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管宏業
守舊與激進 豐田如何并行不悖?
在對TPS核心精神的繼承上,豐田表現得因循守舊;而在面向未來的新能源布局中,它又大膽激進。之所以如此分裂,起因于豐田對于創新的獨特解讀——不是做“能做的事”,而是做“應該做的事”。
□本刊記者 管宏業
某種程度上,判斷一家車企是否現代化的標準并不復雜——產能規模與機器人的多少讓結果一目了然。按照這個標準,國內大多數車企早已邁入了先進行列,讓人詫異的是,以豐田生產方式TPS“研修道場”著稱、位于日本名古屋附近的本社工廠卻是個例外。
低矮的廠房、局促的空間、裸露的機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大名鼎鼎的本社工廠都與現代化搭不上邊,但在豐田全球體系內,建立于1938年的本社工廠,作為豐田體系內歷史最悠久的工廠,承擔的可是“母工廠”的地位:豐田全球58家工廠都是按照的它的模式建立。即使它的生產效率十分低——在這里,生產一臺分動箱需要8分鐘時間;相比之下,現代化流水線上只需要1分鐘。
在言必稱智能化、工業4.0的當下,這條老舊的生產線除了培訓作用外還有什么用?看到記者疑惑的眼神,豐田汽車河合滿專務(相當于集團董事級別)肯定地說道,“以前的想法依然有生命力!”他認為,豐田所獨具,人字旁的自動化(自化)不是單獨靠機器設計,而是靠人的聰明才智所為。
河合滿本人極富傳奇色彩,堪稱豐田的一個奇跡。他以初中學歷起步,從一線工人干起最后升任最高級別的專務,全豐田只有他這樣一個人。他說,現代化的工廠可以打造高水準的產品,但如果追求更高的水準,就要依靠人的技能才能打造更先進的技術,需要人的匠心。“我最想說的一句話是,如果人類依賴機械,變得不再思考,那么技能將無法進步。”
河合滿認為,“無論有多少知識儲備,未經過現地現物的領悟,就沒有進步”。技能的發展螺旋上升沒有止境,保持不斷進步的關鍵在于回歸“技能的原點”,從這里出發,培養高技術水準的人,再由他們打造更好的技術和產品。
河合滿說,基于企業文化而生成的“豐田之道”,其核心內涵在于兩點:第一,智慧與改善;第二,以人為本。“比如‘自化’、‘JIT 準時代生產’(在必要的時候,以必要的數量進行生產),無論什么時候,這兩個支柱從來沒有變動過。”
15歲加入豐田,河合滿工作至今已經超過半個世紀。他承認,近年來汽車業的變化之大遠超以往,豐田也從他剛加入時只有兩個工廠發展到全球58個生產基地。“不管外界怎么改變,豐田造物的精神都沒有變化,未來的50年還會不斷傳承下去。”
如果說本社工廠的TPS研修道場是豐田技能的原點,那么位于愛知縣豐田市的豐田佐吉紀念館,則是豐田精神上的麥加和耶路撒冷。2009年,在美國國會遭遇“剎車門”質詢的第二天,豐田章男曾回到他曾爺爺的舊居反省思考,豐田未來之路該怎么走。
據悉,70年前他的祖父豐田喜一郎從美國考察回來后說的一句話:“打開窗戶吧,看看外面廣闊的世界”,觸動和激勵了豐田章男,讓他在低谷中重獲信心和動力。在經歷大刀闊斧的改革后,從2012年開始,豐田連續三年成為全球第一,并穩定住了年銷售千萬輛規模。
讓記者感受強烈的是,在面向未來的集團戰略上,豐田與歐美車企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差異。相比一些企業所熱衷的產品創新,豐田更加在意如何減少對環境的依賴和損害。
去年年底,豐田發布了“環境挑戰2050戰略”,強調為了實現對地球友好合理開發,在環保工作方面,會聚焦包括循環利用、降低水使用量等方式在內的多種方法。豐田的目標是,相比2010年,2020年所生產的新車在使用環節減少90%的二氧化碳排放,工廠生產過程基本實現零排放。
