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麗亞,王先桃
(1.貴州省民族博物館, 貴州 貴陽 550002;2.貴州大學 學報編輯部, 貴州 貴陽 55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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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淺析
馬麗亞1,王先桃2
(1.貴州省民族博物館, 貴州 貴陽 550002;2.貴州大學 學報編輯部, 貴州 貴陽 550025)
苗族服飾之所以被譽為“穿在身上的史書”,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其服飾上的刺繡藝術,無論是刺繡的圖案、樣式、色彩、工藝還是文化意蘊都無不傳達出強烈的民族性和歷史感。這種獨特的審美藝術,千百年來在貴州這塊相對欠發達的地區被有幸保存。筆者試圖從刺繡藝術的角度,揭示貴州苗族服飾刺繡發展的歷史淵源和文化意蘊,探求其發展的現狀及前景。
苗族服飾;刺繡藝術;歷史淵源;文化意蘊
以“貴州”之名稱一個地區,始于公元974年,土著首領普貴率矩州歸順,宋朝敕書中:“惟爾貴州,遠在要荒”一語。貴州建置,早在西漢,到了明朝,正式以貴州為省名。城市的出現總是晚于人類的出現,在貴州這塊土地上生活的人類,最早可追溯到舊石器時代,大量考古資料表明,貴州高原也是人類的發祥地之一。貴州境內的民族,其源出自古代四大族系,苗瑤、百越、氐羌、百濮等古老民族很早就從四面八方來到貴州這塊土地上繁衍生息,無論是外來的族群還是本土的族系,在此相互交流、影響,逐漸形成了18個世居民族的多彩貴州。
自人類開始種桑養蠶,織績棉麻,有了遮衣蔽體的實際需要,就有了審美的需求和刺繡的可能。關于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典籍《圖畫見聞志》載:“唐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中書侍郎,顏師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遠國歸款,周史集其是為王會篇,令圣德所及,萬國來朝,卉服鳥章俱集蠻邸”。《后漢書·南蠻傳》載秦漢時期苗族先民“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尚斑爛”。有學者認為:“若從秦代算起,黔東南的苗族刺繡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1]若“從湖北馬山楚墓出土的‘龍鳳虎紋繡’看其質地、品格、技法、造型與現代苗繡可謂無二致, 說明戰國時期的繡技已是很高超精湛了。現代貴州省臺江縣施洞一帶的虎紋、雉紋、滑紋及雷山苗繡中龍紋等與商周青銅器上的饕餮紋、云雷紋、水渦紋、龍鳳紋極為相似, 這可說明苗繡在商夏時期已具雛形。”[2]
如果追溯更早,更有學者認為,貴州的苗族服飾刺繡藝術,源于河姆渡時期。“我國浙江省余姚縣河姆渡古文化遺址出土了七千年前的鎖繡,與今天十分精美而仍然流行的苗族鎖繡完全一致,這顯然不是某種偶合,而是文化淵源上的一脈相承。”[1]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出土的雙鳥朝陽紋牙雕反映了河姆渡人的審美觀念和最高藝術成就,原始河姆渡人對鳥的喜愛和對太陽的崇拜,這與今天貴州臺江施洞苗族婦女所作的雙鳳朝陽紋繡片、貴州織金苗族鑲纏繡挑花雙鳳朝陽繡片上的主題圖案就十分相似,同樣反映的也是對于鳥和太陽的崇拜、喜愛。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出土的雙頭鳥紋骨匕,中間雕刻的兩組異首連體雙鳥紋圖案,這與貴州臺江施洞苗族婦女在制作服裝刺繡之前的剪紙圖樣“人騎雙頭鳳” 主題圖案也十分相似,似乎具有某種神秘的同寓意。

