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內政治生活”的思想源頭在哪里
——中共二大：確立黨內政治生活八個方面的基本規范

袁士祥

(中共上海虹口區委黨校，上海 200434)

今年是中共二大會議召開95周年，新形勢下非常值得從這一視角對中共二大會議精神重新進行學習、解讀。本文主要依據中共二大的11個會議文件，結合中共二大的相關文獻、共產國際有關文獻和中共二大有關的回憶資料等，梳理和歸納中共二大確立的黨內政治生活八個方面的基本規范，并分別展開論述。

一、關于理想信念的基本規范

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的精神支柱。1920年11月，毛澤東同志給羅章龍的信中就已經寫道：“主義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趨赴”。中共一大通過的黨綱，把馬克思主義書寫在黨旗上，把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而奮斗確定為黨的綱領。

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我們所熟悉的《新青年》是在20世紀二十年代中國最具有影響力的名刊。1918年10月﹐李大釗發表了《庶民的勝利》*《庶民的勝利》，《李大釗文集(上)》，人民出版社出版，1984年10月第一版，第596頁，標注：《新青年》5卷5號。等文章﹐較早地進行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傳播。1920年9月，《新青年》遷至上海﹐事實上成為了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小組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思想陣地。到了1922年 7月中共二大召開時﹐《新青年》雜志已完全是一本政治性的刊物。

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中共二大通過的這11個文件貫穿始終的一個思想精髓，就是理想信念。11個文件中，“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以及相關的“解放”“奮斗”等關鍵詞反復出現。例如，“漸次達到一個共產主義的社會”“我們一定要為解放我們自己，共同來奮斗！”*《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9頁。“中國共產黨認為婦女解放是要伴著勞動解放進行的，只有無產階級獲得了政權，婦女們才能得到真正解放”*《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4頁。“每日的宣傳和鼓動必須具有真正的共產主義性質”*《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4頁。。甚至，在“工人”和“少年”前面，都要加上“共產主義”這四個字。例如，“故共產黨在鄉村的工作在今日占非常重要的位置，他應當使共產主義的工人常常與鄉村有交接”*《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5頁。“共產主義少年在中國的運動是要成個大群眾的性質。”*《關于少年運動問題的決議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3頁。這字里行間，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充滿著向往、期盼，這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的一種信念。

中共二大還提出“我們共產黨不是空談主義者，不是候補的革命者，乃是時時刻刻要站起來努力工作的黨，乃是時時刻刻要站起來為無產階級利益努力工作的黨”*《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3頁。志存高遠又崇尚務實，腳踏實地努力工作，每時每刻、永不懈怠，這就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

早期中國共產黨人關于理想信念的這些原則和規定，影響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英勇奮斗。為了理想，李大釗、夏明翰、蔡和森等成千上萬的革命烈士獻出了寶貴生命。他們留下的“威武不能挫其氣，利祿不能動其心”“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 忠誠印寸心， 浩然充兩間”這些詩詞，一直為人們所傳頌。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嚴格遵守這一基本規范，不忘初心，堅定理想信念，奮力把中國共產黨的偉大事業不斷推向前進。

二、關于黨的路線的基本規范

黨在民主革命時期的政治路線、思想路線、組織路線、群眾路線等是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的的生命線、希望線。也是黨內政治生活正常開展的根本保證。這里，先論述分析黨的政治路線和黨的思想路線。

黨在民主革命時期的政治路線，是指在民主革命過程中，黨所要解決的主要矛盾，提出的總路線、總任務或總政策。中共二大會議的主題是制定黨的民主革命綱領以及與黨的奮斗目標的關系。中共二大制定了正確的民主革命時期的政治路線，第一次正確闡述和制定了符合中國實際的徹底的反帝反封建的黨的民主革命綱領，實現了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革命實際最初的結合。

