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期刊里的鮑勃·迪倫

徐芃

在瑞典的卡羅琳醫學院，你要是想找人請教醫學問題，得到的答案沒準兒是鮑勃·迪倫的歌詞：

“怎樣才能確認腸道和呼吸道有沒有炎癥？”“答案在風中飄。”

不是科學家拿你開涮，這個“答案”可是正經發表在1997年的《自然-醫學》期刊上。

別看寫的是“答案在風中飄”這樣文藝的句子，討論的可是正經的生物醫學問題。這里的“風”指的是氧化氮氣體，通過測量腸道和呼吸道里氧化氮氣體，來檢測體內是否出現炎癥。

這篇文章的作者，一個叫倫德貝里，一個叫維茨伯格。這哥兒倆都是鮑勃·迪倫的忠實粉絲，寫完這篇文章之后，兩人私下打了個賭：比比看，在退休之前，兩個人誰在學術期刊里引用鮑勃·迪倫的次數更多。相比之下，這場比賽的賭注一點兒也不特別，誰要是輸了，只用請贏家吃一頓學院旁邊飯店的午餐。

很快，醫學院的另外兩個男同事，福利森和梅列第，也加入了這個賭局。“沒有多少人喜歡一成不變，像迪倫這樣的好音樂一直都在創新，好的研究也應該是這樣。”梅列第說。

卡羅琳醫學院的科學家歌迷們引用迪倫的方式也在演進。經典曲目《像一塊滾石》（Like a rolling stone）被演繹成了《像一塊滾動的組織蛋白》（Like a rolling histone），研究組織蛋白的乙酰化和甲基化；《敲響天堂的門》變成了《敲響花粉的門》，研究內容是花粉早期細胞的偏振現象。

還有一篇討論血細胞是否能轉變成神經細胞的文章，名字叫做《軌道上的血：輕易扭轉的命運》（Blood on the tracks：a simple twist of fate）。題目的前半句是鮑勃·迪倫的第十五張錄音室專輯，后半句則是該專輯里的一首歌曲。

19年過去，鮑勃·迪倫本人都已經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認可，這場生物醫學界的“迪倫文學創作比賽”還在繼續。

作為同行，《英國醫學期刊》的朋友也閑不住了。編輯部在2015年圣誕節的特別報道欄目追根溯源，梳理了生物醫學界“迪倫學”的發展歷史脈絡。

論資排輩的話，這場延續了19年的“迪倫文學創作比賽”還只能算小字輩，最早引用迪倫的論文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就已經出現，但直到九十年代才迎來爆炸性增長。

“要經歷多少歲月，高山才能被沖刷入海？人類要經歷多少苦難，才能最終獲得自由？”也許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回答迪倫永恒的追問。不過，要問起在引起注意之前，醫學期刊里引用了多少次鮑勃·迪倫，《英國醫學期刊》給出了明確的答案：727次。

看到生物醫學家如此積極，氣象學家也坐不住了，他們給《英國醫學期刊》寫了封讀者來信：“說起‘迪倫學，咱們氣象學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這些同在英國的氣象學者，把網絡爬蟲放進了卡拉OK網站的數據庫，從15000多首歌曲里，扒拉出759首和天氣有關的歌。研究它們分別出現哪些天氣現象，天氣現象怎么影響了創作者本身……鮑勃·迪倫以163首的成績被選為“最喜愛天氣題材的創作者”。

隨著諾貝爾文學獎的熱潮，這些夾藏在書頁里的小趣味被再次翻開。有人欣賞他們有情趣，也有人諷刺他們不務正業。

“我當然更希望因為自己的科研成果而出名，而不是因為我在期刊文章里引用了鮑勃·迪倫”，卡羅琳醫學院的賭局參與者梅列第承認。相比起這些小趣味，科研成果還是更加重要，不過他話風一轉，“可是，對啊！我也挺享受這樣的趣味。”

19年后，腦子里再次閃出新的引用方法時，他還會像往常一樣，給這場賭局里的所有朋友發一封郵件，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按照約定，只要還沒有退休，這份小趣味也會和自己的科研，一直進行下去。

（編輯：李躍）