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佳音 沽上舞韻
——北塘飛鈸藝術特征初探

王 靜

（天津師范大學音樂與影視學院，天津 300000）

津門佳音 沽上舞韻
——北塘飛鈸藝術特征初探

王 靜

（天津師范大學音樂與影視學院，天津 300000）

北塘飛鈸是流行于天津東部地區漁民村落中的一種民間藝術形式，有著豐富的表演形式、多樣化的表演過程和濃厚的風格氣息，從起源至今已經具有六百余年的歷史，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經過數代藝人的努力，飛鈸藝術不斷完善，并形成了系統的表演體系。本文在充分搜集材料的基礎上，論述了北塘飛鈸的起源與發展，并從不同角度總結了飛鈸的藝術特征。

北塘；飛鈸；起源；表演

我國是一個擁有著豐富民間樂種的國度，人們在勞作之余，結合自身勞動種類的特點，在生存繁衍之地造就了多姿多彩的民間藝術。在眾多的民間樂種中，天津北塘地區的飛鈸藝術集鑼鼓樂、吹打樂、民間舞蹈、民間武術為一體，呈現出多元化、綜合性的藝術特征，是津門地區民間藝術中的一朵奇葩。飛鈸藝術距今已有近六百年的歷史，在歷史上曾經幾度繁榮，深受當地人們的喜愛，在2009年10月被列為天津市第二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本文以北塘飛鈸作為研究對象，在論述其起源與發展的基礎上，分別從表演形式、樂隊構成、表演過程、表演動作這四個方面探討其藝術特點，以便能夠較為全面的認識這一藝術形式和藝術價值。

一、北塘飛鈸的起源與發展

從自然地理區位上看，北塘地區位于今天濱海新區北部，東臨渤海灣，北靠漢沽，是我國東部沿海的地勢低洼區。最早為村落，形成與明代永樂年間，先民為“燕王掃北”時的外來移民，由于瀕臨渤海產漁區，此地得天獨厚，世代靠漁業為生，在逐年累月的繁衍生息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捕魚產業和漁業文化。從社會文化發展的角度看，隨著清代以來“海禁”的取消，北塘地區成為連接南部沿海地區與環渤海地區的樞紐地，因此此地成為南北文化的聚居地，南北不同的民間文化在這里交匯、融合，形成了多元化的文化特色。這些都為飛鈸藝術的產生與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鈸作為一種打擊樂器，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最早流行與中亞、西亞諸國，隨著漢代絲綢之路的開辟和南北朝時期胡人文化的在中原的發展，鈸作為外來樂器在中原扎根，尤其是隋唐時期的宮廷燕樂中的“胡樂部”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明清以來隨著民間戲曲、曲藝、器樂藝術的興起與發展，鈸在民間樂隊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鈸作為一種響亮的銅質打擊樂器，不僅在民間應用于娛樂，更為重要的就是凸顯出了它的生產生活功能。北塘飛鈸藝術在未產生之前，漁民常用鈸來傳遞信息、警示船只、趕魚，由此可以看出，鈸在北塘地區最早呈現的是其勞動功能。當漁民們喜獲豐收時，人們便敲鑼、打鼓、舞鈸以表示慶賀，才逐漸發展為一種娛樂形式。

以上便是飛鈸藝術產生的淵源和因素，但是飛鈸真正成為一種民間藝術形式，實際上經歷了兩個融合過程。一是勞動信仰與佛事活動的融合。所謂勞動信仰，指的是漁民們每次出海捕魚都為了能夠祈獲豐收，平安歸來。由于在古代沒有先進的海事預測技術，漁民們只能寄希望于精神保護，因此北塘地區佛事活動非常盛行，在祈禱的過程中，儀式非常隆重，在此基礎上便形成了佛事樂隊，這也是飛鈸藝術的最早雛形，在樂隊演奏的過程中，人們又即興起舞，樂舞相和，被當地人稱作法鼓會。法鼓會的進一步的發展是飛鈸花會，也是第一次以飛鈸作為命名的藝術形式，此時飛鈸花會更多的是承擔一種娛樂的功能，雖然這里面繼承了諸多的佛事音樂元素，但是在功能上卻發生很大的變化。二是民間藝術的融合。由于北塘地區是由外來移民構成的，因此也帶來了各種不同的藝術形式，加之周邊地區的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各種藝術形式在這里交匯，在不斷地融合中于20世紀初形成了以樂隊、舞蹈、武術三位一體的北塘飛鈸藝術。