黨的思想路線是制定政治路線包括組織路線等各項方針政策的基礎。中國共產黨早期，我們黨的思想路線是理論聯系實際，一切從實際出發。這條思想路線貫穿于制定政治路線的全過程。中共二大會議，分析了中國政治經濟現狀：“在政治方面還是處于軍閥官僚的封建制度把持之下。軍閥們一方面受外國資本帝國主義者的利用唆使，一方面為自己的利益把中國割據得破碎不全：張作霖之占據東三省，便是一個最明顯的例。這樣的情形，即是中國政治上一切糾紛內哄的復雜基礎。”*《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7頁。還分析了“那些帝國主義者，本來想完全毀滅中國舊有的經濟構造，代以完全由他們掌管的新式資本主義的經濟建筑，但是他們畢竟沒有完全毀滅的本領。他們曾經百端阻撓中國經濟自動的改進：如他們不讓中國人民自己建筑粵漢鐵路、滬杭甬鐵路及川漢鐵路，強迫清政府借他們的款子來興工，以及他們奪取漢治萍公司之類。”*《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8頁。會議強調指出：“各種事實證明，加給中國人民(無論是資產階級、工人或農人)最大的痛苦的是資本帝國主義和軍閥官僚的封建勢力，因此反對那兩種勢力的民主主義的革命運動是極有意義的。”*《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8頁。

難能可貴的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注意從當時的基本國情出發，在制定黨的民主革命綱領的過程中，注意研究黨成立后一年來的新情況，總結新的經驗，作出新的判斷和調整：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中國共產黨徹底斷絕與資產階級的黃色知識分子及與其類似的其他黨派的任何聯系。”*《中國共產黨綱領》，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1-2頁。實現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一年后，中共二大就提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政黨。他的目的是要組織無產階級，用階級斗爭的手段，建立勞農專政的政治，鏟除私有財產制度，漸次達到一個共產主義的社會”、“中國共產黨為工人和貧農的目前利益計，引導工人們幫助民主主義的革命運動，使工人和貧農與小資產階級建立民主主義的聯合戰線。中國共產黨為工人和貧農的利益在這個聯合戰線里奮斗的目標是：消除內亂，打倒軍閥，建設國內和平；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統一中國本部(東三省在內)為真正民主共和國……”*《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9頁。這里，我們可以簡要作一點分析：中共二大提出的黨的奮斗目標，即黨的最高綱領 “共產主義的社會”是漸次達到；黨的民主革命綱領，即黨的最低綱領；革命的動力是“工人、農民和小資產階級”，革命的策略是“聯合戰線”，現階段的革命對象是封建“軍閥”和“國際帝國主義”，革命的目標是“真正民主共和國”。1922年7月，中國共產黨人的12 位代表，代表全國195名黨員，通過充分討論，在上海很好地完成了黨的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主要議題。

蔡和森是非常熟悉中共二大會議文件內容的。1922年7月，蔡和森出席黨的二大，并且與陳獨秀、張國燾一起負責起草二大宣言和其他會議文件。后來，蔡和森他是這樣評價建黨時期的這些思想理論成果的：“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在世界各國共產黨是一致的，但當應用到各國去，應用到實際上去才行的”，“以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的精神定出適合客觀情況的策略和組織才行”*蔡和森《中國共產黨史的發展》(提綱) ，《“一大”前后-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前后資料選編》，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人民出版社，1984年06月第一版，第75頁。蔡和森的評價是精準、客觀、公正，并且是有分量的。中國共產黨的思想路線是經過實踐檢驗才形成的，并由此制定了正確的黨的民主革命綱領。

中共二大關于黨的路線的基本規范的提出，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將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初步嘗試，也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三、關于維護黨中央權威的基本規范

