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經濟學的蜜月期長不了

【美】斯蒂芬·羅奇（StephenS.Roach）

特朗普在大選中的反敗為勝制造了太多驚奇，大選結果引發資產價格的巨大逆轉。美股價格將近10%的上漲以及長期利率迅猛回升道出了通貨再膨脹交易的精髓所在。美元的強勢則是錦上添花，它是美國政策組合由貨幣政策向財政刺激轉變的產物。

更別說這些劇烈市場調整的鼓動者是一位重新定義白宮的當選總統。不管是挨個向波音、福特和通用汽車開刀，還是與大眾建立以推特為主的新型“溝通”方式，特朗普就職前的活動可謂前無古人。他努力使奮斗拼搏中的美國銷售人員將疑慮轉為愉悅，激發市場參與者和企業家的“動物精神”。即便一些著名的學者，包括我的耶魯同事和諾貝爾獎獲得者羅伯特·希勒都認為“特朗普會變魔術”。

然而，當前市場已過度旺盛，“特朗普經濟學”的失敗會導致劇烈反轉。三個關鍵風險因素決定他的成敗：一是財政赤字的前景。2016年第三季度，國民儲蓄只占國民收入的3%，還不及20世紀最后三十年的一半。這是個大問題。當低儲蓄型經濟遇上增長的預算赤字，經常項目赤字與貿易赤字就會擴大。美國的國外借債交易也會蒙受壓力。近期利率上行的壓力也可能加強，這是增長前景的負面信號。它還可能導致美元貶值，增加通貨膨脹壓力，需要美聯儲采取更激進的收緊措施，金融市場的動態將從當前的良性循環轉變為惡性循環。

第二，不論美國經濟的長期萎靡是否會煙消云散，缺乏增長動力都是個問題。正如“特朗普經濟學”所提及的，經濟走俏源于商業活動的繁榮。特朗普正通過逐個向大企業開刀來實現這一目標。

但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描述也許更能說明問題——史無前例的消費需求短缺。

自2008年第一季度以來，扣除通貨膨脹因素后的個人消費支出年增長率僅為1.6%，比危機前12年的正常增長率3.6%足足低了2個百分點。這也是二戰后美國實際消費增長最疲軟的35個季度。如果企業對市場增長充滿期望，他們會擴大產能，招聘工人——這與過去近9年的疲軟消費趨勢相違背。特朗普的政策減壓和稅收改革聽起來像是空話，也不會解決消費需求的問題。美國消費者，而不是美國企業或許才真正掌握解決增長動力問題的關鍵——這也與“特朗普經濟學”的核心政策相違背。

第三，與中國開展貿易戰存在切實風險。特朗普對其激進的中國策略直言不諱。我希望他和他的團隊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希望他們的開場白會是更務實的中美雙邊貿易合作的前奏。可惜，這種希望很渺茫。特朗普團隊確實準備對中國施加一些保護主義措施。如果這種情況在貿易赤字和常規項目赤字不斷擴大的背景下惡化，金融市場會給美國經濟帶來更多的壓力。

從美國大選結束以來，金融市場為特朗普經濟學所暗示的促增長政策下了很大的賭注。很多總統在任職初期都會享受一段“蜜月期”。特朗普的蜜月期或許已經到來。美國的經濟問題尚未消失。當新總統任職，一個最喧囂的過渡期塵埃落定后，過度樂觀的金融市場會猛然醒轉。▲

（作者是耶魯大學杰克遜全球事務學院高級研究員，摩根士丹利亞洲區前主席，本文由馮國川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