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內部治理環境與女性董事績效作用研究

黃文鋒　黃亮

摘要：基于董事資源組合的視角，本文分析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女性董事的績效作用取決于公司董事會的人員構成、董事資源作用的激發，而這兩方面受到董事團隊資源組合的目標導向、董事會團隊權力的結構和董事資源組合的選擇傾向等制約；就整體而言，我國上市公司女性董事比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呈正相關，但該結果并不十分穩健；非國有企業、董事會集權企業和男性擔任董事長的企業，女性董事比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的正相關性才顯著，而這種情形在國有企業、董事會權力分散的企業和女性擔任董事長的企業中并不顯著。因此，公司內部治理環境是女性董事發揮績效作用的關鍵。

關鍵詞：女性董事；公司績效； 董事資源組合

中圖分類號：F276.6 文獻標識碼：A

作者簡介：黃文鋒（1978-），男，廣東汕尾人，中山大學國際金融學院副研究員，經濟學博士，研究方向：公司行為與組織管理；黃亮（1981-），男，廣東新會人，廣東財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教授，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與企業管理。

董事資源的績效作用是以組合形態呈現的，資源組合運作與單一資源運作具有差異性。董事會資源對于公司績效影響的大小不僅取決董事會人員的構成，還在于董事會資源作用的激發。我國企業與西方企業身處不同的公司治理環境（魏江等，2014），本文基于董事資源組合視角分析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基于中國情景分析不同公司內部治理環境下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之間關系的變化，以期揭示公司內部治理環境與女性董事績效作用的關系，旨在為我國公司治理的完善提供參考。

一、理論假設的提出

資源組合目標導向是影響整個資源配置的基本方向和評價框架，目標導向不同會影響資源運作方向的差異，也將影響資源績效的評價、資源運作活動的基本規范和行為評價框架。董事會目標導向影響董事會對于不同董事資源的角色定位、機會授予、激勵給予以及能力提升的配置差別，影響著董事個體的行為、團隊內部的互動。團隊的目標導向跟團隊有效性與團隊績效相關（Nederveen et al.， 2011），資源組合目標導向制約著資源組合的資源運作，影響著資源組合最終的績效效果。權力在資源組合運用過程中起到重要的影響作用，權力的差異直接影響個體資源作用的發揮。團隊權力結構影響著團隊的集體決策、成員激勵、成員的協調與合作等活動，影響著團隊的運作效率（Halevy et al.， 2011）。團隊權力結構影響著董事成員對于自身機會與風險的判斷以及對組織激勵的預期，影響著團隊的資源配置（衛旭華等，2015）。如果沒有良好的團隊權力結構，即使實現了性別多樣性，女性優勢也未必能夠在董事會中體現出來（Carter et al.， 2010）。因此，不同團隊權力結構影響著不同資源作用的發揮，進而影響到整體組合的績效表現。由于不同的資源選擇傾向導致不同的選擇標準，并形成不同的組織吸引力和人員進入后的發展預期，影響著人員組合的構成，導致更多的選擇不是基于團隊任務或者組織經營使命的需要，而是更多地基于自身的偏好。因此，主導的董事資源選擇偏好會影響董事資源的構成。

1.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

女性董事的增加對于績效的積極作用主要體現在女性董事能夠給公司帶來獨特的監管資源，并給董事會帶來更多差異的關系與決策資源。更多女性比例的董事會具有更多的審計努力與責任，更能有效地監管公司（Adams and Ferreira，2009）。女性董事的增加有助于擴展現有董事的社會網絡，改善公司跟其他利益相關者的聯系，以便獲取更多的商業資源（Van der Walt and Ingley， 2003）。性別多樣化高的董事會對于復雜問題具有更多的商議（Huse and Solberg， 2006），女性董事能夠帶來更多不同的決策思路和更好的決策過程，進而可以提升決策質量。此外，女性進入董事也可能帶來群體內部沖突的消極作用（Adams and Ferreira， 2009）。就整體而言，我國企業女性董事并沒有占有主導地位，群體內部的沖突不會太嚴重，女性董事的增加有可能會更好地促進董事會成員的協作，董事會因為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帶來的消極作用可能并不凸顯。綜上所述，提出假設1。

假設1：在一般情況下，我國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呈正相關。

2.企業性質的影響

關于企業的性質，本文僅涉及企業產權的性質差異，即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經營兼顧社會政治和經濟利益的考慮，董事性別選擇往往要滿足社會的期望，較之私營企業在選擇女性進入董事會方面會有更多的成分源于門面的需求，導致女性董事難以對董事會的決策產生影響（Adams and Funk，2012）。在這樣的資源組合目標導向下，國有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往往難以實現自身資源作用的發揮，進而難以實現對公司績效顯著的影響。在非國有企業，企業的經營基本導向以營利為主，董事會的團隊工作氛圍以及成就目標共識蘊含著追求經濟利益的最大化，致使董事會在資源配置過程中追求資源效益最優化，進而在領導過程、權威管理、任務聚焦以及工作評價上有利于女性董事資源效用的發揮。在此資源組合的目標導向下，女性董事的增加有利于公司績效的提升。綜上所述，提出假設2。