堅決聚集在共產黨旗幟之下、維護黨中央權威是我們黨事業成敗的關鍵，也是規范黨內政治生活的重要目的。

聚集在共產黨旗幟之下奮斗，這是中共二大會議文件中提到最多的原則和規定。例如，會議重要文件《宣言》中多次發出這樣的吶喊。第三部分說的是中國共產黨的任務及其目前的奮斗，最后提出號召：“工人和貧農必定要環繞中國共產黨旗幟之下再和小資產階級聯合著來奮斗呀！”“快聚集在共產黨旗幟之下奮斗呀！同時，向中國全體被壓迫的民眾高聲喊叫道：一齊來和集在中國共產黨旗幟之下的工人和貧農共同奮斗呀！”*《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8頁、第9頁。再如，在談到聯合戰線時，又一次發聲，提出中國共產黨人的這一主張：“民主派不是代表無產階級為無產階級利益而奮斗的政黨；一方面應該集合在無產階級的政黨——共產黨旗幟之下，獨立做自己階級的運動”“我們應該號召全國工人、農人在本黨旗幟之下去加入此種戰爭。”*《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 第一版，第13頁。甚至，建黨時期中國共產黨人的第一份理論刊物，取名就叫《共產黨》。該理論刊物由上海發起組創辦，主要內容是介紹俄國共產黨的經驗和馬克思主義學說，闡明中國共產黨人的主張。主編就是中共一大和二大的正式代表、大名鼎鼎的李達。“快聚集在共產黨旗幟之下奮斗呀！”和《共產黨》的輿論宣傳、思想指導，在當時，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給工人和貧農以及全體被壓迫的民眾帶來了希望，也照亮中國人民的前進方向。

同時，提出維護中央權威、全黨服從全國大會及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原則。例如，“全國大會及中央執行委員會之議決，本黨黨員須絕對服從之”“本黨一切會議均取決多數，少數絕對服從多數，”*《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 第一版，第8頁。這里，可以概括為“兩個服從”。中共二大還規定：“全國代表大會為本黨最高機關；在全國大會閉會期間，中央執行委員會為最高機關。”*《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 第一版，第7頁。這樣，來維護中央執行委員的權威，確保各級黨組織和全體黨員思想和行動一致，確保令行禁止。

中共二大還提出重大政治問題由中央執行委員發表意見的原則。黨章中明文指出“凡有關系全國之重大政治問題發生，中央執行委員會未發表意見時，區或地方執行委員會，均不得單獨發表意見”“對于中央執行委員會有抗議時，得提出全國大會或臨時大會判決；但在未判決期間均仍須執行上級機關之命令。”*《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8頁。維護黨中央權威，防止和反對自由主義、個人主義，也決不允許自行其是。

中共二大提出的關于維護黨中央權威的這一基本規范，影響深遠。例如，“兩個服從”原則和規定，今天已經演變為“四個服從”。

四、關于黨的政治紀律的基本規范

紀律是立黨的重要原則。黨的紀律是規范黨組織和黨員政治行為的規則，是統一思想和行動的重要保障，也是黨內政治生活的重要內容。中共一大就提出過“在黨處于秘密狀態時，黨的重要主張和黨員身分應保守秘密。”*《中國共產黨綱領(俄文譯稿)》，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2頁。

中共二大主張黨內實行“用鐵的紀律”，這也是早期中國共產黨人的一個共識。會議提出嚴密的、集權的、有紀律的組織與訓練，須依據7條原則。其中第一條就是“自中央機關以至小團體的基本組織要有嚴密系統才免得烏合的狀態；要有集權精神與鐵似的紀律，才免得安那其的狀態”。*《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5頁。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完全承認加入條件二十一條。其中也有一條：“共產黨唯靠極集中的組織，鐵的紀律(即采用軍隊的紀律)”*《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6頁。

更加強調把政治紀律挺在前面。“凡黨員若不經中央執行委員會之特許，不得加入一切政治的黨派。”*《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8頁。否則，加入本黨時，若不經特許，應正式宣告脫離；黨員“言論行動有違背本黨宣言章程及大會各執行委員會之議決案”“無故聯續四個星期不為本黨服務”或者“泄漏本黨秘密”，*《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8-9頁。必須開除出黨；“區或地方執行委員會及各組均須執行及宣傳中央執行委員會所定政策，不得自定政策，凡有關系全國之重大政治問題發生，中央執行委員會未發表意見時，區或地方執行委員會，均不得單獨發表意見。”*《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8頁。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已經認識到，并且強調政治紀律是黨最根本、最重要、最核心的紀律，以黨內“憲法”黨章立下總規矩，對違反政治紀律的一些行為，不是批評制止或者警告，而是“必須開除之”。

中共二大提出黨的政治紀律的基本規范，意義重大。惲代英認為：“黨的兩種要素——主義和紀律”。毫無疑問，沒有這種“政治紀律”的認識和堅持，恐怕自己的性命也難保，不要說去完成黨的民主革命時期的任務。

