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瓊
(徐州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江蘇 徐州 221004)
現代與傳統的融合共生
——普羅科菲耶夫《第六鋼琴奏鳴曲》觸鍵技巧解讀
馬亞瓊
(徐州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江蘇 徐州 221004)
《第六鋼琴奏鳴曲》是普羅科菲耶夫最具影響力的鋼琴作品之一,彰顯了他對二十世紀鋼琴音樂的音色觀念與演奏技巧。大量使用的敲擊性觸鍵展現了不同于傳統的現代風格,而抒情性的段落又展現了其古典的一面,而觸鍵的技巧對于作品的演繹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普羅科菲耶夫;鋼琴音樂;觸鍵技巧
1935年,普羅科菲耶夫終于結束了長達十余年的國外漂泊生活返回祖國,定居于莫斯科。在回國之后,他創作出了很多重要的作品,鋼琴創作方面最為重要的文獻就是第六、七、八三首奏鳴曲,由于這三部作品完成于蘇聯“衛國戰爭”時期,常被稱為“戰爭”奏鳴曲。
《第六鋼琴奏鳴曲》完成于1940年,由作曲家本人在莫斯科無線廣播時間首演。作為三部曲中的第一首,第六奏鳴曲從形式到內容、從音響到體驗,無不給當時的聽眾帶來了震撼人心的的聽覺與心理體驗。作品中充滿了現代鋼琴音樂語言、高難度的演奏技巧、龐大的結構、更加夸張的重音與力度對比、對比更加強烈的音樂形象,同時,這些新做法、新音響又非出自純粹形式主義的追求,它較好地平衡了與傳統音樂語言的關系,亦吻合了樂曲的“戰爭”內涵,刻畫了戰爭的無情、殘酷、人們對于戰爭的恐懼、對于和平家園的美好向往。這是一部真正顯其奏鳴曲創作實力的大型作品。作品中一開始用強力度奏出的獨特的主題音調,以及不協和的和聲,形象地表現出了戰爭初期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以及人們對戰爭的恐懼心理。作品中包含異常豐富的內容,既有冷酷無情、令人恐懼的音樂形象,也有俄國式的抒情特性描寫,而這些具有高度反差、對比的音樂形象的塑造,加上作品自身音樂語言的復雜性、大量存在著的高難度的演奏段落,讓這部作品對演奏者的鋼琴技巧與音樂詮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許多著名的鋼琴家都曾現場演奏或錄制過這首經典作品,并且留下了藝術處理、聽覺體驗不盡相同的音響版本。
普羅科菲耶夫在鋼琴藝術史上的貢獻不僅表現在創作方面,還突出地表現在他對于鋼琴演奏觀念上的創新,開創出真正現代的鋼琴演奏風格。在20世紀到來的時候,是德彪西捷足先登成為了20世紀鋼琴音樂的先聲,他側重于將鋼琴看作是一件無槌樂器而追求朦朧纖柔的音色,追求對于光、色、氣氛的描繪與變化。而普羅科菲耶夫的觀念恰恰相反,他是最早將鋼琴視做打擊樂器的開路先鋒之一,讓鋼琴真正變成了有槌的樂器,在作品中把鋼琴作為打擊樂器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追求干、硬、金屬聲般而又富有彈性和活力的顆粒性聲音。而這些做法,深深地影響了20世紀作曲家們的鋼琴音樂創作。
“敲擊性”的音響是普羅科菲耶夫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特征之一。“在他的指尖下,鋼琴不是在唱歌或顫動,而是以一架打擊樂器的嚴峻精確的聲音——老式大鍵琴的聲音——在說話。”他把鋼琴當作一種打擊樂器,運用滑奏(glissando)、用拳頭錘擊(col pugno)等形式,將音錘與琴弦的撞擊力達到極致,發出強烈的、刺激的、狂暴的“敲擊性”音響。
在演奏時要特別注意,“敲擊性”不等于敲打鋼琴。既要使音色具有金屬般的鏗鏘、尖銳的特征,又不能粗糙難聽,這是很不容易的,需要極其講究的觸鍵,這與巴洛克風格的顆粒性、古典主義風格的透明純凈、浪漫主義風格的柔和細膩、印象主義風格的敏感輕盈,在觸鍵方法上有著巨大不同。
《第六鋼琴奏鳴曲》中出現的“敲擊性”演奏可分為三種:單音敲擊、八度敲擊和拳頭錘擊。
