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倩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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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唐律》中“計贓為罪”
鄧文倩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1
《唐律》中規定的“贓罪”是牽涉所有財產侵犯和非法經濟往來的一類犯罪是《律疏》中規定的最為系統的刑事制度之一。研究《唐律》中的“贓罪”首先要明確“計贓為罪”和“不計贓為罪”的兩大概念分類。本文僅論述“計贓為罪”的概念、贓額評定及其在具體罪名中的表現。
贓罪;計贓為罪;贓額評定
對于“贓”的定義,張斐在《晉律》注中說:“取非其物謂之盜,貨財之利謂之贓。”主要指的是以不法手段取得的官私財物,即犯罪行為的標的物或者罪犯之間非法轉移的財物。
計贓論罪主要指按照犯罪所得贓物的多少來確定犯罪者的刑罰重輕,贓額的多少與犯罪者所受刑罰輕重成正比,這一處罰方式最早出現于秦,至唐時,對此種處罰方式予以了十分完備的規定,稱為“計贓為罪”,經過宋元的發展,到明清時無論是在內容體系上還是在處罰幅度上都已臻于完善。
《唐律疏議·雜律》“坐贓致罪”條對“贓罪”的規范名稱規定為:“受財枉法、不枉法、受所監臨、強盜、竊盜、坐贓”,即:受財后按照給予財物的人的要求違法處斷、受財后未按照給予財物的人的要求違法處斷、收受被統轄的人和處斷者的財物、強盜、盜竊以及坐贓六種。而“贓物”并非等同于贓額,贓額是指將贓物換算核定為量刑幅度后的法律計算結果。從《唐律疏議》中可以看出,贓額的計量單位乃是以絹的尺匹為準的。如《名例律》中“平贓者”條就有“諸平贓者,皆據犯處當時物價及上絹估。平功、庸者,計一人一日為絹三尺……”的規定;《雜律》中“坐贓致罪”條亦有“諸坐贓致罪者,一尺笞二十,一匹加一等……”的規定。但在實際的涉贓犯罪中贓物不可能都是絹,即使都是絹也存在質量等級的差異。因此,在對“贓罪”進行實際的處罰量刑時就存在贓物的統一折算問題——如何將贓物由商品價格折算成贓額。
(一)按犯罪地市場價格評定
作為“贓”的財物一般都有其市場價格,評定贓額的第一步就是要將贓物按照犯罪地該物品的實際等級質量進行評定并確定市場價格。唐代將商品分為三個質量等級,《唐六典》中說:“以三賈均市”,注文將“三賈”解釋為:“精為上賈,次為中賈,粗為下賈”。即,將贓物分為了上中下三個等級,而商品的市場價格則如《名例律》“平贓者”條規定:“依令:‘每月,旬別三等估。’”。贓物的價格以犯罪地的犯罪行為所在月份那一旬該贓物實際等級的價格確定。
(二)按處斷地的中等價格確定
如果當地沒有評定條件;或判案時贓已費盡;或犯罪者已流竄至他處被捕,而查獲贓物之地離犯罪地較遠,無法將原贓運回作案之地進行評估。那么就由罪犯被捕地在脫離原贓的情況下進行“懸平”。“懸平”指在距離較遠或贓無原物的情況下以市場中等價格來確定贓物的商品價格。《唐六典》中記載:“凡與官交易及懸平贓物,并用中賈”,即,以“中賈”來核定贓之貨價,再以當地當月當旬上等絹的單價來評定贓額,確定刑罰輕重。這種評定方式體現在《名例律》“平贓者”條的“疏議”中:“假有人蒲州盜鹽,嶲州事發,鹽已費用。依令‘懸平’,即取蒲州中估之鹽,準蒲州上絹之價,于嶲州決斷之類。縱有賣買貴賤,與估不同,亦以估價為定”。
(三)確定贓物市場價格后再折算成犯罪地的上等絹的尺匹并確定最終贓額
贓物都是以犯罪地的絹價為準的,即使是“懸平”也不例外,《名例律》“平贓者”條有述:“諸平贓者,皆據犯處當時物價及上絹估”。但為了保證“懸平”的公允性,唐朝規定了每匹上絹的統一計算價。《唐會要》(卷四十)有記:御史中丞李林甫曾上奏說“天下定贓估,互有高下,如山南絹賤,河南絹貴,賤處計贓不至三百即入死刑,貴處至七百已上方至死刑。即輕重不侔,刑典安寄?”于是李林甫建議“請天下定贓估……”皇帝批準采用此建議“敕:依”。
