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精神境界的“自由生活”*

江松強

追求精神境界的“自由生活”*

江松強**

安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安徽 安慶 246133

哈金在《自由生活》中塑造的武男，在付出了艱辛的勞動，實現了“美國夢”的同時，并未過上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苦苦思索之后，他擺脫思想的束縛，重新認識自我，踏上詩歌創作之路，終于擁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生活。

哈金；自由生活；武男

哈金的《自由生活》講述了華裔移民武男和萍萍夫妻二人在美國艱辛創業、實現美國夢、追求自由生活的故事。小說中作者以陶淵明詩句“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來映射要生活必須要先生存下來，實現“美國夢”的先決條件是要擁有一定的物質基礎。美國夢本質上就是物質財富的極大富有。然而，身處異域他鄉，要克服語言、文化等差異帶來的諸多不便，進而取得事業的成功談何容易。武男在積極融入美國社會的時所遭遇的種種困難，使他頻頻感到生活何其艱辛。幸運的是，哈金小說中所塑造的武男夫妻二人靠著經營小飯館，憑借吃苦耐勞的精神和堅韌的毅力，最終實現了“美國夢”，過上了令人羨慕的富足而寬松的自由生活。

正如“金錢不是自由行動所憑借的唯一資源”一樣，“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行事并不依賴于我做什么，甚至不依賴于我有什么，而依賴于我是什么”。[1]一樣，對于一向酷愛詩歌文學創作的武男而言，在其苦苦追求所謂“物質”給自己帶來自由自在生活的過程中，內心一直充滿迷茫和困惑，只不過，這種迷茫和困惑只是暫時被疲于立足的現實給遮掩了而已。武男始終認為獲取物質財富才是通往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的坦途，然而在他內心深處，在沒有完全解決穩固立足之本之前，似乎從沒有機會考慮清楚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的真面目。正如紐約華人移民文化博物館中早期華人移民身上所體現的陋習、痛苦的表情和掙扎的身軀，讓他感嘆或許也是自己靈魂困境的寫照。以至于讓他產生“沒有閑暇，藝術怎么可能萌發，升華？”[2]的疑問。

美國夢為像武男一樣的移民群體提供了一個實現自我價值、得到社會認可的途徑。這種夢想的實現，一方面滿足了他們生活的物質所需，提供了優越的生活條件，另一方面也在更大程度上給他們提供了靈魂舒展的空間。然而，武男發現縱使實現美國夢也并未真正填補他在精神上的空虛。他反而愈發認為，只有在詩歌的世界里，自己才能夠找到自我的存在，實現自我意識。人類認識活動規律表明，主體對自身的認識總是在社會生活實踐中，通過廣泛的社會交往形成無數反映自己的“鏡子”來實現的。[3]所以，詩歌正如一面鏡子，它幫助武男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從而讓他的靈魂舒展在其中不受任何的束縛。

武男始終認為詩歌世界是相對純潔的，真正的詩人應當精神自由、熱情而又廉潔。美國學界的生存規則讓武男看清了詩歌領域存在的玩弄權術，惡意報復。他從沒想過靠詩歌來發財，也從沒想過這個崇高的領域竟也如此骯臟混亂，充斥著拉幫結派、互相傾軋。武男對詩歌的熱愛是純由心生，絕非為物質財富的驅使，也并非為攫取個人權利。他希望能夠用詩歌自由抒發自內心的對生活的真實感受，表達人生的喜怒哀樂。他決心要誠實地生活，誠實地做事，做個自由獨立的有獨立人格的人，一個誰也不靠的人。

然而，做人格完全獨立的自我，首先就是要對自我有清醒的認識。在異質文化中，飽嘗生活艱辛的武男，在磨礪中不斷的調整、改變自我，在認識自我的過程中，自我意識也變得越來越強烈。最終，他通過自己的拼搏，把自己的夢想升華到了至高的精神境界，實現了自己多年來文學詩歌創作的夢想，從而達到了真正的心靈自由。

恩斯特·卡西爾說：“認識自我乃是哲學探究的最高目標。懷疑論者宣稱，認識自我乃是實現自我的第一條件。為了歡享真正的自由，我們就必須努力打破把我們與外部世界聯結起來的鎖鏈。”[4]小說中福克納關于畏懼使作家難以創作出真正好的作品的一段話點醒了昏睡中的武男。武男后來把飯店轉手，利用晚間在汽車旅館上班的大量的空閑時間搞自己的詩歌創作，讓他找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感。曾經為了生活，武男疲于應付、不得喘息，對生活的畏懼成為了他通往自由生活的巨大障礙，現在拋棄了重壓，甩掉畏懼之后，他終于尋得了渴望已久的真正的精神境界的自由。

哈金在《自由生活》一書中將武男在追尋自由生活道路上的愁苦、迷茫、艱苦拼搏的形象刻畫的真實、形象，讓經歷異域奮斗的華裔感同身受。追求幸福的生活是人的共性，所以，“生活的艱辛擋不住人們追求物質精神需求的天性。任何為了生存、抱有理想、想有作為的人不可能等待物質或精神的條件完全具備之后再開始生活”。[5]在追求自由生活的過程中，生活的艱難曾讓武男不得已放下自己喜歡的詩歌創作，然而對詩歌的喜愛猶如火焰在生活中又不斷燃起他心中的創作激情。生活中艱難的處境不斷磨煉著武男，使他不斷成熟，掙脫束縛，擺脫困境，進而發現自我，最后踏上愉悅身心的詩歌創作之路。德國哲學家雅斯貝斯在《生存哲學》中說過：“超越存在就是我借以成為我自己的那個勢力：我之所以是自由的，恰恰就是由于它的緣故。”[6]這種說法從某種程度上和泰戈爾所說的不謀而合，泰戈爾說：“如同藝術世界，在精神世界中，我們的靈魂期待著擺脫自我狀態，以達到無私的喜悅境界，這是創作的源泉和目標。它呼喚著解脫，即在與真理的和諧中得到自由。”[7]所以，武男是幸運的，他最終找到了屬于自己真正的自由生活。

[1][英]齊爾格特·鮑曼.通過社會學去思考[M].高華，呂東，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3-4.

[2][美]哈金.自由生活[M].季思聰，譯.臺北：時報文化出版公司，2008：106.

[3]齊力.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4.22.

[4][德]恩斯特·卡西爾.人論[M].甘陽，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3.

[5]范訓龍.活著，干嘛[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4.84.

[6][德]卡爾·雅斯貝斯.生存哲學[M].王玖興，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72.

[7][印]泰戈爾.人格(諾獎得主人文譯叢)[M].蔣立珠，譯.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158-159.

*橫向項目“英美文學研究”(合同編號：2015AH01)；安徽省哲學社科規劃項目“英國后現代戲劇不自然敘事研究(項目編號：AHSKY2016D78)”；教育部英語國家級特色專業(項目編號：TS12154)等項目階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江松強，文學碩士，安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教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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