假設2：國有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無關，非國有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正相關。

3.董事會權力結構（分散與集中）的影響

更高性別多樣性的董事團隊需要團隊內部更多的合作與協同，否則董事會資源的組合難以有效運作和發揮作用。但是，組織內的合作與協同是不規則的，管理者必須借助權威來實現組織的高效率運作，團隊權力結構影響團隊的運作效率（Halevy et al.， 2011）。在權力分散化的情況下，董事團隊無法清晰組織權威，具有集體主義文化背景的企業更需要權力促進團隊的協調（Halevy et al.， 2011）。隨著女性董事的增加，董事會權力分散的公司內部將會較為混亂，女性董事資源的價值將難以發揮。中國的社會權力等級受到國人普遍接受（Shao et al.，2013），高集權的董事會更能給予董事團隊明確的角色預期，董事資源組合在中國情境下更能夠克服過高的沖突而實現不同資源的互補與協同。綜上所述，提出假設3：

假設3：在董事會權力分散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無關；在董事會權力集中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呈正相關。

4.董事長性別的影響

與英美等國家不同， 我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是公司董事會中最具權威的人員，對公司經營決策更具有影響力（李焰等，2011），其選擇偏好也無形地影響著董事會人選的選擇配置；女性擔任董事長的公司，更容易導致女性董事的增加（Mathisen et al.， 2013），這種基于非績效標準的董事選擇傾向致使女性董事的增加難以實現對公司績效的有效影響（Ahern and Dittmar， 2012）。此外，在女性擔任董事長的公司，女性董事的增加可能致使性別資源差異互補受到一定的制約，而在男性擔任董事長的企業則有利于實現性別資源差異的互補效應，進而能夠積極影響公司的績效。綜上所述，提出假設4：

假設4：在董事長為女性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無關；在董事長為男性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呈正相關。

二 、實證模型、變量與結果

為了驗證所提出的假設，本文建立以下計量模型：

roat=β0+β1 fprot-1+control+εt（1）

其中roa為資產收益率，fpro為女性董事增加的變量指標。本文采納常用的女性董事比例來衡量（Ahern and Dittmar， 2012）；同時，變量采取滯后一年處理，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內生性的影響（Liu et al.，2014）。Control為控制變量，包括上一年的公司績效roa、國有企業sta（國有企業為1，非國有企業為0）、董事長性別chairman_gender（男性為1，女性為0）、董事團隊權力等級totalgini、公司戰略性資源配置變動abssix_resapp、董事會規模boardnum（用董事會人數衡量）、董事會平均年齡boardmeanage和董事會激勵ltop3pay（用前三名董事薪酬對數衡量）、組織規模lnsalecash（銷售收入的對數）、資產負債率debt_asset（資產除以負債）、十大股東持股比herf10（前十大股東的持股比例）、公司成立時間setup_year（公司成立的年數）、行業ind（虛擬變量）和年份yea（虛擬變量）等。

1.數據與變量指標的統計結果

本文采用的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數據采用的年份為2001年到2014年（基于我國所有A股上市公司2001-2014年的觀測值），并對樣本做了如下處理：（1） 剔除金融行業的公司。（2）為了降低異常值的影響，將主要變量進行1%分位數Winsorize處理。（3）剔除st公司。相應變量的一般統計指標分析結果見表1。

2.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

實證結果顯示（表2模型A）女性董事比例fpro的系數為.0117，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女性董事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公司績效的提升，但顯著程度并不高。 為了檢驗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取兩種辦法對計量模型進行重新評估：一是將凈資產收益率ROE替換ROA（表2模型B），結果顯示女性董事增加的系數不顯著。二是將女性董事數量替換女性董事比例（表2模型C），實證結果與之前的一致，顯著性也較低。這表明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積極影響并非十分穩健，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董事性別多元化的積極效應存在一定的制約情景。

3.在不同性質（國有與非國有）企業中，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

本文將樣本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分別進行相關計量模型的檢驗，結果發現國有企業（表3模型A）女性董事比例對公司績效的影響并不顯著；在非國有企業（表3模型E），女性董事比例對公司績效的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企業性質（國有或者非國有）是影響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關系的重要變量，結果支持了本文的假設2。為了檢驗這一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取兩種辦法對計量模型進行重新評估，一是將凈資產收益率ROE替換ROA（表3模型B和模型F），二是將女性董事數量替換女性董事比例（表3模型C和模型G），結果發現實證結果與原有的結果一致，表現出一定的穩健性。

