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新, 尹玉芳, 于 崢,杜 松△
(1.河南中醫藥大學,鄭州 450016;2.第二炮兵司令部門診部,北京 100085;3.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朱丹溪學術思想淵源探討
彭 新1, 尹玉芳2, 于 崢3,杜 松3△
(1.河南中醫藥大學,鄭州 450016;2.第二炮兵司令部門診部,北京 100085;3.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朱丹溪為金元四大名醫之一,其醫德醫風高尚,學術精湛,學養豐富。先從師名儒許謙學習理學,后師從河間之二傳弟子羅知悌盡得真傳。其援理入醫,提出“陽有余陰不足論”和“相火論”,力糾局方之弊;倡導辨證論治,將“氣、血、痰、郁”作為臨床辨證的綱領。與此同時,偏重“滋陰降火”,開辟了中醫臨床辨證論治的新途徑,后世尊其為“滋陰派”創始人。同時為金元四大家中最晚出者,從其師從許謙、理學淵源。故研讀經典、融會貫通、集金元諸家之長三個方面探討朱丹溪學術思想的淵源和形成,以期對醫家學術思想研究有所啟示。
學術思想;朱丹溪
朱丹溪,名震亨,字彥修,號丹溪,義烏(今浙江義烏市)赤岸鎮人。生于元至元十八年(公元1281年)11月28日,卒于元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6月24日。其代表作有《格致余論》《局方發揮》《丹溪心法》《金匱鉤玄》等,后世將其與劉完素、張從正、李杲并稱“金元四大家”。
朱丹溪醫德醫風高尚,學術精湛,學養豐富,先從師名儒許謙學習理學,后師從河間之二傳弟子羅知悌,盡得真傳。其援理入醫,提出“陽有余陰不足論”和“相火論”,力糾局方之弊;倡導辨證論治,將“氣、血、痰、郁”作為臨床辨證的綱領。與此同時,偏重“滋陰降火”,開辟了中醫臨床辨證論治的新途徑,后世尊其為“滋陰派”創始人。朱丹溪為金元四大家中最晚出者,其好友戴九靈在《丹溪翁傳》對其評論說:“乃以三家(劉、李、張)之論,去其短而用其長。”朱丹溪學術思想淵源的研究對我們今天傳承和創新醫家學術思想有著重要意義和啟示作用。
朱丹溪為元代著名醫家,《元史》方技傳無專載,附見于許謙傳《宋元學案》,列朱丹溪于“北山四先生學案”,亦附載于許謙門人傳中,反映了他與許派傳人的密切關系。朱丹溪36歲時從師許謙學習理學。許謙承朱熹四傳之學,為當時的名儒大家之一。許謙及其上三代宗師何基、王柏、金履樣,在金華地區遞相授受朱熹理學。理學始創于北宋,發展于南宋、金元直至明清,代表人物有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朱熹、陸九淵、王守仁等。理學在漫長的發展歷程中,逐漸確立了其在思想界的主導地位。朱熹為宋儒理學之集大成者,提出“天下未有無理之氣,亦未有無氣之理”,即理與氣是同時存在的,且是密切結合而不可分的。理學對中醫學尤其是金元時期的中醫學發展影響非常深遠。其通過對中醫學的滲透,促進了中醫學術思想的活躍和學派間的爭鳴,使其有了新的發展。而毋庸置疑的是,朱丹溪改儒學醫,是將理學引入醫學的第一人。理學思想對朱丹溪醫學思想的形成產生了重要影響,促進了其學說的形成,所以說他的學術思想中有濃厚的儒家理學色彩,被譽為“中國醫學史上一位醫理并通的醫學巨匠”。
在朱丹溪的著作中,不但滲透了理學家的觀點和哲理,而且多處直引其文。如《格致余論》“相火論”[1]云:“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陽動而變,陰靜而合,而生水、火、木、金、土,各一其性”;“周子曰:‘神發知矣,五性感物而萬事出,有知之后,五者之性為物所感,不能不動’”;“周子又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朱子曰: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等。朱丹溪還將程顥的“天地陰陽之運,升降盈虛未嘗暫息,陽常盈,陰常虧”的哲學思想引入醫學領域,成為“陽有余陰不足論”的指導思想。此外,《格致余論》之書名,亦取自理學家所言“格物致知”,書中理論觀點也多以理學思想為中心。《丹溪心法》之“心法”,也是《大學》“誠意正心”之義。由此可見,朱丹溪醫學思想的形成深受宋明理學的影響。
朱丹溪接受了理學家“氣生萬物”的宇宙生成觀,認為天地為萬物之母,人之有形,也是由“氣”聚而成,“天地以一元之氣化生萬物……萬物同此一氣”,所以人體之動也是絕對的、主要的。同時,朱丹溪宇宙動靜觀的思想基礎來自周敦頤的《太極圖說》,即“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理學家主張“慎動”,這種動靜觀對朱丹溪“相火論”的形成也頗有影響。朱丹溪認為“動”在人體就是“相火”,“其所以恒動,皆相火之為也”。相火有常、異之分,相火之常是人體生命活動的動力,而“相火妄動”則為賊邪,可導致一系列疾病的發生。在精神修養方面,理學家認為“人欲”是萬惡之源,倡導“存天理,滅人欲”。如朱熹曰:“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朱丹溪也認為“男女之欲所關甚大,飲食之欲于身尤切。”指出“徇情縱欲”之禍害。由此可見,朱丹溪把“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修養論引入醫學,強調用“道心”控制“人欲”,以理智調控人的情志狀態。
