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明 金文穎 蔡夢菲 周宗奎
(1青少年網絡心理與行為教育重點實驗室,華中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武漢 430079)(2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West Virginia Wesleyan College,Buckhannon,West Virginia,USA)
隨著互聯網被廣泛使用,網絡已經滲透到人們現代生活的方方面面。網絡情境下,人們面對的是若干顯示器與音響,只需要簡單操作就能獲得豐富的外界信息,以及給予一定的反饋。因此,網絡情境與線下的非網絡情境差異巨大。網絡情境中的“距離”、“情感”、“身體”等詞語均與現實空間不同,被賦予了新的含義(黃少華,武玉鵬,2007)。根據具身認知理論(Kang,2007;Kim et al.,2012),人們的身體感受及身體活動會影響人們的認知活動(Damasio,1989;Taylor,Lord,&Bond,2009)。網絡環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網絡使用者的身體活動,進而會影響網絡使用者的認知活動。劉思耘、周宗奎和李娜(2015)研究發現經常使用網絡的人在對動詞的加工上與不經常使用網絡的人存在差異,網絡使用經驗多的被試在感知覺層面的動作表征減弱。因此,網絡環境中身體與環境之間的互動減少影響我們的認知方式。研究者還發現過度使用網絡者的面孔加工在早期 ERP成分上與正常人就出現了差異(He,Liu,Guo,&Zhao,2011),因為網絡環境中人們的社交活動大多建立在語言符號或人工表情上,而不用依賴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等(Hanlon,2001;Kang,2007),因而在面孔加工上出現了變化。
根據具身認知理論,認知、身體和環境是一個動態的統一體,外部環境會影響到我們的身體以及知覺、記憶、推理等認知過程(葉浩生,2010)。在這些認知過程中,知覺作為一個較為基礎的認知過程,直接受到感覺信息輸入的影響,同時又會進一步影響人們的高級認知活動。因此,通過對網絡情境下的知覺特點進行研究,一方面能夠探索網絡環境與非網絡環境對我們基礎認知活動有哪些影響,另一方面能夠幫助我們解釋現有網絡情境中人們的行為。本研究將研究網絡情境與非網絡情境下人們的時空知覺是否有差異。
與網絡有關的詞語頻繁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比如人們常會談論朋友圈里好友發布的新動態,以及各大網站、論壇、博客上的新聞等等。因此,網絡有關的詞語與其他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的非網絡相關詞語一樣,被我們熟練地加工。本研究使用網絡相關詞語和非網絡相關的日常詞語作為材料,從三個方面來探討網絡情境與日常的非網絡情境之間的知覺差異: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的時間知覺,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的距離知覺,以及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對知覺范圍的影響。在本研究中使用的網絡有關的詞語是指上網所需要的硬件或軟件程序(如電腦,淘寶),以及在網絡中產出的或者廣泛傳播的詞語(如坑爹,吃貨);日常的非網絡詞語是指與網絡無關的環境(如學校,食堂),以及不屬于網絡中產出或者廣泛傳播的詞語(如友情,目的)。
