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暉
(安徽省地方志辦公室,安徽 合肥 230051)
方志 方向 方法
——論方志理論的傳承與創新
王 暉
(安徽省地方志辦公室,安徽 合肥 230051)
方志原意是四方之志,囊括古國史,今人必須堅定傳承“最古之史,實為方志”的史志觀。地志是古代地理書,后被方志取代。地方志概念民國才出現。志書是具體概念,不能統領方志。方志學是研究方志形態及其運動規律的科學,內在規定方志學科研究方向。研究方法多樣,其中三種必須共同遵循:多學科方法要注意科際融合,不能食而不化顛覆方志學;邏輯方法是思維的工具,遵守邏輯規則才能正確表達思想,批駁詭辯;哲學方法是思維的方向,馬克思主義歷史觀與中國編史修志優良傳統相結合,大力弘揚“修志問道,直筆著史”的方志人精神。馬克思主義哲學是解決方志理論復雜問題的靈丹妙藥,建立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指導的方志學是方志研究最大的理論創新。
方志概念;研究方向;邏輯方法;科際融合;哲學思維
方志是方志理論研究的基石和起點,方向是方志理論研究的對象和目標,方法是方志理論研究的工具和手段。沒有堅強基石的研究學術大廈將無立身之地,沒有正確對象的研究就無的放矢,沒有科學方法的研究將難以登堂入室探索精深課題,甚至陷入思維盲區,游離于學術殿堂之外。這三個方面的問題是方志理論傳承與創新的首要問題。本文作一探討,投石問道,就教同仁。
方志概念誕生以來,始終存在不同概念的闡釋和不同詞語的表達,常用的是方志、地志、地方志、總志、志書等概念。譚其驤先生說“地方志簡稱就叫方志,”“《四庫全書》,……在地理類一部分就叫總志之書,一部分叫方志之書①譚其驤:《長水集續編》,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版第269頁。”。復旦大學鄒逸麟教授說:“大的方面都叫地志,地志下分總志、方志。②《鄒逸麟先生談方志理念》,2016-08-16《方志上海》微信。”黑龍江梁濱久編審說:“當代地方志的記述對象已超出了記述地方(地域)范圍,就不應再用‘方志’一詞。……應以‘志書’作為所有志書的統稱,地方志書只是志書大家族之一支。③梁濱久:《“志書”概念芻議》,2016-06-03《年鑒之家》微信,原載《廣西地方志》2014年第6期。”三位主張略有不同,相同的是都認為方志不姓方,統稱分別是“地方志”“地志”和“志書”。此事非同小可,這是關系到學科建設和方志工作的大事,必須正本清源,把方志學科基石概念定位準確。
方志一詞出自《周禮》:“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小史掌邦國之志。①《周禮·春官·宗伯、外史、小史》。””“誦訓掌道方志,以詔觀事。②《周禮·地官·司徒、土訓、誦訓》。”《三字經》說:“我周公,作周禮,著六官,存治體。③《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版第43頁。”本人十分贊成古文經學家賈公彥的觀點,《周禮》“是周公攝政六年(公元前1019年)所制”④白壽彝:《中國通史》第三卷·上古時代(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版第13頁;第12頁。,“《大戴禮記》引用過它,司馬遷、匡衡也引用過它,無論如何不是王莽的偽造”⑤白壽彝:《中國通史》第三卷·上古時代(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版第13頁;第12頁。。據此,方志概念誕生就有3000多年,比歷史概念的形成要早得多。盡管今文經學派否認《周禮》是周公所作,但沒人否認方志一詞是最早概念,只是對方志概念解釋千差萬別。在西周時期,方志表示什么意思,志,記也,通識,古今共識,無須贅述。“方”字作何解釋,現在一般理解就是指地方,可是在先秦時期文獻沒有表示地域的地方概念,“舊時指地保、保正”⑥《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1年版第1卷第409頁。。陰陽學說中有“天圓地方”之說,天為陽,地為陰,天圓則產生運動變化,地方則收斂靜止,這個地方不是表示區域的,是指形狀的,即方形、方正,或曰智圓行方。從《周禮》文字分析,“四方之志”的“方”是表示方向、方位的,本意是指四面八方,于是乎有一系列方向方位組成的名詞:方客,四方賓客;方神,四方之神;方國,四鄰之國;方志,四方之志。“四方之志”比“地方志”要寬泛得多,四方表示萬事萬物四面八方,其中包括地方。