(四)原贓為工價或者租金等,均依統一方法折為贓額
非法使用他人勞力或占用他人牲畜,統一以一人或一頭牲畜一天折算絹三尺為贓額。《名例律》“平贓者”條規定:“平功、庸者,計一人一日為絹三尺,牛馬駝螺驢車亦同”。即,計算功效、勞務或牛馬駝螺驢車的工價的,都按一天三尺算。
對于非法占用船、碾磨、棧店等,租金也以租賃時的價格計算,依《名例律》“平贓者”條:“其船及碾磑、邸店之類,亦依犯時賃直”,“疏議”進一步解釋說“自船以下,或大小不同,或閑要有異,故依當時賃直,不可準常賃為估”,可知,在計算贓額時只能以犯罪時的租賃價格為準進行折算,而不能按照常態下的租賃價格為準。但是假如非法占有他人的牲畜、船只、碾磨等時日較長,折算贓額時則要以非法占有的對象本身的價值為準,即“庸、賃雖多,各不得過其本值”。
“計贓為罪”在《唐律疏議》中主要以“六贓”為表現。前述的六種“贓罪”的規范名稱,共同特點都是“計贓為罪”,并依據罪犯行為的性質以及危險性的不同劃定不同的贓額等級并決定刑罰的種類和幅度。
就“六贓”中刑罰的輕重順序來看,最重的乃是強盜,其次是監主受財枉法,這兩罪最高刑罰都可至死刑;第三是監主受財不枉法,接著是竊盜,這兩罪最高刑罰均可至流刑,但已無死刑;第五是監主收受被監臨者的財物,最高刑罰乃是流兩千里;刑罰最輕的乃是坐贓,最高刑僅為徒刑三年。《唐律疏議》原文分別表述為:
“諸強盜……不得財徒二年;一尺徒三年,二匹加一等;十匹及傷人者,絞;殺人者,斬。其持杖者,雖不得財,流三千里;五匹,絞;傷人者,斬”。
“諸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絞;不枉法者,一尺杖九十,二匹加一等,三十匹加役流”。
“諸竊盜,不得財笞五十;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五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
“諸監臨之官受所監臨財物者,一尺笞四十,一匹加一等;八匹徒一年,八匹加一等;五十匹流兩千里。與者,減五等,罪止杖一百”。
“諸坐贓致罪者,一尺笞二十,一匹加一等;十匹徒一年,十匹加一等,罪止徒三年”。
“六贓”作為“計贓為罪”的主干,各律條都明確規定了依照贓額尺匹的多少來確定刑罰的檔次。其他涉及贓物的犯罪都比附“六贓”定罪量刑。主要包括以下幾種:確認為與“六贓”中某一罪名真正相同,不但要處以“六贓”的主刑,還要執行所犯之罪的附加刑,常用“以……論”表述;僅確認為與“六贓”中某一罪名的主刑刑罰相同,常用“準……論”表述;為了更貼切的適用“六贓”的處罰,在比附的基礎上確定某項犯罪的贓額時會做出幅度上的調整,或加重或減等。
《唐律》規定的“贓罪”對我們今天澄清吏治、打擊貪污犯罪仍然具有較大的理論與現實價值,比如,《唐律》關于“贓罪”的立法嚴密,從而使一切貪贓犯罪分子均無法律漏洞可鉆;《唐律》“贓罪”對貪贓犯罪官吏進行嚴厲懲罰和決不寬恤的打擊,從而將貪腐欲念扼止于萌芽之內,保證吏治清明。
為了更好的理解《唐律》對“贓罪”規定的精髓,首先必須要明確什么是“贓”,“贓額”如何折算,“贓額”對定罪量刑的影響。只有明白了基礎性的概念,才能更好的理解《唐律》關于“贓罪”的規定,進而為我們當今的法治建設提供參考與借鑒。
[1]房玄齡.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928.
[2]李林甫等.唐六典[M].陳仲夫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4:543.
[3]錢大群.唐律疏義新注[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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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06-019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