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愷芯
(浙江省江山中學,浙江 江山 324100)
淺談道教文化對李白詩歌創作的影響
邵愷芯
(浙江省江山中學,浙江 江山 324100)
“詩仙”李白一生與道教淵源頗深,道教對李白的影響從思想、行為到仕途、婚姻,而這一點在詩歌創作方面更是表現得尤為明顯。本文以時間為線索,結合詩人的經歷,分析了道教在李白傳奇一生的不同時期扮演的不同角色,以及它對李白詩歌產生的重要影響。
李白;道教文化;詩歌創作
李白一直以來就被人們尊為“詩仙”。同時代的司馬承禎夸他“有仙風道骨,可與神游八極之表”。后世也說他“謫仙乃天人,薄游人世間”,將李白與“神人”“仙人”相提并論的詩詞歌賦眾多。而縱觀李白自己的詩歌,與神仙道教信仰有關的也俯拾皆是。
顯然,這與李白一生與道教的淵源是分不開的。
李白習慣于道教中尋找精神慰籍。某種程度上來說,道教是李白情感表達的載體,是他連接內心與外界的通道,李白把對神仙世界的幻想、對現實世界的不滿借助于道教的自由飄逸轉化為詩情,從而形成了其仙靈化的詩歌風格。
據考,李白在出蜀前的少年時代,率性自然尤喜學道,此時道教就已開始對他的詩歌產生影響。
首先,這與時代大背景是分不開的。在李白生活的玄宗時期,朝野上下出現了一股崇道之風。隱居深山的有識之士往往受到統治者的禮遇,越來越多的人想要走“終南捷徑”。
除了時代的因素,李白的生活經歷有其特殊性。
李白的家庭帶給他成長的地域環境很特別。四五歲時,李白隨父親李客從西域來到了昌明,成為蜀中的居民。傳聞東漢末年,張陵入蜀,創五斗米道,標志著道教的形成,因而蜀地一直被封為道教的發源地。在唐朝,經南北改造的中原道教傳回蜀地,更形成高道輩出的局面。從他自言“家本紫云山,道風未淪落”不難看出李白生長地道教文化氛圍的濃厚。
另外,李白所受教育也異于常人。他“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傲住笔侵敢凼构砩裰g,而所謂“百家”泛指各家各派的學說,說明李白自小接受的就不是傳統式教育,這也許與傳說中李客的商人身份有關。但無論原因為何,李白對這條以修道入仕途的道路是比較滿意的,他頗為得意地自夸道,“軒轅以來,頗得聞矣”。
以修道入仕途,免不了游俠生活。此間李白游歷過戴天山等不少道教名山,結交了許多道教名士。他還曾師從有仙風道骨的術士趙蕤學習帝王學和縱橫術,李白的道家思想和豪俠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這位恩師的影響。山中的禪道意境在年輕的李白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直接影響了他日后的詩歌創作。
少年時李白與道教的接觸,造就了他遺世獨立的飄然性格,為他一生雄奇瑰麗的詩歌創作風格定下了基調。這一時期李白與道教接觸主要是客觀原因。年少意氣風發的李白還未體味到人世的滄桑多難。借著道教的飄然不羈,他的詩歌表達的更多的是一種凌云志向,顯示出一股惠風和暢之氣。
開元十二年,二十四歲的李白認為“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乃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然而,自稱要“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的李白,卻沒能一直保持積極入世的態度,反而醉心于煉丹、采藥,以結交道士為榮,以訪道教名山為樂。
首先,李白隱居學道的目的之一是為求仕。此間他與據說能跨海飛天的元丹丘一起談玄悟道,與深受玄宗器重的道教名士司馬承禎結為忘年交,還不遺余力地夸贊玄宗胞妹玉真公主,贏得了玉真公主的好感。這使李白引起玄宗注意,促成了 “白久居峨眉,與丹丘因持盈法師達。白亦因之入翰林”。
另外,這與李白此間的一段婚姻生活亦有所關聯。李白自述中言:“許相公家見招,妻以孫女”,李白在這段婚姻中是入贅妻家的,夫隨妻居的生活雖不愁吃穿,看似美滿,但將他召進門的許圉師因不慎卷入政治斗爭被貶,家道中落。在某種程度上,這位曾經的宰相將李白作為自己的政治投資對象,希望李白飛黃騰達后重振家族。妻家的期許無疑給李白造成很大的壓力,天性向往自由的李白轉向道教尋求精神慰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時期的李白出蜀后,本以為上了長安便能得到賞識,不想徘徊于魏闕之下不得其門而入。心灰意冷的李白無顏回家,只得東游梁宋,訪道嵩山,表面過著“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的生活,內心則十分痛苦,對李白的心理狀態影響很大。
