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雄 李美林
摘 要:小說《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內容豐富、形式多樣。這些稱謂語不僅反映了孫悟空的思想態度和情感,還反映了交際雙方的身份、地位、文化素養以及道德水平,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一個時代的大文化語境。對《西游記》中孫悟空的罵詈性稱謂語進行研究,既可深化對小說的研究,也能為罵詈語的研究提供更加豐富的語言材料。
關鍵詞:《西游記》 孫悟空 罵詈性稱謂語
《西游記》是明代神魔小說的代表作品,小說內容與民間生活息息相關,人物語言個性鮮明。《西游記》中人物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是作者用來刻畫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之一,它不僅反映了人物的身份、地位、文化修養、道德水平以及人際關系,還反映了作者賦予人物的思想、態度和情感,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一個時代的大文化語境。小說中罵詈性稱謂語出現頻率很高,語料豐富,但目前學界對《西游記》中罵詈性稱謂語的研究還不多見。本文選取了小說中主要人物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進行研究,以加深對孫悟空形象的理解,加深對作者的寫作風格、意圖以及當時的社會文化等方面的理解,同時深化對罵詈性稱謂語的認識。這不僅具有語言學方面的意義,還具有社會學和文學方面的意義和價值。
一、《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分類
許慎《說文解字》中對“罵”的解釋是“詈也”,對“詈”的解釋是:“罵也,從網,從言,網罪人。”兩個字同義連文,所以罵詈語是指進行謾罵的、惡意或粗野的語言,它的表現形式可以是詞、短語或者句子。罵詈性稱謂語指的是侮辱性的稱呼。筆者將《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按語義和使用次數分別進行了統計分類。
(一)按語義分類
(二)按使用次數統計分類
二、《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的特點
(一)語義特點
由表1可知,《西游記》中孫悟空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60個,按語義可分為六大類。其中,與神仙或妖魔鬼怪有關的罵詈性稱謂語共出現63個,占全部的39.4%,是最多的一類。由于《西游記》是神魔小說,所以有關神仙與妖魔的罵詈性稱謂語出現得非常頻繁。神仙本身并不含“罵詈”義,可孫悟空在與其交往的過程中產生矛盾后,用“惡神”“毛神”等罵詈性稱謂語來說明神仙也有好壞之分,并不是所有神仙都有一顆普度眾生的菩薩心腸。妖魔鬼怪在人們的心目中是不吉利且令人深惡痛絕的,所以用妖魔鬼怪稱呼罵詈的對象,是對其有效的貶損。
與牲畜及其他動物有關的罵詈性稱謂語共27個,約占總量的16.9%。牲畜由人類(包括神仙)飼養,與獸禽同類,受人驅使,因而人們看待牲畜和其他動物時自然就帶有蔑視和貶斥的感情色彩,所以把對方比喻為牲畜和動物,是對對方極大的羞辱。
與低微卑賤的社會地位有關的罵詈性稱謂語共24個。在人們的潛意識里,人有特定的社會地位,因而會有高低貧賤之分,社會地位低賤的人通常會受到其他人的歧視。《西游記》中,人的地位等級分明,階層觀念極其突出,這在孫悟空使用罵詈性稱謂語中也不時反映出來,如“婦人”“夯貨”等,其社會地位低下,受人鄙視。
與不端行為或品格有關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9個,可見傳統的倫理道德規范在當時社會已經成為人們共同遵循的準繩。如孫悟空使用的“貪贓壞法之官”“忤逆不孝之子”“強盜”等都顯示了人們對罵詈對象在道德品質上不合傳統的不齒行為的譴責,也體現了孫悟空對這些行徑的厭惡和詛咒。