時間知覺是人們的基本知覺對象,每個刺激的出現都存在持續時間,精確的知覺刺激出現的時間長短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適應環境(Belin et al.,2002)。人們對刺激時間的知覺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如刺激的數目(畢翠華,黃希庭,2013),刺激的情緒信息(甘甜,羅躍嘉,張志杰,2009),刺激的方位(Vicario et al.,2008),刺激所處的環境(Matthews,Stewart,&Wearden,2011),以及主體的工作記憶負載(畢翠華,黃希庭,2015)。研究發現當刺激的數目越多的時候,人們對刺激時間的知覺會長于數目少的時候,即兩種刺激呈現時間相同,但是人們會覺得刺激數目多的刺激呈現時間更長。當刺激具有高的情緒喚醒度的時候,人們對刺激的時間知覺會長于低的情緒喚醒度刺激。當刺激出現在左半球視覺區時,人們會低估刺激呈現的時間,而當刺激出現在右半球視覺區時,人們會高估刺激呈現的時間。當刺激出現的背景環境中噪音密度很高時,人們會認為刺激呈現的時間相對較長。
網絡中呈現的信息量較大,同時經常使用網絡的人群通常會因為上網而忘記時間,這些情況使得人們在網絡使用時的時間知覺可能發生扭曲。實驗1將考察人們對網絡詞語和日常的非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是否會出現差異。
空間距離知覺是人們對刺激與自己的空間距離的知覺,也是人們知覺刺激對象的一個基本的維度。解釋水平理論認為人們對刺激的心理距離與空間距離具有一致性。研究者發現詞語的意義會影響到人們對詞語的距離的知覺(Bar-Anan,Liberman,Trope,&Algom,2007)。比如,人們對“遠”“近”“朋友”“敵人”“明天”“明年”等詞語的空間距離知覺會不同。研究者通過一個詞語Stroop任務,發現當“遠”“敵人”“明年”出現在離被試空間距離較近的位置,被試判斷的時間會長于詞語出現在離被試空間距離較遠的位置;而對“近”“朋友”“明天”詞語的判斷則出現相反的結果。因為這些詞語在日常生活中的心理距離感不同,因而產生了不同的空間距離知覺。
網絡情境下,人與人的聯系更為緊密,同時享受各種生活服務都更加方便快捷。因此與日常生活中的非網絡情境相比,網絡情境可能會減小人們的空間距離知覺。實驗2將考察人們對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的空間距離知覺是否會有差異。
認知范圍近年來是社會認知領域備受關注的問題。認知范圍的變化既可以發生在知覺水平,又可以發生在概念水平(Harmon-Jones,Gable,&Price,2012)。它代表著知覺的范圍和執行系統中可利用的資源的數量。最初對認知范圍的影響因素的研究來自于情緒的研究領域。Fredrickson(2001)的研究發現積極情緒對認知范圍具有拓展作用,而消極情緒則會收窄人們的認知范圍。隨著研究的深入,研究者們發現,動機因素可能是影響認知范圍的更重要的因素。即使個體處于積極情緒狀態,如果被誘發的是高的趨向動機,其認知范圍也會變窄,而低的趨向動機的積極情緒則會拓展人們的認知范圍(Gable &Harmon-Jones,2008),包括注意和知覺范圍,以及概念范圍。除了情緒和動機會影響認知范圍,心理距離也會影響認知范圍,當心理距離較遠的時候,人們的認知范圍會更廣,而近的心理距離會縮窄人們的認知范圍(Trope &Liberman,2010)。實驗3將考察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啟動對知覺范圍影響的差異。
