986.6.28)

第一編:概論與鳥瞰

序言:一個尚未逝去的遠夢——從文學到民族心態

第一章:中國話本小說:在世界古典文學末期總體格局中一枝東方藝術鮮花[一個總體文學的考察]

第二章:中國話本小說:中國文學長河中的新浪潮

第三章:從人神偷情到人際眷戀——人的發現與人性的肯定[人間愛情](從傳奇到說話)

第四章:從廟門宣經(佛經)到勾欄講唱(從變文到說話)

第五章:從歷史的鏡子里照見的現實(講史與說話)

(十四)話本小說的產生與發展條件

1.經濟的發展:商業、手工業的發展;

2.城市的興起與發展;

3.市民的成長及其要求;

4.市民文化、城市文化的發展[勾欄瓦舍];

5.窮苦落魄的城市貧苦知識分子、市民知識分子的產生;

6.文學姻緣:講唱文學;講史;傳奇;詩歌散文[詩騷與史傳]。

(十五)一個關于話本小說的著作提綱:[1988年除夕]

1.話本小說:中國白話小說的黃金時代;中國短篇小說的第一個高峰

2.話本小說:置于世界文學和總體文學中的觀察[世界短篇小說群峰中的高峰之一;人類文學成就的組成部分]

3.話本家族及家族史

4.話本世界:宋代社會世情與人間情意

5.走進話本小說的藝術世界:

①形象/結構/寓意/語言/美學特質

②名篇分析

6.比較研究(1):話本小說/法國短篇小說/俄羅斯短篇小說

7.比較研究(2):話本小說圣手:“說話人”,馮夢龍,凌蒙初;→莫伯桑→ 契訶夫→魯迅→ 當代

8.歷史的接受和演變:當代小說及其今后

9.話本小說接受史(1):中國人感性世界、審美觀念、審美理想與價值體系的淵源;

10.話本小說接受史(2):中國小說與中國文學的源頭水。

(十六)擬話本到明馮夢龍、凌蒙初而達到高峰,結束為一種古典的、經典的形式,此后即不能再發展了。像任何事物一樣,結束了自己的歷史使命與藝術使命。

(十七)魏晉六朝是“說話”第一個發展期、第一個發展高峰

(1)參加者的范圍擴大了。士人、侍臣、賓客、侯門子弟、貴族王后(如曹植)均樂于此,說“人間細事”“外間世事”,好“俳優小說”,為“淺俗委巷”語。——人才增加,生活面寬。

(2)取材較廣泛,內容豐富,技巧提高。

(十八)話本小說發展圖

起源期:

瞽朦 →俳優侏儒 →稗官-小說家→ 漢賦 →(六朝以后):《韓朋賦》、《燕子賦》、方士;《晏子賦》《孔子項托相問》《茶酒論》 唐末(天寶):劉朝霞、文人賦《枚乘〈七發〉》、曹植《七啟》《駕幸溫泉賦》、徐夤《樊呤入鴻門賦》、周繇……

擬寫的一本關于話本的著作提綱:

《話本小說:世俗世界與藝術世界》

緒論:一個尚未完全逝去的遠夢:

從文學到民族心態(社會觀念、價值體系、作風、語言、文學氣質、審美觀念與審美理想)

中國話本小說(1):

在世界古典文學末期總體格局中的一朵東方文學鮮花;

中國話本小說(2):

中國文學長河中的排空大浪:

中國白話文學的黃金時代;中國短篇小說的第一個高峰。

第一章 話本小說:家族史與個體史【作品的與說書人的】

——“世間多少無窮事,歷歷從頭說細微”。

一、人類的文學選擇與創造:短篇小說——從歐洲到東方;

二、從人神偷情到人際戀情(從傳奇到“說話”);

三、從“寫與看”到“讀與寫”(文學形態的變遷);

四、從廟門宣經到勾欄講唱(從變文到“說話”);

五、從歷史鏡子里照見的現實生活(從講史到“說話”);

六、話本小說里的“中國的人生”。

第二章 話本小說:作家家族

一、瞽蒙

二、說書者(宮廷)

三、講經和尚(和尚:藝人-天國-人世)

四、說話人

五、書會先生

六、才人

七、雄辯社及其社員

第三章 話本:世俗世界

世間無窮事,書中人生情

中國人:情感世界與道德世界

忠,孝,節,義

性觀念與婚姻家庭

所“愛”與所輕

嫌貧愛富與嫌富愛貧

重農輕商

重士輕農、輕商

“萬般皆有命,半點不由人”

善惡到頭終有報第四章 故事 結構

一、話本小說:美學構成(人物與詩歌)