四方之志是什么書?東漢鄭玄作注時說:“方志:四方所識久遠之事,以告王觀博古所識。志,記,謂若魯之《春秋》、晉之《乘》、楚之《梼杌》。⑦鄭玄:《周禮·地官·誦訓注》,《歷代名人論方志》,遼寧大學出版社1986年12月第1版第1頁。”方志記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國史。宋人鄭樵說:“古者記事之史,謂之志。”⑧鄭樵:《通志·總序》,《中國方志百家言論》,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8年6月第1版第5頁。古史就叫志。清代章學誠說:“外史掌四方之志,……是一國之全史也。⑨章學誠:《方志立三書議》,《中國舊志名家論選》,北京燕山出版社1988年6月第1版第23頁。”近代方志學家傅振倫說:“孟子所稱晉《乘》、楚《梼杌》、魯《春秋》,墨子所稱燕宋齊周等春秋及百國春秋,孔子所見百二十國寶書,皆周外史所掌四方之志也。⑩傅振倫:《中國方志學通論·自序》,燕山出版社1988年8月第1版第1頁。”百二十國史書都是四方之志。梁啟超說:“最古之史,實為方志。”這些先賢大家明明白白說方志是包括所有古國史的,是歷史之源流,可史學界就是不傳承這些歷史智慧,只有中國人民大學歷史系張革非教授說了一句:“‘最古之史,實為方志’,即方志不僅是古史之作品,而且是古代史書的起源。”步其后塵,本人撰寫了一篇《方志與地志是歷史與地理之母》,發在《中國地方志》2007年第12期上。這不是什么創新,只是將先哲觀點加以梳理與傳承。但歷史學界自古以來將方志貶為史之支流,應當承認,漢代以后因正史編纂,成就了大歷史學科,囊括古國史的方志不能再囊括漢以后的國史,但不能將方志學貶低在歷史學科專門史之下的三級學科位置上。現在想將方志學申報為一級學科,必須在源頭上做好文章,不能數典忘祖,一定要大張旗鼓地將“最古之史,實為方志”的史志觀傳承下來,退一萬步不說方志是歷史的起源,至少要說史志同源,是姊妹學科,方志才有可能升為一級學科。
近代地理學家王庸說:“中國古來地志,多由地圖演變而來,其先以圖為主,說明為附,其后說明日增而圖不多加,或圖亡而僅存說明,遂多變為有說無圖與以圖為附庸之地志。?王庸:《山海經圖與職方圖》,載《禹貢》半月刊卷一第3期。”在王庸眼里,地志與地理是同體的,他將地志之書首部就定在漢代朱贛的《地理書》,所著《中國地理學史》主體部分就是《地志史》,列出的書籍基本囊括了地志發展中所形成的“風俗傳、異物志、風土記、圖記、地記、傳記、圖經、圖志、總志”等各種類型。寫到宋代方志定型,地志就被方志取代了。王庸認為:“一般的地理學觀念,把地志容納在內者,亦有相當理由:因為地志和地圖的關系很密切,而明清以前,除地圖地志以外,實在沒有多少地理學可講;并且中國的地志,至少在分量上占有中國舊籍的一大部分,是中國地理知識之淵藪。①王庸:《中國地理學史》,上海書店1984年7月重印第1版第2頁。”王庸所說地志是中國地理知識淵藪的觀點得到地理學界的認可,《地理學詞典》說:“古代和中世紀的地理著作多為地方志和游記性質。②《地理學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年第一版第266頁。”《四庫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均將地志匯入地理類,所以,這也是我們必須傳承的第二個觀點,地志是地理之母,古代的地理著作就是地志。
古代表示區域的“地方”概念使用很少,因此,民國以前沒有“地方志”概念出現。民國時期,地方概念開始流行起來,先是作為一級行政區劃出現的,如內蒙地方、西藏地方。20世紀30年代,朱士嘉在編纂方志聯合目錄時,將古代或稱地志,或稱方志,干脆合稱“地方志”。1932年,朱士嘉在《史學年報》發表《中國地方志統計表》,這是方志史上第一次出現地方志概念。但在方志學界很多人接受不了,民國出版那么多方志學著述,都依然使用方志稱謂。
方志、地志、地方志概念廓清后,譚先生和鄒先生觀點不難分解。“方志”概念誕生3000多年前,“地方志”概念誕生不足百年,簡稱不能倒著來,只能說方志衍生出地方志概念,不能說地方志簡稱方志。“《四庫全書》……在地理類一部分就叫總志之書,一部分叫方志之書。”“大的方面都叫地志,地志下分總志、方志”。這些觀點不符合《四庫全書》地理類的分類。《四庫全書》收入志書有184種5653卷,分為宮殿疏、總志、都會郡縣、河渠、邊防、山川、古跡、雜記、游記、外紀10類,并非兩類。地理類提要小序說“總志為州縣志書之濫觴”,總志到縣志是一個系列,沒有分與總志相對的方志類。因為地志是偏于地理內容的一種方志,方志是最大的概念,不可能與下位概念總志相對立。總志屬于方志的一種,古今論者眾多。20世紀30年代,張國淦《中國古方志考》、傅振倫《中國方志學通論》;21世紀80年代,來新夏《方志學概論》,黃葦、巴兆祥等著《方志學》,呂志毅《方志學史》等,均將總志列為方志所屬類別之一。正如今人梁濱久所說:“全國性總志雖然是由國家組織編纂的,但因是分地記載,匯為一志,其實質還應是地方志。③梁濱久:《“志書”概念芻議》,2016-06-03《年鑒之家》微信,原載《廣西地方志》2014年第6期。”再看權威工具書《辭海》《中國方志大辭典》《中國方志通鑒》等著述,無一不將總志當作方志的一種,這已經是不刊之論,沒有必要節外生枝,把總志排斥在方志范疇之外。