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領
(華東師范大學)
“1970年代思想與新時期文學的起源”學術研討會綜述
張高領
(華東師范大學)
2017年3月4日至5日,由華東師范大學批判理論研究中心、《現代中文學刊》編輯部、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聯合主辦的“1970年代思想與新時期文學的起源學術研討會”在華東師范大學舉行,來自國內外14所高校和研究機構的31位學者參加會議。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中國人民大學程光煒教授以“為什么研究1970年代”為題做主旨演講,他回顧了目前研究70年代小說的兩個框架,一是以“文學是人學”為標準來評判文學價值,一是側重于“地下文學”的發掘。上述研究方式往往以文學與政治相對立的邏輯結構,脫離了70年代小說的歷史語境。他認為70年代文學研究者應該從新時期文學邏輯中抽離,不僅面對新時期所規定的歷史敘述,更要面對其個體經驗。隨后,與會者圍繞“遺產與債務:1970年代的多元傳統”、“‘漫長的1970年代’及其回響”、“‘重寫文革史’的可能與限度”、“1970年代與‘新時期’的思想/情感結構”4個議題展開研討。
華東師范大學吳暢暢的“Debates on Constitutionalism and the Legacies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以1982年憲法、知識分子的憲政訴求、《炎黃春秋》提倡憲政、馮象的《國歌賦予自由》4個角度回顧70年代末以來的“憲政革命”,指出“憲政革命”往往回避了1975年憲法第8、13條和工人罷工權部分。天津工業大學王行坤的《從“批林批孔”到“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毛澤東最后的理論思考(1972—1976)》從葛蘭西、阿爾都塞等人對馬基雅維利的解讀以及毛澤東晚年的思考脈絡出發,考察無產階級專政在中國社會主義時期的重要意義。陜西師范大學陳越的《“勸君少罵秦始皇”:毛澤東與中國革命中的“傳統知識分子”難題》指出,“儒法斗爭”是毛澤東暮年日益迫切地尋求表達的理論沖動,而他與中國知識分子間的歷史齟齬,為理解這一行動提供了一把鑰匙。陜西師范大學霍炬的《1970年代思想政治語境中的柳宗元〈封建論〉》在梳理相關的歷史爭論的基礎上指出,柳宗元《封建論》在70年代語境中事關當時國家道路選擇問題。上海大學周展安的《從中國政治思想史上觀察“人民中國”的位置與特質——以〈柳文指要〉圍繞“民”所展開的論述為中心》通過對《柳文指要》內在結構的理解分析特定時段在更長的中國史脈絡中的位置。
上海大學朱羽的《1960年代中國文學中的“物”與“心”——關于〈艷陽天〉的一種讀法》指出,60年代激進化后的文學表達關聯于“物”的難題,它關乎中國社會主義實踐的結構性問題,同時又處于當時的政教機制下,并由后者提供規范性的解決途徑。在這一總體性的方法論框架中,《艷陽天》贏得了其新的闡釋可能性。中央民族大學閆作雷的《“紅”與“專”的沖突——“1970年代”教育革命題材的文藝作品》通過解讀70年代教育題材的文藝作品所呈現的“紅”與“專”、勞動與知識、基礎研究與實踐應用之間的沖突,展現70年代的內在矛盾與社會主義現代性困境。浙江師范大學徐勇的《集體寫作與文本實驗——特定歷史場景中的〈虹南作戰史〉及其文學史“意義”》認為,《虹南作戰史》發表后在得到贊譽的同時,也遭到質疑,這一“錯位”與小說的寫作方式和批評實踐有一定關系。陜西師范大學趙文的《70年代“宣傳藝術”與全球化時代的造型藝術的語境》指出,70年代的藝術風格和實踐路徑,不僅形成了圖像學意義上的圖像譜系和藝術風格,而且為第三世界的全球革命提供了“樣板”,在全球范圍內提供了藝術語匯,也促生了波普藝術的接受語境。陜西師范大學楊國慶的《從“蘭亭論辯”到“娟娟發屋”——淺論當代中國書法理論話語中的“人民性”難題》指出郭沫若與白謙慎的隔空對話雖然立場、表述大相徑庭,但《蘭亭論辯》中的“人民性”難題在白謙慎筆下獲得了集中性的“癥狀表達”。