情節

寓意

語言

形象

二、話本小說:美學特征

情節曲折

愛情

勸善懲惡

女性

奇,異,曲,巧

小道具,大用場

女性與鬼神

第五章 話本小說接受史

中國小說與中國文學藝術世界的繼承、發展與源頭

第六章 置于世界文學史背景下的觀察

世界短篇小說藝術高峰中的一枝獨秀

人類總體文學世界的優秀部分

第七章 比較研究

歌德“世界文學的時代到來了”的慨嘆

話本小說與歐洲短篇小說:“三言”與《十日談》

馮夢龍、凌濛初與莫泊桑、契訶夫第八章 話本小說:歷史的文學幽靈與現實的文學心態(文學遺傳學)

遠古→唐→宋元

明→清→現代第九章 結語與展望

世界文學目光的東移:驚奇一瞥→接受→吸收……

當代文學的冷淡:陌生→輕忽→投向→繼承→發揚

隨想:話本的藝術世界

(1990.3.17.7:30)

(一)分幾頭來寫話本史

1.說話;

2.說話人。

(二)話本的濫觴

唐變文:《秋胡變文》、《董永變文》、《王昭君變文》、《舜子變》

(三)在勾欄瓦舍中,說話人興風喚雨,翻山倒海,制造了一個世俗的與審美的世界,塑造著當時(以至后來的)中國人的魂靈。——中國人的情感世界與審美天地。

(1990.3.13)

(四)宋話本——話本的黃金時代、第一個高峰產生的原因(筆記第35)

(五)納入世界范圍(文學)來觀察,在西方,法,同樣產生了通俗文學、短篇小說,反映世俗生活。(查資料,勾畫一個輪廓)

(六)陳汝衡:《說書史話》:最早的說書記載,該書第9頁可用。

1.劉白《烈女傳》(瞽誦詩,道正事)(第7頁)

2.荀子《成相篇》(見第7、8頁)

(可以引用,說明它的意義,推測:民歌填詞,對于以后的說話、講唱以及彈詞有影響,是濫觴也。)

3.最重要的是:隋侯白《啟顏錄》(見《太平廣記》卷二四八引)記載(“說一個好話”)

4.敦煌變文寫本

(1)歷史故事:《昭君變》、《伍子胥變》

(2)民間及時事故事:《秋胡小說》、《張義潮變文》

(七)說話源流

圖1:

(90.3.22)

(八)平話藏于日本者五種,見《史話》第36頁

(九)圖式(據陳汝衡《說書史話》)

圖2

其中:

1.《崔鶯鶯傳》,全稱為《元微之崔鶯鶯商調蝶戀花鼓子詞》;

2. 《刎頸鴛鴦令》,流傳于北宋,寫完在南宋;有明人改篡。

(據《話本小說概論》)

(十)當年杭州狀況

《夢粱錄》,見陳著《說書史話》第43-44頁

注意用《繁勝錄·瓦舍》第44頁

(十一)關于古書中有關小說的記載,可查用陳著《說書史話》第42-48頁

計有:

1.吳自牧《夢粱錄》十九《塌房》《瓦舍》

2.《南宋市肆事記》

3.周密《武林舊事》:《瓦子勾欄》

4.西湖老人:《繁勝錄》:《瓦舍》

5.灌園耐得翁:《都城紀勝》

6.宋無名氏:《應用碎金》

(十二)四家之說,陳汝衡主張為:

1.銀字(煙粉、靈怪、傳奇)

2.說公案(樸刀杠棒、發跡變泰之事、士馬金鼓之事)

3.說經/說參請/說諢經(演話佛事)/參禪悟道之事

4.講史書,講說前代書史文傳、興廢戰爭之事

(十三)魯迅對明擬話本的評價,見《中國小說史略》第97頁

(十四)陳汝衡對話本的全面評價,可用,見《史話》第52頁

(十五)1.小說類

①《醉翁談錄》197種

②《京本通俗小說》8種

③《也是園書目》12種(詞話)

④《青平山堂話本》27種

⑤ 阿英發現殘本,2種

⑥《寶文堂分類書目》53種(?)

(據《史話》第60-61頁)

2.講史類

①元刊《全相三國志平話》

②元刊《新編五代史平話》

③黃氏《士禮居叢書》所收《梁公九諫》(可能應為

《梁公九諫詞文》)

④《大宋宣和遺事》

⑤《中興名將傳》(名目)

⑥《大宋中興、通俗演義附會纂宋岳鄂武穆王精忠錄后集》(傳世)

3.說經、說參請類:

《西游記夢斬涇河龍》(《永樂大典》第一三一三九卷)

(十六)郭湜《高力士外傳》

太上皇移仗西內安置。每日上皇與高公親看掃除庭院,芟薙草木;或講經、論儀、轉變、說話,雖不近文律,終冀悅圣情。

此時是上元元年(公元760年),此時即已有講經、說話、轉變;且,此三樣已分開。(程毅中著《宋元話本》第2頁)

(十七)敦煌寫本中的錯別字、替代字,例證:“全舜濤(掏)井”(《孝子傳》)、“大陳(陣)七十二”(《漢將王陵變》)“博(撥)亂中原”(同上)、“拜午禮中(終)”(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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