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旖琳
南昌大學法學院,江西 南昌 33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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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機關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調解與和解權研究
陳旖琳
南昌大學法學院,江西 南昌 330031
探索建立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制度是我國應對環境高壓期采取的具有前瞻性和重要現實意義的改革舉措。然而對于檢察院享有和解和申請調解權,學界存在不同聲音。本文針對主要的反對意見,將從法理、現實操作和與判決的對比研究三個角度分析賦予檢察院和解權的適當性,并設想構建檢察院提起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下進行和解調解的合理模式。
檢察院;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和解;調解
自2015年7月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最高檢在13個省、自治區、直轄市開展公益訴訟試點至今,試點進程已經過半,檢察院在試點工作中也面臨諸多難題,尤其對于《人民檢察院提起公益訴訟試點工作實施辦法》第23條規定檢察院可以與被告和解,法院可以調解,即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檢察院享有和解與向法院申請調解的權利,學界爭議頗多。
最高檢頒布的《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試點方案》將檢察院定位為公益訴訟人。同時檢察機關又是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因此檢察機關在提起民事公益訴訟中兼具原告與法律監督者的雙重身份。
對此有人質疑,檢察機關本身并非環境污染的直接受害人,提起民事公益訴訟代表的是公共利益,公共利益沒有和解的空間,所以檢察院只能爭取權利而不能放棄權利,而調解和解是檢察機關與環境侵害人達成合意,這正是對公共利益的讓步。同時,檢察院又行使法律監督的公權力,作為憲法賦予的權力自然不能放棄權利,主動尋求調解和解。
對此筆者認為,確認檢察機關在提起的民事公益訴訟中行使法律監督權并不與享有和解權沖突,因為對檢察院的角色定位應當區分不同訴訟階段。在起訴和訴訟審理階段,檢察院作為訴訟主體,與其他當事人處于平等的訴訟地位,享有同等的訴訟權利,承擔相應的訴訟義務,檢察機關既不能以國家公權力機關身份施壓于被告,也不能排除檢察機關依法享有作為訴訟當事人應有的訴訟權利,和解調解權就是其中一項重要權利。而檢察機關行使法律監督權更主要體現在執行階段。無論是判決賠償損失還是停止侵害、恢復原狀,無論執行主體是誰,檢察機關都有權且有責任對執行過程進行監督和對執行結果進行審查驗收,督促責任人認真履行判決。
還有學者認為,檢察院作為國家公權力機關,如果與對方當事人進行調解和解,相當于國家權威做出了讓步,會使國家形象有所受損。同時環境公益訴訟本就是使環境侵害人受到懲罰,以此警覺,倘若大量案件通過和解調解方式解決,環境侵害人不會就自己造成的環境污染引起足夠重視,司法權威未能充分彰顯,違背了設立環境公益訴訟的初衷。
而由此檢察院自身也可能因為進行和解調解而面臨道德風險。由于和解當中主要涉及的是賠償數額的問題,如原本檢察院主張被告賠償損失1000萬,但最后卻簽訂和解協議以500萬告終,則受損害的其他公眾很可能對這種處理結果不滿,檢察機關就要承受這種質疑的壓力。
不過,上述這種道德風險目前僅是理論上的可能性,分析試點檢察院的實踐情況,現實中還沒有出現因檢察院在民事公益訴訟中與被告和解而招致公眾聲討的實例,從一側面也能說明檢察機關在行使和解調解權時十分之嚴謹,并未造成對環境受害人的實體權利的不當處分。因此筆者對檢察院提起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可以和解調解抱以支持的態度,并將從法理、現實操作與對比研究三個角度分析賦予檢察院和解權的適當性。
(一)從法理依據分析和解調解的合理性
1.檢察院和解調解權有法律依據
2012年《民事訴訟法》第55條新增規定了民事公益訴訟,表明民事公益訴訟同樣適用民事訴訟程序。因此《民事訴訟法》第9條處分原則和調解原則,以及第51條賦予當事人雙方自行和解的權利的規定,同樣適用于環境民事公益訴訟。調解與和解在審判中發揮重大作用是我國民事訴訟的一大特點。因此我國民事訴訟中的和解調解制度發展較為成熟,也可較方便地借鑒到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
2.作為替代性糾紛解決方式而受推崇
在當今多元化時代背景下,司法制度也朝著多元化發展。不再一味追求訴訟至上的理念,替代訴訟的糾紛解決機制(簡稱ADR)越來越受重視。和解與調解作為替代性糾紛解決方式之一,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展現非凡的意義,應予倡導和鼓勵運用。
3.和解調解不等于放任被告對環境的侵害污染
