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其
菊花開謝讓我常想起丁典
伍其
又是秋天,正是菊花開的時候,公園中會有菊花展,由于父親是花卉愛好者,于是每年都要陪他去觀賞。有時花展辦得盛大,主辦方稱為菊花會。每當流連于菊花會中,我就不免想起丁典,想起那場“漢口的菊花會”。
在那一次不知哪年哪月的菊花會上,金庸筆下的一個奇男子丁典出現,連賞數十種菊花,將出花園之時,感嘆“菊花會也算是十分難得了,就可惜沒綠菊。”突聽一個小姑娘在背后說:“小姐,這人倒知道綠菊花。我們家里的‘春水碧波’、‘綠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輕易見得?”
丁典回頭,見一個少女正在觀賞菊花,穿一身嫩黃衫子,當真是人淡如菊。她身旁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
這個俏丫鬟宛如紅娘,一句話,把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連在了一起。于千萬人之中,丁典和武昌凌翰林凌退思的女兒凌霜華相遇。
我想看過《連城訣》的人,一定會對這場初遇直至兩人之后的互生好感難以忘記。凌小姐每天在自己的窗檻之上換一盆鮮花,丁典天天在府外遠看,六個多月,不論大風大雨,天天早晨去賞花。凌霜華每天只看丁典一眼,之后總是滿臉紅暈地隱到了簾子之后。
在這部《連城訣》的灰暗小說中,卻開始了一段這樣的故事。如果是初讀者,讀到此處,或許能長吸一口清新溫暖的空氣。
然而接下來的情節卻使得我多年來一直沒有原諒金庸。我常在想,金庸得有多么硬的心腸才忍心把這段愛情毀滅。著墨不多,卻深如刀割。
凌霜華的父親凌退思是一個衣冠禽獸,為了丁典身上的秘籍,假意將女兒許配給丁典,卻布陷阱,將丁典毒倒下獄。凌霜華為表明對丁典的真情,自毀容貌。丁典有高明武功,本可越獄,卻甘愿在牢中受刑,只為每天要看凌霜華在遠處高樓窗檻上放的那一盆鮮花。直至一天,花已凋落。丁典越獄,發現了凌霜華的棺木,撲倒在上,卻中了凌退思布于上面的劇毒而死。
最后,當《連城訣》的主角狄云打開凌霜華的棺木后,發現凌霜華是被其父生生悶死在棺材里,死前她在棺蓋上用指甲刻下:“丁郎,丁郎,來生來世,再為夫妻。”
我們這一代人,上大學的時候,基本都讀金庸。對于金庸小說中人物各有好惡。我因姓夏,不免喜歡金蛇郎君夏雪宜,而同宿舍的室友姓丁,叫丁雨,最喜歡的就是丁典了。他常感嘆,對待愛情就要像丁典一樣。我們開玩笑,你最多是“丁不三丁不四”(《俠客行》中人物)。丁雨和我們年級的一位女同學相愛。畢業后兩人克服千辛萬苦,從兩地分居到都到了一個城市。然而兜兜轉轉,最終兩人分手了。
去年同學會,丁雨喝多了,有人叫他“丁不三”,他潸然淚下,對面一桌是他的前女友。他沖對面高聲嚷嚷,“我是菊花劍客丁典,不是不三不四丁不三。”
滿座皆驚,一片沉默。那一晚,醉了幾人,哭了幾人。
現實中能堅守愛情者,怕是不多吧。這也是我們喜歡金庸的原因。現在的玄幻小說,凡人被稱為螻蟻,充斥“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情節,堅貞的愛越發難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