本研究將使用3個實驗來分別考察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的時間知覺,空間距離知覺和知覺范圍的差異。時間知覺任務使用時間泛化法(甘甜等,2009)。在這個任務中有兩種標準時距,一種是短時距,標準時距時間為800ms;一種是長時距,標準時距時間為2000ms。我們預期被試對網絡詞語呈現時間短于標準刺激的判斷比例多于日常詞語。空間距離知覺任務使用修改的 Stroop任務(Bar-Anan et al.,2007),詞語呈現在風景圖片中,被試需要判斷箭頭呈現的位置是“遠”還是“近”,詞語同時呈現在箭頭所在的位置。如果網絡詞語的距離感更近,則在判斷箭頭為“近”的時候的反應會快于判斷為“遠”的時候。我們預期被試對網絡詞語在近的位置呈現時候的反應時快于遠的位置,而日常詞語則沒有顯著差異。知覺范圍任務使用啟動范式,在啟動網絡詞語和日常詞語之后,被試的知覺范圍是否會受到影響,通過判斷不同位置的英文字母來考察被試的知覺范圍,英文字母可能出現在屏幕邊緣或者是屏幕中心(Gable &Harmon-Jones,2010)。我們預期網絡詞語啟動后中心字母的判斷快于邊緣字母,而日常詞語啟動后則沒有顯著差異。
SD
=2.40)。被試在Young網絡成癮量表上平均得分為46.39(SD
=11.58),說明被試群體為一般上網者(尹霞云,蘇林雁,黎志華,2010)。網絡詞語包括:網站,微博,騰訊,賣萌,顏值,基友,網速,微信,淘寶,吐槽,吃貨,坑爹;日常詞語包括:學校,操場,運動,結果,友誼,交通,食堂,家庭,旅游,變化,目的,銀行。
實驗前,21名大學生對詞語進行三個方面的評定:評定網絡相關的程度或在網絡中出現的頻繁程度,從 1~7分進行評分,分數越高表明與網絡的相關程度越高;熟悉度評定,從 1~7分進行評分,分數越高表明對詞語越熟悉;詞語誘發的正負情感評分,誘發正性情感記1分,負性情感記?1分,如果沒有誘發任何情感記0分。評定結果顯示,詞語在網絡相關的程度上差異顯著,t
(20)=9.33,p
<0.001,網絡詞語(M
=5.88,SD
=0.89)與網絡的相關程度高于日常詞語(M
=2.98,SD
=1.20)。網絡詞語(M
=5.34,SD
=1.25)與日常詞語(M
=5.18,SD
=1.35)在熟悉度上差異不顯著,t
(20)=0.56,p
=0.581。網絡詞語(M
=0.38,SD
=0.38)與日常詞語(M
=0.41,SD
=0.34)在誘發正負性情感上差異不顯著,t
(20)=?0.31,p
=0.763。在時間判斷任務中,被試需要判斷詞語呈現的時間與方塊圖形呈現的時間是否相同。在每個試次中(見圖1),首先呈現注視點,500ms后出現一個隨機線條組成的方塊,方塊呈現一定時間后會消失,然后空屏500ms,接著會出現詞語,詞語呈現一定時間后會消失,被試判斷詞語呈現的時間與方塊呈現的時間是否相同,如果相同按“F”鍵,如果不同按“J”鍵,按鍵安排在被試中平衡。一共有 72個試次,在實驗前有兩次練習,確保被試明白了實驗任務。任務結束后,被試還需要填寫個人信息以及Young網絡成癮量表。

圖1 時間知覺任務實驗流程
實驗中,方塊呈現的時間有800ms和2000ms兩種。目標詞語為6個網絡詞語和6個日常詞語。目標詞語的呈現時間有3種,分別為短于方塊呈現時間,與方塊呈現時間相同,長于方塊呈現時間。在方塊呈現時間為 800ms時,目標詞語呈現時間為600ms,800ms和1000ms;在方塊呈現時間為2000ms時,目標詞語呈現時間為1600ms,2000ms和2400ms。實驗為參照時間(800ms,2000ms)×目標詞語類型(網絡詞語,日常詞語)×目標詞語時間(短,相同,長)的組內設計。


圖2 時間知覺任務實驗結果