由此可以看出，北塘飛鈸實際上經歷了北塘法鼓會、飛鈸花會兩個早期的形式，在功能上也發生了轉變，即由原來的勞動祈禱功能轉向到群眾娛樂功能。北塘飛鈸最為興盛的時期是在建國后，主要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表演人才輩出，演出團隊多達幾十個，多是群眾自發組織，而且擴展到相鄰地區，如漢沽、寧河等地相繼建立了飛鈸隊；對傳統的飛鈸表演進行改革、創新，包括在樂隊、舞蹈、武術在內，增添了許多表演曲目和動作，內容豐富。在表演結構上各種形式連接緊密，有條不紊，具有層次性；允許女性加入。早期的飛鈸都是由男性表現，女性的加入不僅充實了飛鈸隊伍，而且也體現出了社會的進步，而女性的加入為飛鈸藝術注入了更多的表演元素。

二、北塘飛鈸的藝術特征

（一）綜合性的藝術形式

北塘飛鈸與一般的民間鑼鼓樂、吹打樂不同，在表演形式上融合了多種民間藝術。首先從器樂組成上看，除了鑼、鈸、镲、鼓外，還加入了海笛、笙、管等吹管樂器，這與一般意義上的吹打樂還不同，除了在音響上兼具吹打的特點外，還加入了舞蹈動作，在隊形上也是多種多樣。其次從舞蹈元素的角度看，主要呈現出兩個特點，一是秧歌舞的特點，由于北塘先民多來自我國北方地區，秧歌舞作為北方人民主要的民間形態，在北塘地區也傳承了下來；二是具有武術的特點，北塘地區毗鄰漢沽，盛行形意拳，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在20世紀四五十年代北塘飛鈸的發展中，很多人借鑒了很多形意拳中的動作造型加入到飛鈸表演中，如飛腳、小翻、背劍等動作都受到了形意拳的影響；三是具有戲曲表演的元素。從一定程度上看，民間戲曲對飛鈸藝術的形式是非常大的。首先從飛鈸的鑼鼓經和曲調上看，具有戲曲曲牌的特點，呈現出曲牌連綴的特點。以以《飛鈸吹打樂》這一完整套曲為例，共分為十六個部分，其中“開場”音樂主要是以小快板形式的打擊樂和鑼鼓經組成，剩余的十五個部分則是曲牌的連綴，每一個曲牌之間有打擊樂作為連接。構成北塘飛鈸的各種民間藝術形式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滲透，綜合運用。在器樂演奏中滲透者舞蹈表演，在舞蹈表演中有加入了武術等元素。充分說明北塘飛鈸的形成是當地人民智慧的結晶，有著獨特的藝術價值。

（二）多元化的音樂構成

北塘飛鈸在音樂構成上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特點。首先從樂隊構成上看，基本上分為打擊樂和吹管樂兩種。在打擊樂的配置上，鈸四對、大鼓一面、大鐃兩面，其中鈸的直徑為30cm，重量為1公斤，大鼓的作用主要起到穩定節奏、引領旋律的作用。從吹管樂的配置看，嗩吶兩支，笙兩支，管子、笛子、簫各一支。嗩吶在當地又稱作海笛，屬于小嗩吶的一種，高亢明亮，有著突出的旋律表現功能。笙以傳統十七簧笙為主，主要起到烘托氣氛、拖腔保調的作用。管子、笛子、簫主要是隨著嗩吶的主旋律進行，有時形成多聲部的織體特點。

從飛鈸曲調構成上看，基本上分為四類，第一類稱之為“進香”，采自佛事活動中上香祭拜時的音樂，主要由吹管樂器演奏主旋律，打擊樂器起到穩定節奏的作用，此類樂曲風格表現為調門低，節奏舒緩，速度較慢，以平和雅正為主，這也足以看出宗教音樂對飛鈸藝術有著突出的影響；第二種稱之為“朝山頌”、“吵子”風格熱烈歡騰，節奏緊湊，與“進香”曲調形成鮮明的對比，寓意吉慶豐收。此曲調由三部分構成，分“吵子頭”、“吵子”、“吵子尾”，三者并不是緊密銜接，而是中間穿插著不同的曲調，但是在整體風格上屬于一個系統；第三種曲調稱為“幺二三”，有兩種說法，一是具有勞動號子中統一節奏的作用；二是寓意多子多福，此部分音樂在風格上比“吵子”還要熱烈歡快，是體現飛鈸音樂風格最為明顯的標志；第四種曲調稱為“長量”是一個四拍子的獨立樂句，在運用時可以不斷的反復，即興性較強，此時的打擊樂器不受固定鼓點的限制，可以隨意的加花。