全國性總志叫一統志,地方上同樣能編纂一地的總志。《辭海》說:“方志,記述地方情況的史志。有全國性總志和地方性的州郡府縣志,……以省為單位的常稱‘通志’,其體例大別有二:一為總志式,如《河南通志》;一為‘地方史’式的,立有紀、傳、表、志、略、錄等款,如《畿輔通志》。④《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79年縮印本第1544頁。”來新夏主編的《方志學概論》給總志下了一個定義:“總志:是記述兩省以上地區自然與社會各方面情況的志書。……明代以總志題名的多是省志,如《河南總志》,(嘉靖、萬歷、清康熙三修)《四川總志》等等,徐學謨的《湖廣總志》……清代省志統稱通志,反而有州志借用其名的,如《彬州總志》等。⑤來新夏:《方志學概論》,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8月第1版第12~13頁。”不僅如此,還有同治《酉陽直隸州總志》。明清之際省州(縣)志就已經稱總志了,當代普遍編纂專業志行業志,編纂一地各方面情況的志書稱總志未嘗不可。
2004年10月,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在廣州召開“方志性質專題研討會”,主題是“為做好《地方志編纂管理條例》代擬稿(后改為《地方志工作條例》)報送國務院的定稿工作,進一步界定‘地方志’‘方志’‘志’‘志書’等概念,同時,對方志界20多年來關于方志性質問題的討論成果作一歸納。①《方志性質研討會紀要》,《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第24頁;第26頁。”12位與會專家對方志這一組概念進行了充分的討論。《會議紀要》引述與會者的觀點有些是筆誤,或者是強加于人說“方志沒有獨特體例”,但主要觀點還是作了客觀摘要。本人是帶著《五論方志性質》文章與會的,《紀要》摘要說“王暉認為:地方志、方志、志、志書這四個概念,既有同一性,又有差異性,必須靈活掌握。把一些地方稱‘方志’的詞語加上‘地’字會顯得生硬累贅,而‘修志’又不能稱‘修方志’。②《方志性質研討會紀要》,《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第24頁;第26頁。”原文還說了志書是特指概念,就是指志這種書,不能再派生新的概念。用形式邏輯原理解釋,任何特稱肯定判斷都是不周全的,只有用全稱肯定判斷概念才能概括出事物的全部。方志概念形成最早,已經約定俗成,是抽象的全稱概念,可以表達專業工作和學科。必須強調的是在有的語境中只能說“方志”,不能說“地方志”,如“方志學”“方志史”“方志館”“方志性質”“方志結構”“方志功能”……都不宜加“地”字稱“地方志學”“地方志史”……“志書”是具象概念,只能用于具體工作“志書發行”“志書編纂”可以,如果按照梁濱久說的,“志書”作為方志的統稱,應用到工作和學術上就行不通,方志辦改為志書辦?方志學科改為志書學科?就像歷史不能用史書統稱一樣,方志也不能用志書統稱。
每一門學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對象和明確的研究方向。由于方志學科體系尚不夠完善,方志理論研究對象不明確,導致各立門戶、散兵游勇、眾說紛紜的情形十分嚴重。這一點必須引起方志工作者高度重視。
在方志界,始終存在虛無主義的傾向。如業務培訓,很多人主張這件事怎么記就怎么講,不要講理論,學員聽不進去。方志包羅萬象,怎么可能將每件事都講到,講不到的事新學員回去就不知道怎么做。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授人以魚只救一時之急,授之以漁則可解一生之需。方志業務培訓就是要講一點理論,就要當作理論研究班來舉辦,聽不進去是講課的水平問題,不講是方向問題,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傳真經,講真諦,讓學員找到感覺和興趣,在他心靈上點亮一盞燈,回去就可以照亮一片,遇到新問題就有解決的思路。
再如方志理論研究,有人說:“至于志書的體例,我認為不是重大問題。……現在很多人寫文章,研究方志理論,追求創新。我個人的看法,地方志其實沒有過于高深的理論。”這個觀點在歷史學界中很流行,歷史學者總將方志當作小兒科,認為沒有什么可創新的。“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假如說方志研究方向目標定在無重大問題,無高深的理論,無須創新,那方志理論研究就可以休矣。事實上方志橫陳百科,縱述古今,千頭萬緒,有很多重要問題要研究,兩輪新編方志實踐需要作大量的工作加以總結,社會在發展,科學在進步,方志學科建設永遠在路上。
