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柳向陽
春天,白居易自洛陽往蘇州
◎ 文 | 柳向陽
“老除吳郡守,春別洛陽城。”
寶歷元年(公元825年)三月四日,五十四歲的白居易詔任蘇州刺史。行裝、宴別、送行……忙碌中,白居易不曾忘記去一趟城東,獨自一人,酌酒對花,告別喜愛的城東花草:“別花何用伴,勸酒有殘鶯。”向花花草草告別,儼然成了白居易宦游生活的必備節目。去年秋自杭州回到洛陽,在履道里買了宅院,栽花植樹,精心經營,一時成了洛陽名園。今年初春,白居易常到城東閑行,有時一人獨游,對花飲酒,酒后賦詩——白居易以花入詩,以洛陽最多:“記得舊詩章,花多數洛陽。” 沒想到這么快又要離開洛陽了。
如今的白居易,緋袍著身,第三次出任刺史,已是寵辱不驚,從容不迫。三月二十九日,終于出發了。這次,他選了一條舒適的路線:由洛水上船,東行至汴州,沿運河南下。“在唐代,汴州尤為黃河下游大平原之第一大都市,且為東方交通之總樞紐。”安史之亂以后,大唐仰仗東南財賦(蘇州第一),汴州正當漕運咽喉,此時的宣武軍(汴州)節度使,正是白居易元和年間的同僚、曾任同平章事(宰相)的令狐楚。
白居易乘船從西來,在汴州東門(“夷門”)落帆,令狐楚早已帶了同僚迎候。令狐楚亦是文士起家,早年在太原為幕時,即以一手好文章為德宗皇帝所欣賞:“德宗好文,每太原奏至,能辨楚之所為,頗稱之。”德宗雖不在承平時代,但文藝范夠足!三十六歲那年,令狐楚以一篇文章制止了軍士嘩變,聲名益振,此后從幕府書記到皇帝近臣,一路出將入相。去年九月遷檢校禮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以仁惠為治,汴州風俗為之一變。“相府領鎮隔年,居易方到。既到,陪奉游宴,凡經五日。”老友令狐楚殷勤備至。白居易贊許中滿是傾慕,“謝朓篇章韓信鉞,一生雙得不如君。”
由汴水東南行。月明之夜,烏棲樹上,魚止水中,水深人靜,身心安寧。“身外都無事,舟中只有琴。”白居易取出七弦琴,“七弦為益友,兩耳是知音”,自彈自賞,恍然陶醉。淮水寬闊,春水初漲,棹聲正急,過渡不易。但天氣和暖,春景甚美:“孤煙生乍直,遠樹望多圓。”夕陽西下,帆影殘存。過渡后又是清流映月,引人詩興。過常州,刺史還是白居易去年經過時的好友賈舍人賈餗,沒想到老朋友這么快又見面了,“厭見簿書先眼合,喜逢杯酒暫眉開。”白居易眉開眼笑,興致愈發高漲。
五月五日到蘇州,上表:“伏奉三月四日恩制,授臣使持節蘇州諸軍事守蘇州刺史,臣以其月二十九日發東都,今月五日到州,當日上任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