實驗設置了800ms和2000ms兩種參照時間,并針對每種參照時間設置了 3種目標詞語呈現時間。在800ms的參照時間條件上,當詞語呈現時間短于參照方塊的呈現時間時,將日常詞語呈現時間判斷為與參照方塊相同的比率低于網絡詞語,即對日常詞語判斷的正確率高于網絡詞語,說明在加工網絡詞語時,知覺到的時間比加工日常詞語時更長。當詞語的呈現時間變長時,兩種詞語與參照方塊的呈現時間判斷為相同的比率沒有差異。在2000ms的參照時間條件上,不論是日常詞語還是網絡詞語,當詞語呈現時間短于參照方塊呈現時間時的判斷與詞語呈現時間和參照方塊呈現時間相同時的判斷差異不顯著,即此時被試沒有感覺到目標詞語呈現的時間是短于參照方塊的。而當目標詞語呈現的時間增長時,被試判斷目標詞語與參照方塊呈現時間為相同的比率下降,此時被試判斷的正確率提高了,說明此時被試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詞語呈現時間在增加。并且此時對網絡詞語判斷的準確率要高于日常詞語,說明對網絡詞語加工時,知覺到的時間比對日常詞語加工時更長。
SD
=2.35)。被試在Young網絡成癮量表上平均得分為46.68(SD
=10.96),說明被試群體為一般上網者。從實驗 1的實驗材料中選取網絡詞語 6個(網速,微信,淘寶,吐槽,吃貨,坑爹),日常詞語6個(學校,操場,運動,結果,友誼,銀行)。
所有的詞語均呈現在彩色的風景圖片中,如圖3所示,圖片來源于百度搜索引擎。圖片選取的標準和詞語在圖片中的位置參照 Bar-Anan等人(2007)的研究。每張風景圖片都有明顯的深度知覺,以使得被試能夠清楚地知覺到物體在圖片中的遠近位置。每張圖片上會標上箭頭,箭頭指示的位置在每張圖片上都有遠近兩種,每個箭頭上會有一個網絡詞語或者日常詞語。

圖3 空間距離知覺任務刺激
實驗中,在注視點呈現500ms之后,接著呈現風景圖片。被試需要對圖片中箭頭的位置進行判斷,如果箭頭指示的位置較近,則按“F”鍵,如果箭頭指示的位置較遠,則按“J”鍵。按鍵安排在被試中平衡。風景圖片有4種,每種圖片有遠、近兩種箭頭位置,一共有96個試次,在實驗前有兩次練習,確保被試明白了實驗任務。任務結束后,被試還需要填寫個人信息以及Young網絡成癮量表。
實驗為詞語類型(網絡詞語,日常詞語)×詞語距離(近,遠)的組內設計。


圖4 空間距離知覺實驗結果
實驗中詞語呈現在能表示遠近的風景圖片中,并讓被試判斷箭頭的位置來考察不同類型的詞語是否讓人們有遠近不同的距離感。實驗結果顯示被試對遠距離的箭頭判斷時間長于近距離的箭頭,同時對網絡詞語的判斷時間長于日常詞語。不過實驗沒有發現詞語類型與詞語距離的交互效應,說明人們對日常詞語和對網絡詞語的距離感之間沒有差異。
SD
=1.84)。被試在Young網絡成癮量表上平均得分為47.55(SD
=12.69),說明被試群體為一般上網者。網絡詞語包括:騰訊,賣萌,顏值,鏈接,屌絲,網站,微博,基友,點贊,優酷。日常詞語包括:家庭,旅游,目的,變化,飛機,交通,音樂,食堂,態度,專業。
實驗前,22名大學生對詞語進行三個方面的評定,評定內容與實驗 1相同。評定結果顯示,詞語在網絡相關的程度上差異顯著,t
(21)=5.33,p
<0.001,網絡詞語(M
=5.58,SD
=0.78)與網絡的相關程度高于日常詞語(M
=3.95,SD
=1.29)。網絡詞語(M
=5.50,SD
=0.88)與日常詞語(M
=5.25,SD
=1.13)在熟悉度上的差異不顯著,t
(21)=1.63,p
=0.117。網絡詞語(M
=0.49,SD
=0.49)與日常詞語(M
=0.57,SD
=0.34)在誘發的正負情感上差異不顯著,t
(21)=?0.84,p
=0.412。采用詞語類型(網絡詞語,日常詞語)×字母位置(中心字母,邊緣字母)組內設計。中心字母出現在6cm×4cm的長方形的4個角上,邊緣字母出現在22cm×16cm的長方形的4個角上。