為何讓其他學科學者認為方志沒有高深的理論,應該看到方志研究人才缺乏,成果粗放,沒有達到與學科相稱的水平。但是,在十幾萬修志大軍中,在成千上萬的論文論著中,不是一點精英一點高深理論都沒有。2010年9月,當代中國研究所在廣州舉辦“第十屆國史研討會”,全國高等院校歷史系、社科院當代所、黨史、方志界都有代表參加。本人當時負責一個小組的交流討論情況向大會匯報的任務,于是就研究了與會的論文,發現史學界專家教授寫的文章偏于敘事,講故事,選擇歷史上一個事件,敘述經過,分析原因,糾正訛誤,然后談一點作者觀點,因有歷史故事支撐,很有史料價值。而方志人寫的文章,沒有故事,基本是修志實踐升華與理論探討,一旦時過境遷,也許有的就沒多少價值。相比較而言,史學文章研究方向偏于史料學,寫作難度并不大;方志學文章研究方向偏于結構學,純理論研究,寫作難度卻并不小。方志研究有沒有高深的理論,主要是對方志領域不了解,對研究方向定位太低。中國古籍整理小組組長李一氓1981年在《人民日報》上發表文章中稱“地方志是一門大學問”。這句話說在點子上,為方志理論研究指明了任重道遠的大方向,方志應該當作一門大學問研究。方志工作者應該有這個自尊,選準大方向,研究大學問。
方志學科建設是伴隨方志事業始終的一門社會科學研究。在學科建設中,方志學的研究對象和研究方向十分重要,不同的對象就有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方向來自不同的學科定義,所以,這是關系到方志學科性質、內容和理論體系的一個重要理論問題。
在中國地方志1989年學術年會上,對方志學研究對象曾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焦點是新疆代表提出方志學研究對象是“地方”。《年會紀要》對“地方”之說采取了包容的態度,結果激發了新疆代表研究熱情,事后發表一系列文章,提出“方志改革從理論入手,將以地方志為研究對象的方志學,改為以認識與記述地情(區域發展)為研究對象的方志學”①鐘英:《方志理論與實踐問題的再思考》,《中國地方志》1996年第1期第46頁。。方志學研究對象是方志理論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中國方志通鑒》總結“方志學的研究對象”列出“方志說、文本說、現象說、地方說、地情說、區域發展說、方志領域說、多元說”②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編《中國方志通鑒》,方志出版社2010年2月第1版第1000~1001頁;1008頁。等八種觀點。這八種觀點可歸為三類:
一類是“方志說、方志領域說”。這是方志學研究的根本對象,但說得太抽象,表達不周全。
一類是“文本說、現象說、多元說”。這一類較為虛幻,限于篇幅,姑且不議。
一類是“地方說、區域發展說、地情說”。這三說都是研究地方情況的。地方情況是方志記述的對象,不是方志理論研究的對象,不能將方志與方志學科的概念混為一談,方志學是方志派生出來的學科理論,兩者性質絕對不是一回事。方志編纂研究地方,方志學理論不研究地方,不研究區域發展。科學無國界。我們要建立中國方志學,不會去研究中國地情和中國發展大問題的。
從歷史上看,方志學研究對象并沒有那么復雜,古代方志研究主體就是修志人,研究對象就是志書。方志是社會意識產物,僅僅局限志書是不夠的,也要跟隨時代發展而變化,故要創新。創新是不竭的動力,但不能搞沒有根譜的創新,將方志學改名換姓,這種創新必將誤入斷送命運的歧途。方志學為何遲遲不能獨立,主要原因是沒有守住方志根本,舍本逐末,緣木求魚,使研究失去了正確的方向。例如清代以來,有很多學者從歷史學、地理學的角度研究方志,對方志學的形成也產生過積極作用,結果方志學未能自成體系,成為歷史、地理兩學科的附庸。當代方志理論研究走創新路子,凡是離開方志基石的創新,路子都沒有走到底。譬如一開初有的學者試從政書的角度、有的從信息學的角度、有的從行政管理學的角度、有的從地情學的角度、有的從區域發展的角度、有的從百科全書的角度研究方志,改革方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時間回答這些研究,選錯了方向走錯了路,企圖顛覆方志學,均以失敗而告終。
方志理論研究方向應該在方志學定義中作出規定。方志學定義是新方志理論研究的熱點之一。《中國方志通鑒》(以下簡稱《通鑒》)關于方志學定義的表述介紹了五種代表性觀點,其中一個觀點是:“方志學是研究地方志形態及其運動規律的科學。①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編《中國方志通鑒》,方志出版社2010年2月第1版第1000~1001頁;1008頁。”這是來自中國地方志1997年學術年會論文、《中國地方志》1998年第2期發表的拙作《論方志學科建設的研究主體和客體》一文,《通鑒》同時介紹了拙文提出的方志學科分支的“十分法”結構。定義要高度概括科學抽象。具體說來,這條方志學定義為方志學科理論研究內在規定三個方向:
一是要以方志為根本對象,研究方志的產生與發展、性質與功能、體例特征、編纂章法、出版載體等形態。