應該說,相比守舊的生產方式傳承,豐田面向未來的落點個性而且激進。在距離本社工廠70公里的元町工廠,記者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豐田。
這是豐田第一次向中國媒體開放了FCV燃料電池車Mirai(日文名未來)生產線,這里也曾經誕生雷克薩斯LFA。盡管是按照超跑的節奏和精度生產,但Mirai并不貴。定價720萬日元,政府補貼200萬日元后,價格和皇冠差不多了。
價格更加親民的背景下,豐田正在努力提升Mirai的產量。從2014年年底投產Mirai至2016年6月28日,Mirai產量達到1621輛,其中出口621輛。Mirai已經從最初的日產1輛、3輛提升至眼下9輛,到今年年底有望達到日產12輛。
FCV Mirai 總設計師田中義和告訴記者,FCV2015年的產量已經達到700輛,2016年計劃產能提升三倍至2000輛,2017年這個數字將是3000輛,到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時候,FCV年產量目標將達到3萬輛。
田中義和強調,由于部分跟HEV類似的工作原理,使得FCV的成本得以快速降低。同時相比最初已經達到年產3000輛的生產規模而言,也是FCV成本降低的原因之一。他強調,正是得益于混合動力技術的成熟和快速普及,使得FCV有能力在短時間內降低成本。
關于“未來”的目標讓人興奮,在《汽車人》的追問下,田中義和首次向外界透露,到2025年,氫燃料電池車FCV的成本有可能做到與混合動力車相類似的水平。
從首款FCV上市的2015年到計劃中成本大幅降低的2025年,是10年時間;并不算是巧合的是,從首款混合動力汽車面世到總銷量突破百萬輛,豐田用了正好10年;而在中國,從2005年首次引入普銳斯,到2015年實現卡羅拉與雷凌雙擎動力版國產開啟混動元年,也正好是10年,并不算短的時間,豐田顯示出不為外界所動的堅守和執著。
對于這個并不算是巧合的巧合,豐田中國常務副總經理董長征告訴記者,過去的20年給了人們一個驗證的維度,“當初,正是基于21世紀顧客的需求,以及‘豐田能否存活下去’這一企業需求,豐田選擇了混合動力,而MIRAI驗證了豐田選擇和堅持的正確性——倘若沒有混合動力車,也就談不上有‘未來’。”
不止是FCV,在面向未來的能源戰略上,豐田表現得大膽而激進。田中介紹,通過Mirai,豐田已經完成了氫燃料汽車量產的起跑階段,但豐田的新能源車戰略并不是全部押寶FCV。“豐田的新能源陣營當中還有純電動車EV、混合動力車HEV和插電式混合動力車PHEV,由于各國新能源政策不同,豐田需要根據不同國家的政策,同時結合不同用途、車型尺寸和特性,匹配不同的車型進行組合式、差異化的設計。”
豐田汽車主管全球公關、政府和奧林匹克贊助事物的早川茂專務承認,豐田的新能源戰略路線很廣,并不只是局限于一種或某條路線,從HEV、PHEV到EV、FCV各種方向都會兼顧,但這也會很難,對企業的資源和能力都提出很高要求,如此費力做的原因在于:根據不同地區消費習慣和用途提供適合的產品。
作為全球惟一銷量連續邁過千萬輛大關的巨無霸企業,豐田總是被競爭對手拿來研究和學習。除了教科書里的TPS之外,在豐田的成功基因中,還有少為人知的一點,那就是印記在豐田DNA里對于創新的獨特解讀——不是做“能做的事”,而是做“應該做的事”。也正因為此,在對TPS核心精神的繼承上,豐田表現得因循守舊;而在構建面向未來的產品布局上,它又表現得個性激進。二者并行不悖,又相得益彰。(《汽車人》記者/管宏業)【版權聲明】本文系汽車人傳媒獨家原創稿件,版權為汽車人傳媒所有。歡迎轉載,請務必說明出處及作者,否則必將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