（三）多樣化的表演過程

北塘飛鈸在形成之初，表演過程極其簡潔，可總結為“三起三落”，“起落”有三種解釋，一是指鼓點節奏中拍子的起落；二是指鈸的舞蹈動作的幅度；三是指曲調的反復遍數，具體表現為“吵子”反復三次后緊接“長量”，然后兩個曲調在反復兩次，形成三起三落。表演過程中，主要的藝術呈現方式為吹打樂和舞蹈的結合。隨著飛鈸藝術的不斷發展，在第三代傳承人王少甫先生的努力下，在“三起三落”表演過程的基礎上又加入了高蹺、歌舞、戲曲等，使北塘飛鈸更以完善和豐富。

（四）生活化、趣味性的隊列動作

北塘飛鈸承載了許多的舞蹈、武術等元素，因此在表演動作方面也非常的具有特色。首先從隊列的角度看，飛鈸活動屬于集體活動，而且由于鑼鼓樂的加入，所以在隊形上有著統一的要求，具有程式化的特點，原始的飛鈸隊形較為簡單，為兩列縱隊，一大圓圈，在表演時，先是以兩個豎排隊列跟隨鼓點做出固定的動作，后在行進過程中形成一個圓圈，做出相應的動作。前者為行進中進行，后者則是在行進之后在指定位置表演。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民間藝人們開始對飛鈸進行創新和改革，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在隊列和動作上進行了很多有益的探索，最初飛鈸表演是兩個隊列整齊劃一、動作統一，在藝人王國章等人的努力下，創新式的將隊列分為雙人對打、四人對打等形式，并有著很多趣味性的名稱，如“二龍吐須”、“眾星捧月”，前者指的是以兩列縱隊為單位，由雙人組、四人組分別表演不同的動作，后者則是圓圈隊列，隨著圓圈的擴大與縮小而表現出不同的動作。這樣使整體的隊列在統一中形成對比，在對比中完善統一。

從表演動作的角度看，經過歷代藝人的探索，結合秧歌舞、戲曲舞蹈、武術拳腳法創編設計出了一系列的動作，其中最為基本的動作有揚鈸、攘鈸、分鈸、掏鈸等，在這些基本動作的基礎上，藝人們又加入了很多生活化的元素，通過模仿的手法表現出了許多活靈活現的形象。如攘鈸中的“雁步”就是用雙臂舞鈸來模仿大雁起飛、騰云、展翅等一系列的形象，可謂十分的逼真。

（五）戲曲武生的服飾特點

作為一種生根在民間的藝術形式，北塘飛鈸在最初的表演中沒有統一的服飾，基本的穿著為日常服裝。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在豐富飛鈸藝術形式、創新隊列動作的同時，有的飛鈸隊也從服飾上進行了創新。如漢沽鹽場的飛鈸隊伍為統一的彩服，從當前北塘地區的大部分飛鈸隊伍服飾上看，他們的穿著基本上都是武生的服裝，保留了飛鈸中武術成分的元素，表演者上衣為鑲黑邊的白色對襟褂，內著紅色背心，下身為彩色燈籠褲，腳穿黑色的布靴，頭飾為三角包頭毛巾，儼然一副武生威風凜凜的形象。

三、結論

綜上所述，北塘飛鈸作為一種民間綜合性的藝術形式，融合了鑼鼓樂、吹打樂、民間舞蹈、武術等多種元素。從起源和發展上看，分別經歷了佛事活動階段和民間花會階段，最終在藝人們不斷的創新和充實中形成了當今的表演形態。從以上對飛鈸音樂構成、表演過程、隊列動作、服飾特點的分析和總結看，在歷代的發展中深受當地人們的喜愛，飛鈸各組成要素的不斷完善也看出了群眾對這一藝術形式的呵護。

由于北塘飛鈸在傳承上采用的是口傳心授的方式，因此關于這方面的研究資料甚少，并且鮮有研究成果。在本文寫作材料的搜集過程中，筆者大量走訪了北塘地區民間老藝人，并觀看了他們的現場演出，使筆者深受感悟，在此一并感謝為本文提供寫作材料的藝人們，同時也由衷的感謝他們能夠為后代留下飛鈸這一技藝性強、風格氣息濃厚的藝術形式。

[1]中國民間文學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天津卷)[M].北京：中國ISBN中心,2007.

[2]李瑞林.我國海洋非物質文化遺產——漢沽飛镲[J].海洋信息,2002(03).

[3]李民雄.中國打擊樂[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6.

J604.6

A

注：本文系《天津市藝術科學研究規劃項目》的結題論文，課題名稱：北塘飛鈸的發展脈絡研究（課題編號：B1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