二是要以方志事業為對象,研究方志如何組織編纂、保證質量、館藏管理、開發利用等工作。
三是要面向社會和百科,研究社會分工和科學分類動態。這是志書分類賴以生存的根據,方志學家的前提應該是社會學家,不是研究某一個區域發展狀況,而是要了解全社會的結構運動,總結方志與之適應的運動規律,創建與時代相稱的自成體系的一門方志學科。
方向是成功的前提,方法是成功的橋梁,要到達勝利的彼岸,就要掌握科學的方法。方志理論研究已取得很大成績,但還有一些重大理論問題依然糾結在萌芽和不確定狀態,原因是方法不同,角度不同,觀點不同,在必然階段中徘徊,難以形成共識。如何克服學術分歧,只有世界觀和方法論上的統一,才能統一意識進入自由王國。研究方法多種多樣,其中三種方法必須共同遵循。
新編方志工作開展以來,方志研究主體發生變化,除了方志工作者之外,一些相關學科的學者涌進來研究方志。“方志面向百科,百科走進方志”,方志工作者也不得不借鑒其他學科方法,研究相關分志。這種現象是創新的標志。據有關專家統計,世界上有2000多種學科。兩輪修志實踐證明,方志學是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相交叉的學科,涉及具體科學有歷史學、地理學、地質學、氣象學、生物學、人口學、民族學、經濟學、統計學、計量學、政治學、宗教學、民俗學、教育學、科學學、社會學、古文學、考古學、年代學、語言學、譜牒學、史料學、傳記學、目錄學、檔案學、編輯學、文獻學、行政管理學等等,這些常見學科都有方志學科所需要的知識和方法,所以,方志工作最好的專家是大雜家。
多學科交叉研究方志,對方志學研究方向沖擊較大。客觀地說從其他學科的角度交叉研究方志是必須的,甚至可以為方志帶來新思維,關鍵要做好傳承與創新,不能鳩占鵲巢,顛覆方志。1989年學術年會上,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原秘書長酈家駒先生在作總結時說:“方志理論的探討‘食古不化’‘食新不化’均不可取。②《中國地方志協會1989年學術年會紀要》,《中國地方志》1990年第2期第6頁。”酈老一語中的,入木三分,那些堅持方志是歷史學分支、地理學分支的就是食古不化,因為幾百年前戴震、章學誠就是這樣主張;那些堅持方志是行政管理學、信息學、地情學、區域發展學、邊緣學科說的就是食新不化,它們研究方向不同,結果一樣,造成方志學不姓方,沒有自己的領地,無法獨立門戶,只好屈居人家屋檐下。建立方志學就是要旗幟鮮明地立方志的門戶。方志海納百科,需要百科理論支撐,但不是以別學科的架構凌駕在方志之上,改頭換面方志學,而是需要跨學科交叉研究,做好科際融合,將多學科的理論元素融合到方志學之中,形成方志史學、方志資料學、方志編纂學、方志目錄學、方志語言學、方志文獻學、方志管理學、方志館藏學……合成方志學一個完整體系,這樣的科際融合,前途就一片光明。
方志理論被人認為“沒有什么高深的理論”,就是因為有些研究主體邏輯思維能力缺乏,導致研究水平停滯在感性認識層面上不能升華。有些研究者不要說論證的程序和邏輯規則,連標題概念都判斷不準,如有本號稱馬克思主義方志理論著述,書名叫《一代志壇》,這像是傳記文學書名;有的論文標題像散文,沒有論點,可想而知內容就不會有論證和結論。類似這樣的研究,思維處于混亂狀態,方法來自樸素的意識,一旦遇到復雜理論問題,剪不斷,理還亂,根本無法思辨事物的本質和理論的精髓。
邏輯的力量是無窮的。方志理論研究中,較為突出的事例就是方志性質定義的研究。遵循邏輯規則,運用邏輯方法下定義是這一課題研究的歷史分界線。1989年以前,關于方志性質的探討基本上沒按邏輯規則研究,可以翻閱1989年前的方志著述,一提到方志性質,就是用其他著述體裁下一個簡單詞語比喻定義,如方志是“歷史書、地理書、政書、信息書、百科全書、資料書、邊緣學科……”這種現象性比喻定義不揭示內涵,是違背邏輯規則的。中國地方志協會原副會長董一博先生曾說過下邏輯定義太難了。其實掌握了邏輯規則,很容易推陳出新,縮小認識事物本質的閾值,向著本質定義靠攏。中國地方志協會1989年學術年會交流的《論方志性質》一文,第一次提出遵守邏輯規則下邏輯定義的方法。文章運用邏輯原理,輕而易舉地將傳統的現象性詞語定義釜底抽薪。比如邏輯定義的規則之一就是“定義必須相應相稱”,順看“方志是歷史書”發現不了相稱與否,運用數學上逆定理不正確,將方志史上一組詞語定義語顛倒過來:“歷史書是方志”“地理書是方志”“政書是方志”“信息書是方志”“百科全書是方志”……顯然不相應相稱,原來眾多大家研究多年甚至幾百年的方志性質定義均轟然倒塌。邏輯定義不僅有規則,而且還有定義公式:“被定義=種差+屬”。《論方志性質》一文最后嚴格按照邏輯定義公式,下了一個方志性質定義:“方志是記述地方古今各個方面或某一方面情況的科學文獻。①王暉:《論方志性質》,《中國地方志》1990年第1期第17頁。”第一次將“文獻”作為方志定義屬概念提出。