五、關于黨同人民群眾保持血肉聯系的基本規范

人民群眾是我們黨的力量源泉和事業成敗的關鍵。中共二大探索建設“群眾黨”，提出加強與“受壓迫的勞苦群眾”的聯系，形成了黨內政治生活的又一個重要的基本規范。

中共二大重要文件《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第二部分的標題書有“受壓迫的勞苦群眾”。第二部分結尾，分三個層次集中論述了這一主張和思想。關于農民：“中國三萬萬的農民，乃是革命運動中的最大要素”“而且那大量的貧苦農民能和工人握手革命，那時可以保證中國革命的成功”*《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 第一版，第8頁。；關于手工業者等：“手工業者、小店主、小雇主也是日趨困苦，甚至破產失業……這個大量的群眾也勢必痛恨那拿痛苦給他們受的世界資本主義，加入到革命的隊伍里面來”*同上，第8頁。；關于工人們：“工人們處在中外資本家的極端壓迫之下，革命運動是會發展無已的。發展無已的結果，將會變成推倒在中國的世界資本帝國主義的革命領袖軍。”*同上，第8頁。三個層次，定位精準，前后有序，而工人們居“革命領袖軍”的地位。清楚地表達了早期中國共產黨人的主張和思想：同人民群眾保持血肉聯系。

同時，提出了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主張。會議討論通過了《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議決案》，還提出在 “要聯絡中國一切被壓迫的少年們的革命勢力在一條民主革命的聯合戰線上，引導他們做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的奮斗。”*《關于少年運動問題的決議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3頁。表現了早期中國共產黨人更大的思想包容性和對完成歷史使命的革命策略。

中共二大還把黨同人民群眾保持血肉聯系，上升到“律”的高度。中共二大會議明確“我們既然是為無產群眾奮斗的政黨，我們便要‘到群眾中去’，要組成一個大的‘群眾黨’；我們既然要組成一個做革命運動的并且一個大的群眾黨，我們就不能忘了兩個重大的律：(一)黨的一切運動都必須深入到廣大的群眾里面去。(二)黨的內部必須有適應于革命的組織與訓練。”*《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5頁。這里，“律”是要求；“不能忘了”，是高度。

黨同人民群眾保持血肉聯系的基本規范的提出，具有重要意義。反映了早期中國共產黨人“人民群眾”意識的覺醒和一種政治自覺，也標志著黨的群眾路線思想初步形成。

六、關于民主集中制的基本規范

民主集中制是黨的根本組織原則，是黨內政治生活正常開展的重要制度保障。

中共二大有兩個文件集中闡述了民主集中制的思想和主張。一個文件是黨章。中國共產黨人的第一部黨章，它對黨員的條件、黨的各級組織建設和黨的紀律作了具體規定，還明確闡述了民主集中制的主要原則和規定。例如，“下級機關須完全執行上級機關之命令；不執行時，上級機關得取消或改組之”、“本黨一切會議均取決多數，少數絕對服從多數”*《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7-8頁。等等；另一個文件是《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該決議案提出“中國共產黨完全承認第三國際所決議的加入條件二十一條，中國共產黨為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4頁。。該決議案的附件是“第三國際的加入條件”，附件的第十二條則為：“凡屬于國際共產黨的黨，必須建筑于德莫克乃西的中央集權的原則之上。”*《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6頁。其中的“德莫克乃西的中央集權”與 “民主集中制”的意思相似。該決議案從組織上確定了中國共產黨和第三國際的關系，“完全承認”加入條件的二十一條，自然也包含著“民主集中制”黨的根本組織原則。早期中國共產黨人依據列寧的黨建學說，對黨的根本組織原則進行了積極探索。

中共二大第一次明確地闡釋了黨的民主集中制基本原則和規定，對我們黨后來的黨內政治生活產生了重要影響。到了1927年6月，中央政治局會議議決案提出“第十二條 黨部的指導原則為民主集中制”“第十三條 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在一定區域內建立這一區域內黨的最高機關，管理這一區域內黨的部分組織。”*《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23頁。中共二大關于黨的民主集中制的基本規范，包括前面論述的黨的紀律等內容的提出，標志著黨的組織路線的初步確立。