4.在不同董事會權力結構（分散與集中）下，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

本文以行業的董事會集權指標均值為標準，將公司劃分為董事會權力集權（高于行業均值）和董事會權力分散（低于行業均值）兩個子樣本，并分別進行計量模型的驗證，結果（表4模型A和模型E）顯示：在董事會集權的公司，女性董事比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系數為正（系數為0.0244），且在5%水平上顯著；在董事會權力結構不集中的公司，女性董事比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影響的系數為負（-0.0167），但不顯著。這說明在董事團隊權力集中與分散狀況不同情景下，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之間關系具有差異性，假設3得到支持。為了進一步檢驗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取兩種辦法對計量模型進行重新評估，一是將凈資產收益率ROE替換ROA（表4模型B和模型F），二是將女性董事數量替換女性董事比例（表4模型C和模型G），結果均顯示女性董事的增加在董事會集權企業的影響顯著為正，而在董事會權力分散企業的影響不顯著，這表明結果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5.在不同性別的董事長公司中，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

根據董事長的性別，本文將企業劃分為董事長為男性企業和董事長為女性的企業，并分別進行計量模型的驗證，實證結果（表5模型A和模型E）顯示：在董事長為男性的公司，女性董事比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具有積極的影響（系數為0.013，在10%水平下顯著）；在董事長為女性的公司，女性董事比例的影響反而為負（-0.0326），但不顯著。這表明在董事長性別不同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對于績效的影響仍有差別，支持了本文假設4。為了進一步檢驗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依舊采取兩種辦法對計量模型進行重新評估，一是將凈資產收益率ROE替換ROA（表5模型B和模型F），二是將女性董事數量替換女性董事比例（表5模型C和模型G）。結果發現在男董事長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能給公司績效帶來顯著的積極效應；在女性董事長的企業中，女性董事的增加對公司績效具有負面影響，但并不顯著。

三、主要結論與管理啟示

基于董事會董事資源組合的視角，本文考察了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的內在關系與制約情景因素，發現女性董事的績效作用取決于公司董事會人員構成和董事資源作用的激發，而這兩方面受到董事團隊資源組合的目標、董事會權力結構和董事資源選擇傾向的制約，公司內部治理環境構成是女性董事發揮績效作用的關鍵。整體而言，我國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正相關，但該結果并不十分穩健，只有在非國有企業、董事會集權企業和男性擔任董事長的企業，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的正向關系才顯著，這種情形在國有企業、董事會權力分散的企業和女性擔任董事長的企業并不顯著。研究結果表明董事會成員配置需要考慮董事資源構成與董事資源的運作過程，彼此之間需要配合，更需要注重公司內外部治理環境的不斷完善。關于女性進入董事會設置比例要求或者規定數額的措施具有局限性，這種措施只注意到了董事資源組合的構成，忽視了資源組合的運作過程和內部治理環境的制約。因此，女性董事是公司的商業精英，還是成為公司的花瓶擺設，不僅僅由女性董事本身來決定，更受公司治理環境的支配。對于相關監管部門而言，僅僅規定董事的人員構成是不足夠的，還需要對公司治理環境不斷完善與監管。

本文的研究存在一些不足，有待未來研究進一步的改進。一是制約女性董事績效作用的情景條件有待進一步的擴展，關于女性董事的增加與公司績效的關系，本文僅僅考察了企業性質（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董事團隊權力結構（分散與集中）以及董事長性別（男性與女性）三種情景變量，仍會有一些重要的情景變量尚待未來進一步的發掘。二是對于女性董事增加的具體內涵有待進一步的豐富，例如女性董事的增加可能帶來思維方式、心智模式、關系技能與資源等各方面的變化，仍需要進一步探索和拓展。三是尚未考慮企業外部環境與企業發展階段可能對于女性董事增加對公司績效的影響，這些有待未來相關研究進一步地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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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Drawing o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irectorate′s resource combination， this research illustrates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growing number of female directors a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the performance of female directors depends on the composition of the company′s board of directors， and the role of director′s resources， but these two aspects are subject to the target orientation of team resources， the structure of the board of directors and the choice tendency of directors′ resource portfolio； on the whole， there exist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growing number of female directors a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however， the results are not quite robust； the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growing number of female directors a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is significant only in the non-state enterprises， directorate-centralized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that male serves as the chairman of the board， however， the positive correlation isn′t significant in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s， directorate-decentralized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that female serves as the chairman of the board. Therefore， internal corporate governance environment is the key to the female directors functioning in corporate performance.

Key words：female directors； corporate performance； directorate′s resource combination

（責任編輯：關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