盡管胡喬木等曾提到“方志畢竟是科學文獻”之語,但他們都不是作為方志性質研究提出的,只是談話中或行文表述中帶出一個簡單判斷,不應視為方志性質定義。本方志性質定義提出后,有些研究者將類似定義判斷句式硬性追認為方志定義,其實,很多定義語像胡喬木的談話一樣,連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在下方志性質定義,因為文章主題不是研究方志性質的,文中也未提及方志性質,何來方志性質定義?有些說法僅僅是互相引用個別詞語不同,也被列為一種,致使所謂的方志性質觀多達幾十種。這種魚龍混雜、真假不辨的研究方法不嚴謹,把問題復雜化,無益于課題研究。方志性質研究大浪潮起于1990年。這一年《中國地方志》第1期發表長達1.7萬字的《論方志性質》一文后,全國有十幾種刊物圍繞該文發表爭鳴文章。當時,酈家駒秘書長關心這場爭鳴,由他作序,黃山書社出版了作者主編的《方志性質辯論》一書,對爭鳴作出總結。這場爭鳴是方志性質研究方法的分水嶺。中國地方志協會原副會長朱文堯說,1989年中國地方志協會學術年會“討論方志性質問題,深入到如何給方志定義,如何從現象定義進一步到本質的定義”②朱文堯:《回顧與展望》,《中國地方志》1995年第2期第21頁。。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程方勇博士說:“這場方志性質大辯論將此前的關于方志性質問題的爭論引向方志本質的抽象定義。③程方勇:《20世紀80年代以來方志性質研究概述》,《中國地方志》,2009年第3期第11頁。”武漢市志辦主任舒煉稱這場爭鳴是繼清代戴震章學誠等爭論之后方志理論研究的“第二波思潮”①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編《2013年新方志理論研討會材料》第3頁。。不可否認,這場辯論鞏固了兩項成果:一是方志理論研究的邏輯方法得到認可和普及,后續方志定義研究語言表達有分歧,但對邏輯方法不再懷疑。二是1989年學術年會上提出的方志性質定義,為后來的研究提供了定義種差要素和方式。如國務院頒布的《地方志工作條例》中的方志定義:“地方志書,是指全面系統地記述本行政區域自然、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的歷史與現狀的資料性文獻。”比較1989年學術年會上提出的方志定義:“方志是記述地方古今各個方面或某一方面情況的科學文獻”。二者定義種差特征完全相通。如空間特征是“地方”對“行政區域”,時間特征是“古今”對“歷史與現狀”;結構特征是“各個方面”對“自然、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拙作還多一個“某一方面”對專志作出規定;內容特征是“情況”對“資料”;質量特征是“科學”對“全面系統”;體裁屬概念二者是同一的“文獻”。這樣高度的趨同應歸功于邏輯方法,按邏輯規則行事,必然獲得歷史與邏輯的統一。
董一博說:“地方志事業就是從爭論中發展的,是在協調與不協調之間交叉變化發展起來的。這是興旺的象征,是說明我們正在進步,沒有爭論倒是顯得不景氣。②《董一博方志論文集》,河南大學出版社1989年7月第1版第218頁。”《地方志工作條例》頒布后,方志性質定義研究和爭鳴已顯不景氣,但依然存在,思維前進一步,普通邏輯就無能為力,就得依靠辯證邏輯哲學方法來解決。
哲學是人類最高級的思維活動。哲學思維具有抽象性、批判性和反思性,不破不立,哲學的三大特性決定了哲學的本質就是創新。哲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離開哲學,方志學的理論就失去高度和準確性,因此說,建立馬克思主義方志學是方志研究的最大理論創新。
新編方志之初,建立馬克思主義方志學的呼聲很高,由于缺乏方志編纂實踐和哲學基礎,這個課題著述極為稀少,甚至有人提出相反的觀點,認為“方志學,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中是沒有論述的,甚至不見方志一詞,硬以‘馬克思主義方志學’名之,是不合適的”③姜萬成:《關于建立馬克思主義方志學學科體系的構想》,《方志研究》1991年第3期,引自《中國方志通鑒》第1006頁。。這種觀點是對哲學一知半解,哲學原理提供思維的方向,怎么可能去進入具體研究。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的行動指南,但馬克思主義經典中不可能提到中國共產黨。在這些錯誤的觀點影響下,方志研究沒有形成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理論自覺,志書凡例雖然寫上“堅持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實際編纂差距很大,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精神,“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至今還是貫徹不到位。