七、關于黨的組織生活的基本規范

黨的組織生活是黨內政治生活的重要內容和平臺，是黨組織“訓練黨員及黨員活動”的重要形式。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已經對黨的組織生活作了原則的規定。

中共二大提出，每一個黨員必須參加黨的組織生活的規定。指出“凡有黨員三人至五人均得成立一組，每組公推一人為組長……各組組織，為本黨組織系統，訓練黨員及黨員活動之基本單位，凡黨員皆必須加入。”*《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5頁。不管是在農村、工廠、鐵路、礦山或者兵營、學校等，也不管職務高低，都要遵守黨的組織生活這一規定。中共二大提出“嚴密的、集權的、有紀律的組織與訓練”的七條原則，其中包括“……個個黨員不應只是在言論上表示是共產主義者，重在行動上表現出來是共產主義者。個個黨員須犧牲個人的感情意見及利益關系以擁護黨的一致。個個黨員須記牢，一日不為共產黨活動，在這一日便是破壞共產主義者……”*《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25頁。通過這種嚴密的、有紀律的、有組織的軍隊式訓練，增強黨性鍛煉，時刻牢記自己是共產黨員，每日都要為“共產黨活動”。而堅決不搞形式化、娛樂化的組織生活，更不搞庸俗化的組織生活。

同時，中共二大黨章中提出黨的組織生活會議的要求。指出“各組，每星期由組長召集會議一次；各干部，每月召集全體黨員或組長會議一次；各地方由執行委員會每月召集各干部會議一次；每半年召集本地方全體黨員或組長會議一次。”*《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7頁。就是說，每個黨員每星期要參加“組”的黨的組織生活會議，每月要參加“干部”召集的全體黨員會議一次，每半年要參加本地方全體黨員會議一次。可見，中共早期黨的組織對黨員的訓練、教育、管理、監督，是非常嚴格的、嚴肅的、經常的、認真的。

中共二大還在黨章中，專設一章：經費。其中規定：“黨費黨員月薪在五十元以內者，月繳黨費一元；在五十元以外者，月繳黨費按月薪十分之一計算；無月薪者及月薪不滿二十元之工人，每月繳費二角；失業工人及在獄黨員均免繳黨費。”*《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9頁。就是說，每個黨員都要依據自己的“月薪”，按要求交納黨費，“欠繳黨費三個月”*《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9頁。必須開除出黨。只有“失業工人”、“在獄黨員”可以免繳黨費。同時規定 “本黨一切經費收支，均由中央執行委員會支配之。”*《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9頁。早期中國共產黨人資源十分有限，生活也十分艱辛。所以，正常工作經費奇缺，很需要黨費，“補貼”工作之用。

中共二大提出黨的組織生活的基本規范，影響深遠：從中共五大開始，交納黨費成為了每一位共產黨員的義務，并且在歷次黨章中不斷強化；中共二大黨章第三章提出關于黨的組織生活要求，有的內容今天已經固化為黨的組織生活中的“三會一課”制度。

八、關于黨內監督的基本規范

為了維護黨的團結和黨中央的權威，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黨內監督也就成為黨內政治生活的一個重要內容。

早期中國共產黨人非常重視黨內監督這一問題。1921年，中共一大明確提出：“工人、農民、士兵和學生等地方組織的人數很多時，可以派他們到其他地區去工作，但是一定要受當地執行委員會最嚴格的監督”，“地方執行委員會的財政、活動和政策，必須受中央執行委員會的監督。”*《中國共產黨綱領》(俄文譯稿)，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3頁。《中國共產黨綱領》(俄文版)原注，第十一條遺漏。我們知道，《中國共產黨綱領》一共15條。遺漏了一條，實際是少了一條、減去了一條。這樣，綱領變成了14條。14條中，有兩條明文強調“監督”，“監督”已經占到所有條款權重的七分之一。恰恰就是這些黨內監督的思想內容，形成黨內政治生活這一規范的最初原則和規定。