圖1 河姆渡文化之蝶形器雙鳳紋牙雕

圖2 貴州臺江施洞苗族破線繡繡片

圖3 貴州織金苗族鑲纏繡挑花雙鳳朝陽紋繡片

圖4 河姆渡文化之骨匕雙鳥紋

圖5 貴州臺江施洞苗族“人騎雙頭鳳”剪紙
這些神秘的相似圖案,不禁讓我們疑惑,消失了千年的文明,為何在交通閉塞經濟文化相對落后的貴州似乎找到了某種關聯。查閱史集我們知道,在上古時代的黃河中下游和長江中下游地區,生活著一個強大的部落,他們發明了谷物種植并發展了農業,“在五湖流域所發現的水稻文化遺存,是當今世界上考古發現年代最早的水稻文化遺存。這些冠以‘苗’的最先種植水稻的祖先們,他們靠栽培禾苗養活了自己,發展了自己……”[3]這就是以蚩尤為首領的九黎農耕部落,也就是今天苗族的祖先。
從苗族先民史看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史,我們發現,先進生產技術的遷入總是伴隨民族遷徙而來。來到貴州的苗族先民們將獨特的刺繡藝術帶到貴州,這些刺繡藝術,不但傳承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古典因子,更是延續了中國文化的歷史發展脈絡,最重要的還是與當地生態環境相適應,創造出了獨具特色的原生態苗族服飾刺繡藝術文化,集中體現了不同歷史時期苗族的生活狀況,反映了不同歷史階段的審美風格,揭示了苗族其樂觀向上的精神風貌和民族性格。于是,我們就能理解河姆渡時期的文化因子之所以能在貴州的苗族服飾刺繡藝術中找到遺存的原因,因為他們本就來自東方。
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中,凡宗教崇拜、歷史傳說、生產生活、愛情理想,甚至草木花果,鳥獸蟲魚等皆可刺繡,其圖案經變形處理后,構圖嚴謹、花紋稠密、色彩艷麗、寫意抽象、對比強烈,展現了苗族獨特的審美和情趣。
遠古苗族先民因戰爭而遷徙,為避免流失走散和族屬識別,不同地域,不同經濟條件的支系就用不同的刺繡圖案及服裝款式來標識他們的身份,后來,定居下來的苗族先民就因地理上的大雜居小聚居分布格局,形成了各苗族支系不同的刺繡圖案和服裝款式并被代代傳承。苗族傳說也反映了這種圖案作為族屬識別的現實需要,傳說女首領蘭娟為讓民眾記住遷徙所經過的山河路途,采用彩線記事的方式,服飾上的黃線代表黃河,藍線代表長江,翻山越嶺也繡個標記,最后抵達目的地時,從衣領、袖口、裙腰直到褲腳均已全部繡滿,于是服飾上的刺繡圖案也就作為了民族歷史的記錄載體。
還有一些被苗族廣泛運用的刺繡圖案,如“楓樹”、“蚩尤”、“姜央”、“十二古祖”、“蝴蝶媽媽”等均體現了其對生命的追溯和對祖先的崇拜,“菱形”,象征“箭頭”,“橫紋” 代表祖先所涉江河,坎肩上的“方形圖案”,是對故鄉田園、樹木、星星的向往以及遷徙所過山河的追思。“印紋圖案”為苗王大印,印上是苗王的名字。“方形背搭圖案”體現了對故鄉直米力城,一座城市的記憶,將故鄉的城池鐫刻在每日穿著的服裝上,表達對遠古的情感和追思。民族英雄“務么細”則又表達了對真實英雄人物的歌頌。
從這些獨特的造型藝術中我們不難發現其獨特的情感表達和文化意蘊,這是苗族演繹天地、記錄生活的一種方式和傳承。就拿苗族服飾上最為常用的“龍紋”圖案來說,在等級制度深嚴的封建社會,只有皇家才能擁有,而苗族卻可以將龍紋憑想象隨意刺繡在自己的服飾之上,沒有等級之分,貧貴之別。還可以將龍與其他動物或人自由組合,形成各種各樣豐富多彩的龍形象,如:蛇龍、鳥龍、蜈蚣龍、牛龍、葉龍、虎龍、魚龍、飛龍、人頭魚身龍、蠶龍等圖案。

圖6 貴州榕江苗族百鳥衣

圖7 山西襄汾陶寺出土的彩繪龍紋陶盤
貴州榕江苗族百鳥衣上的龍紋形象與龍山文化代表山西襄汾陶寺出土的彩繪龍紋陶盤龍圖案就極為相似,體現的是龍紋圖案原始的藝術思維和文化意蘊。
可見,服飾上的刺繡藝術,往往都是與歷史記載相一致,與口耳相傳的古歌相吻合,體現的是一種別樣的記錄,圖畫板的真實,使苗族服飾堪稱“穿在身上的史詩”。
(一)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發展的現狀
隨著社會現代化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也時刻面臨著蛻化甚至滅絕的危險。苗族青年的思想觀念也在市場經濟浪潮下逐漸發生變化,外出務工的人也越來越多,老一代手藝人又逐漸離世,苗族刺繡藝術難有傳人。應市場化之需求而制成的速成品,其工藝粗糙、紋樣浮躁,難尋古樸精湛之佳作。因此,搶救和保護苗族服飾刺繡就顯得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二)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發展的前景
雖然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發展現狀不容樂觀,但我們仍然要試圖尋覓其發展之前景。
由政府組織,群眾參與,組織形式多樣的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研討會,讓刺繡傳承人與專家學者對話,深入挖掘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文化,打造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文化品牌。
加大宣傳力度,通過各種新聞媒介宣傳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文化價值和藝術價值,讓更多的人參與到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傳承與保護實際行動中來。
將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發展與原生態民族旅游開發結合起來,與市場的需求結合起來,打造創新性精品服飾刺繡藝術品,走國際化市場,充分發揮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品牌價值和文化藝術價值,將民族的審美、價值和智慧,通過精湛的工藝、絢麗的色彩、圖案的含義來進行解讀和表達,一定程度上就已經體現了貴州苗族服飾刺繡藝術的古老記憶和珍貴遺存。
[1] 張泰明.苗族刺繡的歷史蹤跡[J].貴州民族研究,1965(01):141-142.
[2] 吳平,楊竑. 貴州苗族刺繡文化內涵及技藝初探[J]. 貴州民族學院學報,2006(03):141-142.
[3] 吳榮臻,吳曙光.苗族通史[M].貴陽:民族出版社,2007:11-12.
The Embroidery Art on the Dress of Miao Nationality in Guizhou Province
MA Li-ya1, WAGN Xian-tao2
(1.GuizhouNationalitiesMuseum,Guiyang,Guizhou550002; 2.EditorialDepartment,JournalofGuizhouUniversity,Guiyang,Guizhou550025)
The dress of Miao nationality is acclaimed as “the dressed history book” mainly due to the embroidery arts whose pattern, style, color, handcraft and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all convey distinctive nationality and historical sense. The unique aesthetic art has been luckily preserved in Guizhou. This paper attempts to reveal the historical origin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in the development of embroidery arts on Miao dress to explore its current situation and prospe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mbroidery art.
the dress of Miao nationality; embroidery art; historical origin; cultural connotation
2016-04-23
馬麗亞,文博館員,研究方向:民族學和博物館學;王先桃,副編審,研究方向:期刊編輯。
10.15958 /j.cnki.gdxbysb.2016.06.017
J523.6
A
1671-444X(2016)06-01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