與污物等無生命物有關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4個,數量不多,占全部的8.8%。毫無疑問,人們對骯臟、丑惡的事物都會產生一種本能的厭惡和排斥,將罵詈對象比喻為骯臟、丑惡的東西,自然起到很強的罵詈效果。如孫悟空將“小妖”喻為“膿包”,貶斥其和膿包一樣骯臟、無用,顯現出極其鄙視的態度。
故意錯用親屬關系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3個。由于受儒家思想及傳統文化的影響,家庭中的輩分及親疏關系都有非常細致的區分,必須嚴格遵循。而故意錯用親屬關系稱謂語,將自己的輩分抬高,或將對方輩分貶低,必然使對方蒙受羞辱。
(二)使用頻率特點
從表2可以看出,“妖精”是孫悟空使用頻率最高、使用次數最多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58次,“呆子”和“妖怪”分別排名第二和第三,為71次和52次。無論是“妖精”還是“呆子”,都是與孫悟空接觸頻繁的對象。唐僧師徒歷經九九八十一難,遇到數不勝數的妖魔鬼怪,所以“妖精”“妖怪”等罵詈性稱謂語自然出現得非常多。
同時,我們不難發現,“妖精”這類使用頻率高的罵詈性稱謂語具有很強的概括性,它只有簡單的雙音節,對稱呼對象缺少精確的描述,因而罵詈程度相對比較低。相反,罵詈程度高的罵詈性稱謂語使用的頻率一般比較低,如“潑泥鰍”“潑牛蹄子”“熊羆”都只使用了一次,但能夠較直觀地刻畫罵詈的對象,體現出各自不同的特點,具有較強的貶斥和詈罵效果。再如“村潑呆子”與“呆子”,前者只使用了1次,后者高達71次,數量懸殊非常大,但在罵詈效果上,前者的罵詈程度要遠遠高于后者。“呆子”的頻繁使用,使其并不具有太多的“詈罵”義,往往只是孫悟空對八戒比較“親昵”“隨意”的稱呼,這不僅說明了豬八戒在孫悟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形象,而且展現出孫悟空調皮的本性,以及他們之間親密隨和的兄弟關系。“村潑呆子”使用的頻率低,是因為孫悟空只是在特別焦急和特別憤怒的情況下才這樣稱呼對方,自然,他也會在稱呼語中加上表達自己特殊的、強烈感情的修飾語,以加強罵詈的程度,這不僅符合孫悟空直率、嫉惡如仇的性格,也符合人們一般的語用習慣。
(三)結構特點
通過以上分類和分析可以發現,其中許多罵詈性稱謂語在各種語境下結構完全相同或基本相同,且含義固定,如“亡人”“老剝皮”“呆根”,小說中沒有出現其他變化形式,但也出現了許多在一般形式的罵詈性稱謂語前添加修飾性成分,構成復合式稱謂語,以加深罵詈程度。如“畜生”,前面加修飾語后衍生出“小畜生”“該死的畜生”“剝皮的畜生”“背義忘恩的畜生”;由“孽畜”衍生出“好孽畜”“造孽畜”“呆孽畜”“無名的孽畜”等;由“夯貨”衍生出“尖嘴夯貨”“孽嘴孽舌的夯貨”“潑懶夯貨”“馕糟的夯貨”等。通過歸納可以發現,在一般的罵詈性稱謂語前面加了修飾語之后,它們還是屬于同一語義范疇,核心意義相同,但語用效果和使用的語境發生了變化。如“小畜生”與“該死的畜生”相比,前者的語用效果更傾向于嘲諷,是對稱呼對象的蔑視和戲謔;而后者更傾向于攻擊,且罵詈程度顯著加強,是一種詛咒。再如:
(1)行者笑道:“我把你個無名的孽畜!是也不知老孫!”(第八十六回)
(2)那行者一生性急,那里容得,大咤一聲,現了本相,趕上前揪住公主罵道:“好孽畜!你在這里弄假成真,只在此這等受用也盡彀了,心尚不足,還要騙我師父,破他的真陽,遂你的淫性哩!”(第九十五回)
(3)行者罵道:“你這呆孽畜,攛道師父咒我哩!”(第三十九回)
以上三例中,“孽畜”前加不同的修飾詞適用于不同的語境。例(1)中,孫悟空為了表達妖怪不知道他身份的憤怒情緒,用“無名的孽畜”進行稱呼,表示妖怪的微不足道,從而顯示自己的威名。例(2)中,孫悟空用“好孽畜”稱呼玉兔,不僅說明了玉兔的牲畜本質,而且用反語突出玉兔的罪行和嫦娥的管教不嚴。例(3)中,孫悟空針對豬八戒挑撥他與唐僧間關系時,用“呆孽畜”體現出自己對豬八戒挑撥離間的不滿和對這種愚蠢行為的極大憤怒。
三、《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語用效果分析
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不僅有攻擊、發泄和嘲諷等主觀作用,而且還具有揭示人際關系、塑造人物形象和反映生活現象等客觀作用。