雖然如此,此時李白只是暫醉心于道教,仍寄希望于將來。
李白的整個奮斗期,道教在其生活中扮演的角色非常積極。一方面,李白對通過道教實現志向的想法信心滿滿;另一方面,在李白暫遭困境時,道教發揮著李白的精神避難所作用。雖然此時李詩已逐漸表現出明暗交錯、悲歡雜糅的色彩,但道教文化帶給李白積極的情感傾向,在他的詩文中還是比較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天寶元年,42歲的李白,終于被唐玄宗征召入京。功成名就,本該好好享受世俗的榮華富貴,但即使春風得意,李白依舊對修道念念不忘。
一方面,受禮遇在給李白帶來無上光榮的同時,也使他更受拘束。但更主要的是,李白供奉翰林只是虛職,他濟蒼生、安社稷的抱負得不到施展。另外,李白的恃才放曠得罪了不少人,“丑正同列,害能成謗,格言不入,帝用疏之?!崩畎兹f般痛苦,向玄宗流露出歸隱的想法。高遠志向與冰冷現實間的強烈反差使李白深受打擊,他干脆去紫極宮受了道箓,成為一名真正的道士。
但在歸隱時,李白心里始終放不下國家的前途,最終選擇三上長安,卻見玄宗與群臣在玩樂中不知危亡已在旦夕,李白萬念俱灰,從此更加追求道教的清境,企圖用神仙世界來抗衡和批判現實世界。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云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痹姼枨耙徊糠置鑼懴山绲拈e適安定,與后一部分血淋淋的人間形成鮮明對比。他極盡詩才描寫仙境的美好,襯托了世俗的渾濁不堪,這種風格成為李白這一時期詩歌創作的主旋律。
安史之亂,既是大唐盛極而衰之時,也是李白對塵世的希望幾乎消失殆盡之際。道教在這一時期扮演的角色,轉變為謫仙人在面對浩瀚宇宙時內心焦慮無助而抓住的救命稻草。
在混亂中,李白流亡到郯中,帶著妻子“提攜訪神仙,從此煉金骨。”但當永王璘節度東,步入晚年的李白不禁又想要在亂世中出山干出一番大事業。但不久永王便兵敗被殺,李白也以從逆罪被捕,在好友的奔走努力下才保住一命,第二年長流夜郎?!肮仑撡碓?,慚未歸于名山”。他時常流露出對未能繼續隱居修道的后悔,然而過往已不能挽回。從此,“日月終銷毀,天地同枯槁。”謫仙的飄逸之氣逐漸沉重。
晚年的李白逐漸世俗化,雖還有許多詩歌涉及道教意象,但這不再是“五岳尋仙不辭遠”的熱情,而是想借助道教中超脫的層面掩蓋住現實的苦悶殘酷,進行精神麻醉。在晚年,道教對李白產生的影響日益消極,變為李白走投無路之時的“病急亂投醫”。
可以說,晚年的李白與道教接觸主要是為了求長生。他寫道:“傾家事金鼎,年貌可長新。所愿得此道,終然保清真?!钡澜套非蟛凰赖纳袷r間與空間的參照系給李白帶來了沉重的時間感與距離感,使他的詩歌血淚交織,更加沉重了。
雖在不同時期李白的心理變化很大,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李白終生都是崇道的。道教尋仙問藥的信仰促使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游遍了華夏的山山水水,賦予了他筆下山水的仙靈之氣和神奇瑰麗;道教逍遙自在的精神塑造了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使我不得開心顏”的傲岸性格,讓他具有了笑傲王公的氣度,使李白的詩歌顯出不羈的魅力。
我們不妨把道教作為線索,縱觀李白一生的起起落落。少年李白意氣風發,對道教的理解還不深刻,只一心想把道教當作跳板,跳上輝煌的仕途;青年李白將少年時的藍圖付諸實踐,用自己在道教中的名聲四處“干謁”,碰壁后開始向道教尋求精神慰藉,但痛苦之余雄心未泯,仍想在未來的政壇中一展英姿;隨著年齡的增大,李白逐漸心灰意冷,在道教中放浪形骸之外,但內心深處依舊放不下入世的情愫。李白的一生,在出世與入世的掙扎中激發起創造的才能和想象力,這直接影響了他的詩歌創作,使其詩具有鮮明獨特的個性。
在李白的詩歌中,雖也時有儒家的入世思想展現,但道家思想仍主導著李白的思想,占據了李白頭腦的主要地位,并通過詩文表現出來。
[1]郁賢皓.李白選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安旗.李白全集編年注釋[M].成都:巴蜀書社,1990.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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