華東師范大學婁燕京的《“文革”作為“同時代經驗”——評白承旭〈文革的政治與困境:陳伯達與“造反”時代〉》認為,《文革的政治與困境:陳伯達與“造反”時代》一書深具理論強度,在政治與經濟相互纏繞中為“文革”研究展示了新的可能性。華東師范大學田延的《另一種文革史敘述——評童小溪〈極端時代的公民政治〉》認為,《極端時代的公民政治》是一部兼具史料和理論的著作,不僅以群眾視角描述“文革”,而且從不起眼的文獻入手,史料選擇上獨辟蹊徑,但其缺陷是其“兩個文革論”切斷了10年“文革”的連續性。華東師范大學張高領的《重寫當代史的可能與限度——讀〈高家村〉》指出,《高家村》以貧困農民立場重寫歷史,有力地挑戰了相關的主流敘述,但由于將高家村置于前現代/現代這一去歷史化的視野中,并未從根本上突破主流敘述背后的現代化話語裝置,反而有可能被其吸納。華東師范大學宋嘉俳的《“文化大革命”與“改革開放”之間的延續性問題——讀林偉然〈一場夭折的中國文化啟蒙運動〉》介紹了《一場夭折的中國文化啟蒙運動》將“文革”視為一場夭折的啟蒙運動的觀點及其方法論,在與莫里斯·邁斯納比較的研究史脈絡中,提出了更全面地理解“文革”的觀點。上海社會科學院金大陸高度評價了這次會議之于“文革”研究的意義。他認為“文革”研究是世界性課題,歷史研究以史料為主,可與文學研究互補。“文革”研究不應把過去或現在的意識形態帶進來,應“去意識形態化”,只有回到學術才能有真正的發展。
北京大學王洪喆的《“時間的殖民者”:未來學、信息技術與新時期感覺結構的生成(1977—1984)》通過比較“文革”和后“文革”時期的計算機技術政策話語和生產實踐,探尋冷戰結構下的東西方技術政治間的交鋒,如何在以計算機為中介的生產關系和勞動關系中顯現,并由此提出對改革開放的技術政治維度的探討。華東師范大學黃平的《新時期文學起源階段的“虛無”》分析新時期起源階段代表性文本《波動》、“潘曉討論”和《人生》,指出利益主體和“經濟人”的“自我”在市場經濟大規模展開前便已存在,進而討論虛無主義出現背后的歷史邏輯,以此探求克服虛無主義的可能性。華東師范大學梁艷的《朦朧詩、新詩潮與今天派:一段文學史的三種敘述》梳理了文學史對朦朧詩、新詩潮與“今天派”的處理方式,明確了三者關系:沒有“今天派”,何來“新詩潮”;沒有“新詩潮”,更沒有“朦朧詩”。江西師范大學吳志峰的《知青文學與“長70年代”》指出,當代文學史關于“新時期”的界定在強調“斷裂”時遮蔽了知青文學的連續性,提出應將1966—1986年視為“長70年代”,在此視野中研究知青文學。中國政法大學盧艷娟的《80年代中的“70年代”問題》指出,70年代并未終結于80年代視野所規定的時刻,而是頑強地進入80年代并作出反抗,創造出新的歷史經驗和可能性,進而在此視野中重新討論“朦朧詩”事件、丁玲辦《中國》、“異化論”等歷史事件。韓國首爾市立大學成謹濟的《“文革”與五四:新時期歷史敘述的象征體系》提出,應將五四和“文革”視為兩個文化革命和政治性象征,如要研究“文革”和80年代,首先要解體二元化的“文革/五四”的象征體系。
圓桌討論中,上海大學蔡翔、中國人民大學程光煒、韓國首爾市立大學成謹濟、《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易暉和《文藝理論與批評》魯太光展開討論。蔡翔指出,70年代提出了很多值得重新討論的問題,他以如下兩方面闡釋了自己的觀點:一是如何面對70年代的內在困境,如何認識早期“文革”?早期“文革”所激發的巴黎公社原則與重新制度化的威權結構之間是怎樣的關系?二是70年代的特殊性在哪里,出現了哪些新因素?比如包括網絡、無線電的新技術興起對經濟文化結構的影響,青年人的訴求以及他們對“物”的要求,當時主流理論的內在矛盾、悖論是什么等問題。總之,在研討會中,70年代研究成為了新時期研究的一部分,而70年代思想的研究,為新時期文學的起源研究提供了一個更具生產性的研究場域。
責任編輯:沈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