如不久前名村志編纂研討會上,有人對村志記不記述“大躍進”和“農業學大寨”提出質疑。孟子曰:“觀水有術,必觀其瀾。④《孟子·盡心上》,》《孟子經典百句》,黃山書社2007年4月第1版第253頁。”“大躍進”和“農業學大寨”都實實在在發生在村里,是村有史以來波瀾壯闊的歷史。自力更生、艱苦奮斗,這兩項運動對農田建設、水利工程、公共設施建立了不朽功勛,負面的東西可以粗一點,但不記述就割斷了鄉村一二十年轟轟烈烈的奮斗史。首輪修志楊靜琦就呼吁過:“建國后的‘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問題,以及有些人物的人志問題。對這些重大或疑難問題給予馬列主義的分析、判斷和準確記述,提高志書質量,加強志書的思想性。⑤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編《中國方志通鑒》,方志出版社2010年2月第1版第1023頁。”由此可見,建立馬克思主義方志學是方志工作的需要,也是繼承史志傳統,堅持秉筆直書職業道德的需要。“直筆著信史,彰善引風氣”。李克強總理對方志工作的批示說得多好!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辦公室號召方志界深入學習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李克強總理的批示,提出“修志問道,直筆著史”的方志人精神,這一舉措英明正確,我們要將這個方志人精神當作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與中國編史修志優良傳統相結合的智慧結晶,大力弘揚,深入貫徹,做有精神的人,編無愧怍的志。
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本人哲學水平不高,但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方志編纂和理論研究中的指導意義深信不疑。
1.哲學的幾本問題對方志理論研究的知道作用。哲學的基本問題是物質與意識的關系,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認為世界本原是物質的,物質是第一性,意識是第二性的。用這個觀點來解釋方志功能問題,哪些爭論得不可開交的糾結就迎刃而解。方志功能的說法很多,誰為主,誰為次,意見不一;概念名稱變化多端,或“資治”或“資政”,或“教化”或“教育”或“育人”,“興利、科研、旅游……”越具體越掛一漏萬,越研究越今不如古。民國時期出現一位具有哲學思維的方志學家吳宗慈,他說:“大柢學術之應用,有屬于精神者,則哲學之范圍。有屬于物質者,則科學之范圍。吾今持此以論方志,方志固有精神、物質二者之用。①吳宗慈:《論今日之方志學》,《中國方志學家研究》,武漢出版社1989年9月第版第244頁。”是的,方志是物質的,物質載體的功能是存史;方志是精神產品,意識作用是資治。資治是不及物動詞,“以資治理”之意,它是眾多功能的抽象概括。具體說來省志以資治理某省,某行業志就是“以資治理”某行業,《自然環境志》以資治山、治水、治災害,依此類推,各專志的功能可以相應地理解為以資治農、治林、治水利、治工、治商、治交通、治黨、治政、治安全、治軍、治教、治科技、治文、治學、治民風……。資政、興利、科技、教化、教育、育人等,都在抽象的“資治”概念中。按照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物質第一,意識第二,二者對立統一起來,方志就具有兩大功能:存史、資治。
2.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規律對方志理論研究的指導作用。唯物辯證法有三大基本規律,其中核心是對立統一規律。關于方志性質研究,本人和梁濱久直接和間接爭鳴都發表過十幾篇文章。最后,他認為方志性質研究必須“弄清楚事物的質、本質、屬性、特性、固有屬性、根本屬性(本質屬性)、特征、本質特征、基本特征、主要特征、性質、定義、性質定義、語詞定義等一些基本概念的含義之后,再來研究方志性質及其相關問題,理解方志本質、方志屬性、方志特征、方志定義等概念就會明確得多,就會減少認識的混亂和詞語的錯誤使用。②梁濱久:《方志性質研究要厘清一些基本概念》,《廣東史志視窗》2006年第2期第22頁。”拙作《論方志性質》中制作了一張“定義、性質、特征、特性、屬性”等5個概念內涵比較表,得出結論“這組詞語之間的含義差別不大,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表達同一概念,這就是漢語言的豐富性。在不同的語境之中,或在不同的側重點上,可以選用不同的詞語表達或復指,但它們的含義是融會貫通的”③王暉:《論方志性質》,《中國地方志》1990年第1期第13頁。。