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蔣語馨

從南到北，我走過了許多個城市，它們或山水秀麗或文化底蘊深厚，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就像是油鹽醬醋，各有各的滋味。只是有的味道會在時間無情的碾壓下一點點消失殆盡；而有的則會像一杯酒，越久越香醇，越久越讓人想念。

就拿北京來說吧，北京人的嗓門高，說話時舌頭一卷一卷的，就像一門不停開火的機關槍，打得人一愣一愣的。再搭配上那活靈活現的神情，活像只五彩斑斕不停嚷嚷的大鸚鵡。若是罵起人來，那可更不得了，那聲音從胡同口到最后的胡同拐角都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字字句句毫不含糊。尤其是北京女人，罵人的時候叉著腰，一手抱個奶娃，一手提溜著一個滴滴答答落著水的圓蘿卜，挺胸凸肚，站著像一尊門神。每逢這時，附近的街坊四鄰便都跑來湊個鬧：沒事干的大爺大媽拿把破蒲扇一搖一晃地圍個圈兒聽著；而在屋里分不開身的呢，就偷偷打開個窗縫，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暗自點評一二。看熱鬧的人多，卻也沒見著誰去勸個架。沒過幾天，那吵架的女人便自會挨家挨戶拿幾盒糖酥來道個不是。這便是他們普普通通的小日子，雖過得緊緊巴巴的，卻也是樂在其中。

北京的街是獨有風味的，它深深根植于這個城市的骨子里。戒備森嚴的中南海，人山人海的天安門，四處巡邏的武警，行色匆匆的路人，金碧輝煌的故宮，繁華的鬧市，睡在街邊的乞丐，住在小胡同里的一大家人……他們都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每一天的旭日東升，這個城市便會迎來五湖四海的旅客一頭栽進天安門的人流之中，耀武耀威地高舉著他們的武器——自拍桿和手機。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一個個紅塵中的過客罷了，輕輕的走，輕輕的來，不帶走天邊的一抹云彩，只留下夕陽中的鼓樓在無聲地嘆著：北京，北京！

很難說清北京到底是一座怎樣的城市，我想要盡力去扣住它的脈搏，聽它的心跳，卻始終無法探清它心底的復雜。這里有太多的歌舞升平，富貴榮華；也有許多普通百姓安樂幸福的小日子。這里的天堂與地獄只是一墻之隔，從貴到賤只是一門之遠。我想，這也許就是它獨特的味道：包容，多元，矛盾，卻又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