第四樂章的尾聲部分(400—411小節)是一個戲劇性的轉折,主部輕松詼諧的主題被高、低音聲部連續出現的三連音節奏的敲擊所破壞,這里的和聲變得愈加尖銳與暴虐,快速飛馳的經過句和神經質的敲擊音響,又一次把戰爭的邪惡殘暴帶進終曲的音樂中。演奏這些單音敲擊時,每根手指都應保持堅挺(可以依據演奏者習慣的不同,使用兩根甚至三根手指一起敲擊),手腕堅實但不僵硬。垂直快速觸鍵,力量集中并具有爆發力,找到指尖與琴鍵的最佳契合點,并盡快離開琴鍵,使“尖銳”的音響同樣富有共鳴,充滿泛音,持續振動,如“敲鐘”一般。即發力快,放松也要快。
第一樂章展開部(第176—184小節)出現了快速的八度“敲擊性”音響。“展開部音樂的高潮具有邪惡勢力狂怒、猖獗、為所欲為的特征。這種感覺由于把鋼琴解釋成‘打擊樂器’以及使用喧囂刺耳的效果(glissando滑奏、col pugno用拳頭錘擊以及其他等等)而加深起來。”[1]這一部分將快速的雙手交替單音敲擊、快速的八度敲擊、滑奏等技術與狂野復雜的節奏交織在一起,無論是在音響效果上,還是對演奏者技術能力的考驗上,都達到了頂點。
第四樂章也出現了右手的八度敲擊(如140—152小節)。這一部分從聽覺上來講,是敲擊得尤為痛快的一部分,旋律充滿了熱情與勇氣,仿佛是戰士們浴血奮戰,奮勇殺敵,大獲全勝的寫照。
單音敲擊是以雙手快速交替的形式來演奏的,除了要做到上述提到的手指堅挺外,還要注意在極快的交替中雙手的配合與控制,冷靜與穩定,且不可雜亂無章。八度敲擊則要以肘部抖動為力量的出發點,手腕平穩,手掌保持堅挺,指尖略向里勾,以達到堅固的支撐。觸鍵時要敏捷而果斷,力量集中,一貫到底。高音聲部要“敲擊”出尖銳的金屬質感的音響效果。滑奏的速度要更迅猛,力求每一個快速飛馳的聲音都清晰飽滿,顆粒分明,從中可以聽到赤裸裸的侵略,這是普羅科菲耶夫式滑音的典型特點。
第一樂章展開部(第142、146和149小節)出現的三個和弦需用拳頭錘擊的方法演奏。錘擊時,首先要將拳頭握實,用五指外側以及手掌外側的肌肉接觸琴鍵(具體部位要由演奏者根據所需要的聲音去調節)。錘擊前要有準備,使手、腕、臂成為一個整體,迅速移動到目標琴鍵上方,然后垂直觸鍵,不作任何曲折的弧線運動,以達到最直接有效的錘擊,使力量爆發點與觸鍵點合一。切忌動作幅度過大而造成的砸鍵現象。
在普羅科菲耶夫的作品中,不單單是打擊性的音響,還有很多抒情氣質的樂段(如第一樂章40—51小節),演奏這些柔和、溫暖的旋律時,就必須完全摒棄“敲擊性”的彈奏方法,而采用類似浪漫派作品的觸鍵,以此來更貼切地表達出作品的思想感情。
如第一樂章的副部主題,是建立在B洛克利亞調式上的古怪憂郁的旋律,幾乎沒有和聲支持,兩手在平行八度上演奏。這一主題將普羅科菲耶夫抒情性旋律的壓抑性與脆弱性表達到了極致。演奏這個部分,應將手指放平,用指面較厚的位置觸鍵,手指與琴鍵的接觸方式也不用那么垂直,可以由內向外把聲音“推”出來,盡量軟化琴錘對琴弦的敲擊力,彈出細膩柔和連貫的聲音。
整個第三樂章充滿了普氏的抒情性,旋律優雅綿長,和聲色彩新穎濃厚,復調織體豐滿,是對戰爭中人性的刻畫,令人陷入深深的沉思。演奏時,既要保持整體旋律線的連貫,又要控制好各聲部間音量的平衡;既要在縱向上突出高聲部的旋律,又要在橫向上處理好旋律的走向。因此,觸鍵的深度和力度就要非常講究。通常在一個樂句中,彈奏旋律聲部的手指,指觸可以深一些,把琴鍵壓到底部,而其他手指就要盡可能彈得淺一些,弱化著觸鍵,達到既統一又層次分明的音色。另外,雖然譜面上標注的是9/8拍的節拍,但因為速度極其緩慢,演奏時可以看成是三拍子帶有華爾茲性質的舞曲來演奏,這樣可避免由于速度緩慢而導致的冗長拖沓的感覺。左手的柱式和弦觸鍵時也不可用力過猛,應控制好力度服帖著觸鍵,切不可因為機械生硬的彈奏而破壞了整體的連貫性。■
[1][俄]普羅科菲耶夫等 著.徐月初,孫幼蘭 譯.默者如歌-普羅科菲耶夫:文選·回憶錄·評傳[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7∶121.
[2][美]哈羅德·C.勛伯格 著.顧連理,吳佩華 譯.不朽的鋼琴家[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