(一)主觀作用
1.攻擊
攻擊是罵詈語最主要的功能。罵詈性稱謂語的攻擊功能主要通過稱呼的具體形式,如:侮辱、斥責、挑釁、威脅、詛咒等體現出來,其程度和內容有所不同,但都以攻擊和傷害稱呼對象為目的。這幾種形式有時單用,有時混合用,這樣更能增加氣勢,也更能達到攻擊稱呼對象的效果。如:
(4)行者罵道:“這個大膽的毛團!你能有多少的年紀,敢稱‘南山二字?”(第八十六回)
(5)行者聞言,忍不住喝了一聲道:“你這個臊道童,你在那個面前搗鬼,扯什么空心架子!那彌羅宮有誰是太乙天仙?請你這潑牛蹄子去講什么!”(第二十四回)
例(4)中“大膽的毛團”是對妖怪自高自大的斥責,例(5)中出現的“臊道童”和“潑牛蹄子”兩個罵詈性稱謂語,突出了孫悟空使用罵詈性稱謂語時的快速有力,又與多種語義的罵詈性稱謂語結合在一起,更能增加罵詈的氣勢和攻擊的效果。
2.發泄
“罵詈語常常都會使罵詈者的心理情緒得以宣泄,這就是發泄功能。攻擊性的罵詈語也含有發泄情緒的成分,但此時的發泄只是伴隨現象,并非主要目的。發泄性的罵詈語主要以自我發泄為目的,對對方幾乎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大多是為了求得一種心理平衡。”①
孫悟空在對他人或他人的行為感到不滿時使用罵詈性稱謂語,可以達到情感宣泄的作用。如:
(6)大圣聞言,情知是玉面公主,故意掣出鐵棒大喝一聲道:“你這潑賤,將家私買住牛王,誠然是陪錢嫁漢!你倒不羞,卻敢罵誰!”(第六十回)
以發泄為目的的罵詈性稱謂語常伴隨著對主體表情動作或心理的描述,如“故意”“掣出鐵棒”。這些話是在孫悟空被玉面公主斥責以后說出的,其實并沒有對玉面公主產生大的影響,只是孫悟空感到被侮辱后為了追求心理平衡而作出的反應。
3.嘲諷
“罵詈語的諷刺功能就是用罵詈語來嘲笑諷刺對方,這樣的罵詈含蓄、委婉、隱晦,被罵詈的對象要能領會其意旨才能使其產生嘲諷功能,達到諷刺的目的。”②如:
(7)行者笑道:“好乖兒女。也罷也罷,向前開路,我和你去來。”(第二十四回)
(8)行者道:“我的兒,請我來有何事?”(第三十四回)
以上兩例中的“好乖兒女”和“我的兒”本身不具有罵詈功能,離開特定的語境并沒有諷刺意義。但因為孫悟空與紅孩兒的父親牛魔王是好兄弟,所以孫悟空借用這層關系,使用了表面上顯得親切,而本質上嘲諷其年幼無知的罵詈性稱謂語。此方式含蓄委婉,用反語使語義發生變化,具有很好的諷刺效果。
(二)客觀作用
1.揭示人際關系
“人際關系是指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及其疏密程度。”③“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親密、友好;另一種是客氣、禮貌;第三種是仇視、敵對。一般來說,客氣、禮貌的關系不會發生罵詈行為;最容易發生罵詈的是仇視、敵對的關系,又打又罵,具有攻擊性,這樣的關系是最緊張的,罵詈者和罵詈對象沒有長幼、尊卑之分。”④如孫悟空大鬧天宮,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將降伏他時,他不顧神仙身份的尊貴,稱呼四大天王為“潑毛神”;唐僧不識好歹攆孫悟空走,并不停念緊箍咒時,孫悟空不顧師徒輩分,稱呼唐僧為“愚僧”等。
另外,孫悟空稱呼豬八戒時,通常用“呆子”,但這并沒有使彼此間的關系緊張惡化,其原因在于該罵詈性稱謂語主要包含的并不是“罵詈”義,而是親昵或戲謔的語義色彩,體現出來的是一種深厚的兄弟情誼和親密、友好的人際關系,從而表達了一種特殊的語言效果。
2.塑造人物形象
罵詈性稱謂語的使用對于塑造小說人物形象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既表現了主體的身份、地位和修養等形象特征,還可以通過對罵詈性稱謂語的選擇傳達出人物的倫理道德觀念、價值觀念、審美心理等。
《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共160個,多角度地刻畫了多重性格的孫悟空形象。如:
(9)悟空道:“休走!借你口中言,傳我心內事。我乃正南方花果山水簾洞洞主。你家什么混世鳥魔,屢次欺我兒孫,我特尋來,要與他見個上下!”(第二回)