實驗過程中,被試每次會看到一個詞語,接著是一個字母。被試有兩個任務,看到詞語時要盡力記住詞語,看到字母時則需要盡快判斷字母。每個詞語呈現2 s,接著被試需要判斷字母是H還是E。字母會出現在屏幕的不同位置,可能在屏幕周圍 4個角之一(屏幕周邊位置)或者出現在屏幕內部4個角之一(屏幕中心位置)。如果字母是H,則按“F”鍵,如果字母是 E,則按“J”鍵,按鍵安排在被試中平衡。一共有40個試次,在實驗前有兩次練習,確保被試明白了實驗任務(見圖5)。任務結束后,被試還需要填寫個人信息以及Young網絡成癮量表。


圖5 知覺范圍實驗流程

圖6 知覺范圍實驗結果
本實驗將詞語作為啟動材料呈現,來考察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對空間知覺范圍的影響是否會有差異。結果顯示詞語類型與字母位置的交互效應顯著,日常詞語啟動之后,對邊緣字母與中心字母的判斷時間沒有顯著差異,而在網絡詞語啟動之后,邊緣字母的判斷時間顯著的長于中心字母,說明網絡詞語啟動使得被試的空間知覺范圍縮小。
本研究通過3個實驗來考察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在時間知覺,距離知覺和空間知覺范圍上是否存在差異。實驗結果表明在時間知覺上,不論在短的還是長的參照時距上,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都長于日常詞語。不過在短的參照時距上,當詞語呈現時間短于參照時間的時候,被試將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得更長;在長的參照時距上,當詞語呈現時間長于參照時間的時候,被試將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得更長。在距離知覺上,詞語類型與詞語距離沒有交互作用,即沒有發現網絡詞語比日常詞語有更近的距離知覺。在空間知覺范圍上,日常詞語啟動下,邊緣字母和中心字母判斷的反應時沒有差異,而在網絡詞語啟動下,中心字母的判斷快于邊緣字母,說明網絡詞語啟動讓被試的知覺范圍縮窄。
人們對刺激的知覺很容易受到刺激自身的特點影響。網絡詞語代表了網絡情境,日常詞語代表了非網絡的日常情境。對詞語的時間知覺會受到詞語代表的意義的影響。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快于日常詞語可能是由兩個方面造成的。一方面,網絡情境下,人們的生活節奏被加快,信息的傳播速度加快,得到的反饋也加快,網絡情境的這些特點可能會讓人們在網絡中的思維方式加快,因而在加工詞語的時候也更快,所以會將網絡詞語的呈現時間知覺的更長。另一方面,網絡中的信息量很大,網絡詞語所包含的內容更為豐富,而當刺激數量更多的時候(畢翠華,黃希庭,2013),人們對刺激的知覺時間更長。因此,在對網絡詞語加工時,知覺到的時間比日常詞語更長。
研究中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在空間距離上沒有差異,即沒有發現網絡詞語的空間距離近于日常詞語,這與之前的預期不符。根據解釋水平理論,空間距離與心理距離是具有一致性的(Bar-Anan et al.,2007),因此這個結果可能說明了詞語本身并沒有心理距離的差異。對于被試來說,日常詞語與網絡詞語的熟悉度是一樣的,因此相同的心理感受使得距離的心理感受沒有差異。可能網絡情境是一個載體,啟動網絡情境之后,對其他刺激的心理距離感會減小,因此之后的研究可以用啟動的方式來考察網絡情境是否會減小人們與其他刺激的心理距離。