沒想到梁文超凡思維,一口氣列出14個概念出來。步進先生寫信勸本人反駁一下,當時想與梁兄辯論不少了,邏輯是無情的,再辯怕傷害了朋友感情;其次也想讓梁兄將這14個概念厘清之后再說。10年過去了,沒看到他的研究結果,現在不得不直言他的哲學觀點出了偏差。研究問題必須從事物的特殊性著手,首先抓住事物的特殊性,才能區別一事物與他事物的性質。但只看特殊性,不考慮普遍性,就違背了唯物辯證法矛盾的普遍性與特殊性對立統一規律。物質世界是普遍聯系和永恒發展的,研究方志本質屬性,就要運用普遍聯系的觀點,不能用形而上學的觀點孤立地片面地看問題。穿越時空,聯系梁先生14個概念思維的軌跡是:質是質,本質是本質,特質是特質,性質是性質,特性是特性,屬性是屬性,本質屬性是本質屬性……方志本質不能說成方志屬性、方志定義……這個觀點與“白馬非馬”毫無二致,不考慮事物的特殊性與普遍性、個別與一般之間的對立統一關系,夸大它們之間的區別,割裂二者之間的聯系,致使研究陷入形而上學的泥沼出不來。
3. 唯物辯證法的發愁對方志理論研究的指導作用。唯物辯證法有五對范疇,其中內容與形式、現象與本質對方志理論研究直接產生指導作用。如有人認為方志研究重點是內容,形式是次要的。可以說方志編纂要研究內容,至于如何編纂的方志理論問題,主要是研究形式,形式為內容服務,方志學為修志服務。如果建筑學不研究民居的形式,那么人類可以永遠當山頂洞人。如果修志不研究形式,那就沒有必要建立方志學科。
再說現象與本質問題。梁濱久寫了一篇與林衍經、梅森爭鳴的文章。安徽大學林衍經副教授說:“方志是發展的,必須從其發展歷史,來認識其性質的變化。……完成其性質的根本轉變。①林衍經:《關于當代方志理論研究的觀察與思考》,《史志研究》1998年第3期。”林先生的觀點影響很大,有本大型工具書引用它作為方志性質定義研究開宗明義的觀點。梅森的觀點是“用發展的觀點看待方志性質,方志性質觀內涵逐漸向寬泛發展②梅森:《方志性質寬泛性和學科間交融性的發展趨勢淺議》,《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期第14頁。”。這兩人觀點正確與否,一般思維方法是看不出來的。濱久在文章中說:“要考慮到方志本質屬性相對穩定的一面,方志的性質不可能發生根本轉變,方志的本質性質如果變了那就不是方志,而成為另外一種形式的著作了。③梁濱久:《談用發展的觀點看待地方志的性質》,《上海志鑒》2006年第2期第38頁;39頁。”這個說法完全正確。但后面演繹又出現偏差,他認為方志性質是由“屬性、特性、本質屬性”三個層次組成的,并且繪了一張三概念關系示意圖,接著他提出:“和本質屬性相對應的非本質屬性,非本質屬性是由沒納入特性的屬性和沒納入本質屬性的特性組成的。④梁濱久:《談用發展的觀點看待地方志的性質》,《上海志鑒》2006年第2期第38頁;39頁。”這句近似繞口令的判斷與示意圖相反,圖是屬性包括特性和本質屬性的,文字表述屬性、特性又是非本質屬性,顯然又犯了“白馬非馬”的哲學錯誤。屬性是非本質屬性是個錯誤的判斷,判斷一錯,推理和結論就跟著錯。文章前部分是說方志本質屬性是不變的,方志性質不是發展的;后面又說方志屬性、特性是“隨方志的內容與體例的變化而變化”,完全是自相矛盾自我否定的結論,哲學觀點出錯,文章就完不成駁論任務。
正確的論證方法應該將其引入唯物辯證法“現象與本質”的范疇中來剖析。梁文光談本質,本質是事物固有的不變的,一旦量變產生質變,方志就不存在了,這一點他抓住了,指出了“方志性質是發展的”“性質發生根本轉變”的錯誤。至于什么東西是可變化的,梁文認為是方志的屬性、特性這些非本質屬性,這說明他并沒有找到本質的對立面,始終糾纏本質屬性、屬性、特性的特殊性,不研究它們之間普遍聯系的普遍性,通篇都在孤立地談本質,不自覺地鉆進形而上學的死胡同。在辯證法的范疇里,本質與現象是對立統一的。本質是事物固有的不變的,方志“記述地方古今各個方面或某一方面情況”的本質屬性不會發生變化,一變化方志就滅亡。現象是豐富多彩千變萬化的,方志記述對象的種類、時空范圍、內容多寡、體例設計、編纂章法、載體創新等現象是變化發展的,所以要建設“研究方志的形態及其運動規律”的學科。
事實證明,馬克思主義哲學是解決方志理論復雜問題的靈丹妙藥。章學誠說:“丈夫生不為史臣,亦當從名公巨卿,執筆充書記,而因得論列當世,以文章見用于時,如纂修志乘,亦其中之一事也。⑤章學誠:《答甄秀才論修志第一書》,文物出版社1982年7月版《章氏遺書》卷第十四章十五第十二頁。”當代方志人不僅僅有“纂修志乘”的任務,還應該肩負“論列當世”“見用于時”的理論建設使命,傳承方志輝煌歷史,創新建立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指導的方志學,推動方志學科向著更加輝煌的學術殿堂前進。
K29
B
1003-434X(2017)04-003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