總之,朱丹溪深厚的哲學素養決定了其理論學說的獨特之處。朱丹溪的相火論、陽有余陰不足論等,正是基于其理學思想的創造性成果。理學家用“陽常盈陰常虧”來說明天地陰陽之運,朱丹溪則用“陽有余陰不足”來說明人體的生理狀態和疾病狀態;理學家用人欲去說明人性善惡,朱丹溪則用飲食色欲去說明病因病機,進而提出飲食養生和節欲的方法;理學家認為天下人欲橫流,所以災難層出不窮,朱丹溪則認為人之情欲無涯,所以陰易乏陽易亢。因此朱丹溪以理學為宗,認識問題的角度及學習方法都以理學為出發點,其“陽有余陰不足論”“相火論”及其病因病機學說,均是以理學邏輯為基礎而建立和發展起來的,具有濃厚的理學色彩。可以說,理學的思想貫穿于朱丹溪的學術體系之中。
朱丹溪中年學醫,其有關醫學思想淵源于經典,可以在《格致余論》自序中得到印證:“醫之為書,非《素問》無以立論(《格致余論》)。[1]”其云:“震亨三十歲時……遂取《素問》讀之,三年似有所得……至四十歲復取而讀之,顧以質鈍,遂朝夕鉆研,缺其所可疑,通其所可通”,“知醫之為書,非《素問》無以立論,非《本草》無以立方”。特別強調《素問》是載道之書,但其“詞簡而義深,去古漸遠”,不認真鉆研或非有學問之人難以領會,只能望洋興嘆。對于當時醫者崇尚盛行的《和劑局方》而忽視研究醫理,他認為“有方無論,無以識病”。他窮研《素問》《難經》諸書,提倡醫學理論,欲救時弊而立治學之風。經典醫籍如《內經》《傷寒論》等在朱丹溪學醫道路上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其諸多醫學觀點都在《內經》的基礎上有所發揮,如他倡導的相火論,其本源也來自于《內經》中的“君火以明,相火以位”的觀點;再如《格致余論·治病先觀形色然后察脈問證論》中有關診法的論述,也是在《內經》診法理論的基礎上有所發揮;再如朱丹溪在養生理論中強調顧護陰精為核心,探索養生的方法宜忌,注重調和飲食,反對濫用辛燥之劑,主張節制色欲,這些思想的學術淵源都源自《內經》。《局方發揮》31條中,就引證《素問》23段、《難經》5段原文,引經據典以正其誤。他晚年深有體會地說:“《素問》載道之書也。”
除《內經》以外,朱丹溪對于《傷寒論》和本草學方面也有深入的研讀。《慎齋遺書·吳序》說金元四家“各得仲景之一體”。朱丹溪為金元四家中最晚出的醫家,對張仲景之學十分重視。《局方發揮》曰:“仲景諸方,實萬世醫門之規矩準繩也,后之欲為方圓平直者,必于是而取則焉。”又說:“天之氣化無窮,人身之病亦無窮,仲景之書,載道者也,醫之良者,引例推類,可謂無窮之應用。”他對張仲景的學說精究深研,多有發揮,崇論并非棄方,臨證常取則“仲景之方”,而融會張仲景之理與法。
在本草學方面,朱丹溪根據歷代本草著作的理解和研讀,對宋·朱寇宗奭《本草衍義》進行了修補和發揮,著成《本草衍義補遺》,將本草理論和臨床實踐密切結合,是對本草學的一大貢獻。
總之,朱丹溪之所以能成為金元大家中杰出的一家,并在學術上獲得輝煌的成就,這與他熟讀經典是分不開的。他遙承岐黃、發揮仲景、精研本草,使之在理論、臨床、藥物等方面都獲得了堅實的基礎。
根據朱丹溪的學習經歷和主要的學術思想,可以說他既屬于河間學派也屬于易水學派,同時又是丹溪學派的創始人。宋濂說:“劉元素授之荊山浮屠師(俗稱和尚),師來江南,始傳太無羅知悌于杭。”羅知悌為江南高僧荊山浮屠的學生,得劉完素之再傳,旁通張從正、李杲二家之學。羅知悌醫術很高,且醫德高尚富有革新精神,敢于吸取眾長。據記載:“能詞章、善揮翰,貧病無告,予之藥,無不愈者,仍贍以調理之資。”朱丹溪是羅氏高足,盡得其悉心指導。劉完素之學再傳羅知悌。朱丹溪得知悌為師,深領河間學派之奧旨,并能集諸家之大成。在朱丹溪的著作里,也可看出羅知悌曾“口授用某藥治某病,以某藥監某藥,某藥為引經”等教導。因此朱丹溪之學是從河間來的,而從生存年代來看,朱丹溪是金元四大家中最晚出的一家,得以汲取金元各家之長,熔諸家于一爐,集其他三家之大成。“見河間、戴人、東垣、海藏諸書,始悟濕熱相火為病甚多……人之一身,陰不足而陽有余,雖諄諄然見于《素問》,而諸老尤未表章”,故尤為深刻地闡發了“陰不足而陽有余”的理論。朱丹溪能集其他三家之長而糾其偏頗。如朱丹溪解釋張子和的攻擊論時說:“攻擊之法必其人充實,稟質本壯,乃可行也,否則邪去而正氣傷”,提出了“攻擊宜詳審,正氣須保護”的見解(《格致余論·張子和攻擊注論》)[1]。
綜上所述,我們說朱丹溪學術思想的主要來源是研讀經典、近承河間,旁通子和、東垣三家,加上其理學背景而融會貫通,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學術思想及臨證診療經驗。
[1] 朱丹溪.格致余論[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
彭 新(1971-),男,副教授,醫學博士,從事中醫藥病毒性疾病的臨床與研究。
△通訊作者:杜 松(1978-),女,副研究員,醫學博士,從事中醫診法理論及各家學術思想研究,E-mail:dusong965@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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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3250(2017)03-029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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