本研究發現網絡詞語啟動之后,被試的知覺范圍縮窄了,而在日常詞語啟動之后沒有這種現象。在日常情境之下,人們的知覺范圍更偏向整體(van Leeuwen,Singer,&Melloni,2012),人們處理的刺激可能來自于四面八方,而對不同方位的刺激的快速處理對人們的生存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人們對于邊緣和中心刺激的處理速度沒有很大的差異。而在網絡情境下,刺激出現在一小塊電腦屏幕上,并且通常人們會將要處理的刺激調整至屏幕中心,這樣人們的知覺范圍只用集中在一個小的區域內即可。因此,在網絡情境之下,人們的知覺范圍可能會縮小。
除了以上分析的網絡情境的特性造成知覺差異外,也可能是網絡詞語的特性與日常詞語不同而導致了實驗結果。本研究對詞語的熟悉度、情緒效價和喚醒度進行了控制,同時也使網絡詞語與非網絡詞語中包含的抽象詞語和具體詞語的數量基本一致。但是還有一些詞語特性應該引起注意。首先是詞語使用頻率。盡管詞語的熟悉度在實驗前進行過評定,但是由于網絡流行詞語的更新很快,因此,詞語的使用頻率會時時變化。在以后的測試中,還是需要讓實驗被試對詞語進行評定,以確保詞語熟悉度或詞頻的干擾效應降至最低。
其次是詞語的透明度,這個特性并沒有進行控制。當詞語的透明度較低時,人們的加工速度變慢(王娟,張積家,許錦宇,2014),可能是因為此時投入了更多的注意資源。由于一些網絡詞語包含的情景比較廣泛,或者意義比較獨特,一些網絡詞語的透明度可能會低于日常詞語,使個體在加工時消耗更多的注意資源。以往的實驗發現,當刺激消耗注意資源更多的時候,被試對刺激的時間判斷更長。比如當數量更多的時候,人們認為刺激呈現時間更長(Javadi &Aichelburg,2012),同時人們認為憤怒面孔比中性面孔的呈現時間更長(Grondin,2010)。在本實驗中,與日常詞語相比,被試認為網絡詞語呈現的時間更長,這可能說明網絡詞語消耗的注意資源更多。在空間距離知覺中,網絡詞語箭頭距離的判斷反應時長于日常詞語,可能是因為網絡詞語消耗了更多的注意資源,因此影響了被試進行距離的判斷,使得被試對帶有網絡詞語箭頭的距離判斷更慢。在知覺范圍實驗中,被試在網絡詞語啟動后對邊緣字母的判斷時間長于日常詞語啟動,這可能也是因為網絡詞語消耗了更多的注意資源,使得知覺范圍縮小。
本研究通過呈現網絡詞語與非網絡詞語來啟動網絡情境與非網絡情境,是一種語義啟動的方式。盡管通過呈現詞語能夠啟動相對應的情境,但是卻不能代表情境的全部體驗。今后的研究可以采用其他的方式來啟動網絡情境與非網絡情境,從而更加全面的考察兩種情境中人們的知覺特征。
具身認知理論認為人們的身體感受和活動會影響人們的認知活動(Damasio,1989)。網絡情境相比非網絡的日常情境,身體感受和活動均有減小。因此,人們在網絡情境中的認知活動是非具身的,這樣使得人們的認知加工的方式發生很大的改變。已有的研究大多是通過比較網絡使用經驗過多和較少人群來探索他們認知加工方式的差異(劉思耘等,2015;He et al.,2011),但是我們不能完全確定網絡使用經驗過多者認知加工的變化是網絡使用帶來的,還是本來就存在認知方式的不同因而使得他們更愿意使用網絡。本研究通過對正常的網絡使用者加工網絡詞語和非網絡詞語來探討網絡給人們帶來的時空知覺的變化,揭示了網絡使用對我們認知活動的影響。
本研究考察人們對網絡詞語和日常詞語的時間知覺,空間距離知覺和知覺范圍。研究發現網絡詞語的時間知覺長于日常詞語,并且在網絡詞語出現之后人們的知覺范圍會縮小,而人們對網絡詞語的距離知覺與日常詞語沒有差異。說明網絡詞語與日常詞語在時間知覺和知覺范圍上有差異,網絡的使用會影響我們的一些知覺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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