和解調解并不是當事人對合法權益的放棄,相反是爭取最大利益的手段。對環境侵害人予以追訴就表明檢察院譴責且決不允許行為人為一己私利而污染環境。訴訟雙方的權利主張對立,和解或申請調解恰恰是因為其無法預見裁判結果是否滿足自身利益,而希望通過自愿平等的協商盡量實現更多預期利益。檢察機關作為法律守護人代表的完全是社會和公民的環境公共利益,身份的特殊性決定了檢察機關不可能公共利益讓步于環境侵害人,調解僅僅是區別于判決、裁定的另一種結案方式,檢察機關反而可以多提訴訟請求,通過調解和解的方式,實現更多訴訟主張。因此檢察機關與被告和解調解是其私下淡化權利的質疑并站不住腳。
4.參考西方刑事訴訟中的辯訴交易
辯訴交易是西方國家刑事案件中作為控訴方的檢察官和被告人及其辯護律師以檢察官撤銷或降格指控換取被告的有罪答辯,達成雙方均可接受的協議。刑事訴訟涉及公共利益,但根據法律規定如被告原本應該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為何在辯訴交易中對罪行討價還價后就可以給予被告法定刑以下的判決?這正是檢察機關在履行國家公職,用最少的司法資源處理更多的案件。
辯訴交易為同樣涉及公共利益,同樣由檢察機關提起的民事公益訴訟提供了一種可借鑒的范式。在民事公益訴訟中檢察機關進行和解調解也是履行國家公職,結合案件的處理對被告的影響、社會效果、經濟成本等多方面因素考慮并做出最符合公共利益的行為。
(二)從現實意義分析和解調解的必要性
1.教育意義大于懲治目的
環境公益訴訟最重要的不在于賠償,而在于環境教育意義,通過這個案件,使其他企業遵守法律法規,在生產過程中注意保護環境。和解調解的方式能讓潛在的違法行為人感受到司法的寬嚴并濟,教育目的能更有效實現。
2.實現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共贏
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往往涉及多個群體的利益,案件處理結果將對公共利益、社會經濟發展產生直接的影響,如過高的經濟賠償,可能導致涉案企業直接倒閉破產,這不僅容易導致市場經濟秩序混亂,而且一個大中企業的破產意味著少則數十多則成百上千名員工面臨失業,不利于維護社會穩定。為了盡量避免這種情況,防止對被告過于嚴苛,采用調解和解解決糾紛是一個很好的思路,平衡社會多重利益。
提起公益訴訟的目的并非是想置涉案企業于死地,而是希望通過司法的方式,提高企業的環保意識,改善經營管理,進行技術革新與產業轉型。和解調解既讓環境侵害人清楚認識到自己的過錯,又讓被告可以保存一定實力,得以更好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等相應法律責任,達到恢復和保護環境的目的,維護社會穩定發展。
(三)從與判決的比較分析和解調解的優越性
1.節約國家司法資源,體現訴訟經濟
筆者認為和解權其實是對檢察機關訴訟優勢的一種限制,檢察院在有較大可能勝訴的情況下為什么愿用和解或同意調解這一折中方式,其中一個重要的立足點就是訴訟成本過高,那么在可以通過和解調解方式滿足訴訟主張時就沒有再繼續訴訟的必要。甚至有時污染企業為了避免被訴而商譽受損,會在滿足檢察院提出的主張基礎上做出更多承諾以維護企業形象,就案件最終處理結果而言是達到了更好的社會效果。
2.避免判決執行難的問題
實踐中法院判決當事人履行某種義務,如要求污染企業恢復原狀并賠償損失,但責任人以種種理由遲遲不予執行判決的現象時有發生,一個很重要原因是判決書往往對具體責任方式和具體責任人說明不明確,而檢察院與被告達成的和解、調解協議會對責任人履行的方式進行明確約定,從而有效避免執行不到位的問題。
當然,檢察院在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中的和解權相比一般的民事訴訟應當受到一定限制,這并非因為檢察院的特殊身份,而是基于該訴訟涉及公共利益,不同于一般的私益救濟。因此筆者構想以下五個具有可行性的對策:
(一)設定檢察院行使和解調解權的前提條件
1.調解與和解必須是基于雙方自愿平等的基礎上,檢察院不得以法律監督主體的身份迫使當事人進行和解。
2.和解調解的結果必須有利于環境的保護,不得損害公共利益和環境受害人的實體權利。
3.案件性質應當在和解調解可適用范圍內,根據法律法規和社會公序良俗原則不得和解調解的案件,禁止和解調解。
4.被告曾有過污染環境不良記錄的,禁止和解調解。
(二)明確調解和解的適用范圍,筆者認為可以大致分為四類
1.環境侵害方及時做出補救措施,停止侵害且環境已經恢復的;
2.環境侵害方應檢察機關的訴訟請求對公共利益補救確有困難,但提出其他可行補救措施,且確能有效維護環境公共利益的;
3.環境侵害方答應檢察院提出的所有訴訟請求,且有能力執行,沒必要繼續訴訟的;
4.其他確有證據證明和解調解更有利于維護公共利益的情形。
(三)在民事公益訴訟中引進“第三人”制度
檢察機關進行和解調解的同時,一定程度上是對不特定多數權利人的實體權利進行處分,如果沒有一個具體的法律制度或者規定,的確可能引發公眾尤其是利益關系人的質疑,如檢察機關是否與涉案企業或個人存在某種利益鏈等無端猜忌。一般民事訴訟中是通過當事人授權的方式取得進行和解、調解的處分權,那么在民事公益訴訟中可以由法院發布公告,征求本案環境受害人與利害關系人對和解調解的意見,其他公眾也可在規定期間內提出異議,對檢察院和解權的形式予以監督。
[1]黎莉.檢察機關在我國環境公益訴訟中定位探析[D].華東政法大學,2012.
[2]蔡彥敏.中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檢察擔當[J].中外法學,2011,(01):161-175.
D926.3;D925.1;D
A
2095-4379-(2017)14-0098-02
陳旖琳(1996-),女,漢族,浙江溫州人,南昌大學法學院,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民事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