(10)悟空就覿面發狠道:“你這老兒,怎么哄我?被你說奉玉帝招安旨意來請,卻怎么叫這些人阻住天門,不放老孫進去?”(第四回)
例(9)中,罵詈性稱謂語“混世鳥魔”讓一個仗義執言、意氣風發、絕不能受辱的、有強烈自尊心的孫悟空形象躍然紙上。例(10)中,孫悟空完全無視天庭權威,直呼太白金星為“老兒”,突顯其藐視權威、敢于挑戰特權、追求平等自由的英雄主義和自大、叛逆的性格。
3.反映生活現實
語言是社會生活的一面鏡子,必然會折射出當時社會現實生活的一些原貌。如孫悟空對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等神仙以及國王等其他統治階級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揭示了當時社會的統治者,本應公平公正、光明磊落,可在執法辦事的過程中,卻設騙局、耍陰謀的卑劣行徑,是對統治階級的有力控訴。
另外,在創作《西游記》時,正值理學盛行和儒佛合流時期,小說中唐僧是有德行有禪心的高僧,然而,孫悟空對他的罵詈,不僅揭示了唐僧在很多方面的懦弱和無知,也進一步批判和抨擊了當時社會佛家教義和封建儒學的荒謬和欺世惑民。如:
(11)那行者變了臉,發怒生嗔,喝罵長老道:“你這個狠心的潑禿,十分賤我!”(第五十七回)
例句中“狠心的潑禿”體現了孫悟空對唐僧只知道一味向善,不分好壞善惡,不僅給自己帶來災難,而且還傷害忠義親情的無比憤怒之情。這也從側面揭示了現實生活中很多與唐僧、沙和尚一樣,一心向善但愚昧無知的百姓,他們生活不能自己做主,遇事只知求神拜佛并被“神佛”掌控的生活狀態。
四、《西游記》中孫悟空使用罵詈性稱謂語的原因分析
(一)人物性格使然
孫悟空是猴子的化身,調皮好動、心浮氣躁是他的本性,因而在遭遇任何煩惱、不公和壓迫時,他都不可能選擇隱忍和沉默;同時,他追求平等、自由和正義,具有強烈的反抗正統神權的精神;還有他嫉惡如仇、桀驁不馴的人生態度和性格,使他在面對各種不平等和丑惡的現實時,脫口而出的具有攻擊、發泄和諷刺功能的罵詈語(包含罵詈性稱謂語)自然就成為其本能的選擇。
(二)社會現實的折射
《西游記》創作的時期,是明朝階級矛盾與民族矛盾異常尖銳的年代,社會衰敗、動亂,又連年遭到外寇入侵和倭寇掠搶,戰火不熄,民生涂炭。在這種社會背景下,直接表露人們內心不滿情緒的罵詈性稱謂語必然會經常出現在人們的口語交際中,也必然會反映在《西游記》等小說創作中。此外,當時社會,儒家思想和佛教大行其道,受其影響,《西游記》強調佛教勸化功能,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如“貪贓壞法之官”“忤逆不孝之子”“背義忘恩的小畜生”等正與佛教的“勸人為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佛理相互對應。
(三)創作意圖凸顯
作品中人物語言是作者賦予的,其個性特點與作者的創作意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在《西游記》中,孫悟空是作者精心塑造的英雄人物,其身上寄托了作者的理想追求。作者迫切希望混亂時勢下有孫悟空這樣的英雄人物能掃清天下,正本清源,匡國救民,因而,作者在孫悟空形象的塑造中留下了自己的感情痕跡。孫悟空使用的罵詈性稱謂語也正是作者自身對現實社會中統治階級的不滿、控訴和鞭撻,體現了作者心系百姓、憂國憂民的深切情懷。
(本文為湖南省2014年度語言文字應用研究專項課題“城鎮化進程中歧視性稱謂語考察及其規避研究”[項目編號:2014YB-020]成果之一;本研究得到懷化學院重點學科建設項目資助,謹致熱忱。)
注釋:
①②③④文孟君.罵詈語[M].北京:新華出版社,1998:117;
122;14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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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雄 李美林 湖南懷化 懷化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418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