中共二大強化了黨內監督的思想，提出“本黨國會議員，絕對受中央執行委員會的監督和指揮”“本黨議員不受中央執行委員會監督或違犯中央執行委員會方針時，立即撤銷其委員資格，并開除出黨”*《關于議會行動的決議案》，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2014年07月第一版，第18頁。“每組公推一人為組長，隸屬地方支部(如各級所在地尚無地方支部時……未有區執行委員會之地方，則直接受中央執行委員會之指揮監督。”*《中國共產黨黨章》(1922年7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5頁。就是說，“組”為黨組織的“基本單位”，如果其所在地無地方支部、無區執行委員會，那么“直接受中央執行委員會之指揮監督”。當然，早期中國共產黨人提出的這些思想和主張，僅僅是一種單向的監督原則要求，它反映的是“中央執行委員會”對下級黨的組織和黨員的監督的原則和規定，表明當時中國共產黨還缺少對權力運行的監督，下級組織對上級組織的監督機制等。

中共二大提出的黨內監督的這些基本規范和要求，到了中共三大、中共四大，對其中的一些原則和規定作了補充完善；中共五大，正式設立了黨內監督機構。《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案》中，明文專列“監察委員會”*《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案》，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06月第一版，第29頁。一章。

余論

一是任何事物都是有“根”的。在中國共產黨的初創時期，雖然沒有形成諸如《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這樣的會議文件，但是中共二大會議在一大會議的基礎上提出的黨內政治生活的原則和規定、思想和主張，是完整的、清晰的、有序的。可以說，黨內政治生活是中共二大會議精神的核心意涵之一，也是我們黨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思想源頭和“規范”起點；二是文章僅僅梳理、歸納了中共二大確立的黨內政治生活的八個方面的基本規范。還有一些規范，有待進一步學習、補充；三是我們黨最早使用“黨內政治生活”概念的是蔡和森，時間是1926年。蔡和森在《中國共產黨史的發展》(提綱)中，使用和闡述了黨的“內部生活”、“黨的內部精神狀況”*蔡和森《中國共產黨史的發展》(提綱) ，《“一大”前后-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前后資料選編》，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人民出版社，1984年06月第一版，第75頁，第76頁。等概念。但是，這并不影響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對于“黨內政治生活”這一問題的思考和探索，并且成功地將黨成立后一年中關于“黨內政治生活”思想理論成果寫進中共二大會議文件中；四是中共二大會議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國共產黨章程》，為了貫徹黨的民主革命綱領，又通過了《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等9個決議案。這些會議成果，標志著黨的民主革命的政治路線、思想路線、組織路線和群眾路線的初步確立，也標志著黨內政治生活八個方面的基本規范初步確立和建黨任務的完成。在中國共產黨96年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中，中共二大意義重大，影響深遠；五是“黨內政治生活”六個字的份量很重。不僅重在它是中共二大會議精神的核心意涵之一、許多規范90多年來中國共產黨人始終堅持，還重在它所引發的思考是持續性的。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身體力行，堅定推進全面從嚴治黨。2016年10月，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通過《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當然，新形勢下如何加強和規范黨內政治生活，對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完成民族復興的大業，依然是一個不輕松的話題。

[1]《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全文》(2016年10月27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通過)，《解放日報》2016年11月3日 。

[2]《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2016年10月27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通過)，《解放日報》2016年11月3日 。

[3]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中共黨史出版社，2014年7月。

[4]中國國家博物館編：《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人民出版社，1979年6月。

[5]李大釗文集(上).人民出版社，1984年10月。

[6]王長江主編.政黨政治原理[M].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9.

[7]楊俊.黨內政治生活最初是怎樣規范的[N].解放日報,2017-01-17.

[8]肖甡.論中共“二大”的重大成就及其歷史地位[J].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2,(4).

[9]王志明.中共二大的歷史地位.人民網.理論,2012-07-09.

[10]袁士祥.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在上海探索群眾路線的意義、特點和歷史經驗研究(1919—1922年).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4年10月。

[11]王俊華.中共二大對群眾問題是如何認識的[N].學習時報,2014-05-19.

[12]林學啟.中共二大對黨的組織建設的貢獻》，《濱州學院學報》2013年 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